第十九章

州史夫人的心情格外好，刚好新从江南采办的布匹到了，便叫了徐家的女眷过来。

“老爷说过两日便有南下的官船，到时候徐夫人你们可随船出发。”州史夫人笑容满面，“这几日，你们可采办一些需要用的物品，这船上待着的时间可不少。”

“是，墨哥儿也是如此对我说的。”徐母见州史夫人不端架子，心里放松不少。

林黛玉和徐婉枝到底是在别人府邸做客，有礼物推辞不掉的就客客气气收了，让她们任意而为却是不可能的。

好在有个小鱼儿在，黛玉给她比划这新衣服时，说的好些花样是徐婉枝没有听过的，缠着她讲讲。

州史夫人看着鲜活的几个姑娘，心里越发高兴。听着她们聊天，仿佛也回到了自己待字闺中的时光。

州史正好休沐在家，想着徐京墨今年便要下场，想着考校一下他的功课，两人在书房一聊就是一整天，连午食都是在前院用的。

此刻的书房，气氛恰好，因为徐家要去江南，自然就聊到了那边的人事。

“徐先生说说，你对江南的养桑之风怎么想到朝廷会收紧商税？”容州史想到刚才给徐京墨看的邸报，都是一些他挑选过的，不想徐京墨的见解真是出乎他意料。

“江南富饶，物产丰富，丝织业向来发达。然养蚕最广的是姑苏一带，这邸报说今年金陵的蚕丝税超过了姑苏。”徐京墨说道，“上皇看到了估计很高兴。新皇向来也是孝顺的。”

点到为止，容州史就知道徐京墨是人才，交往起来更是放心。

青州府待了几日，徐家一行人便登上了官船。州史夫人临行前送了一车礼物给徐家众人，匆匆相处之下，哪怕如今治疗还没有结果，却也是想与徐家交好。

官船虽然是朝廷的，多数时候还是运输南北的货品，这艘官船就是准备南下运输杭锦及茶叶。这些都是贡品，又精贵，自然派了专人过来。州史大人虽然打过招呼，徐京墨也去见了本次的特使。大概是州史面子在，双方相处和谐，并未傲慢轻待。

“十一哥，这坐船得多久才能到绍兴？”徐婉枝向来没有被这么约束过在一个地方，哪怕在穆府，那也是经常被穆承原带着出去玩。

“一个多月，不过沿途会靠岸几次，我们可以趁机下船休息游玩。”徐京墨担心徐母晕船，“这官船是去金陵的，到时候我们也在金陵先下，再坐马车去绍兴府。”

说到金陵，黛玉想到了薛宝钗，薛家从金陵搬到了京都，本是为了避祸。

徐母虽然没有晕船，但是哪怕坐的大船，在河面上飘着，还是感觉摇摇晃晃的，她没有心思和孩子们闲扯，便早早入了船舱休息。

“坐船上也不能做什么，不如墨表哥当一下老师？”林黛玉想起看医书时总有很多疑问，总觉得有些不得其法。后来教导小鱼儿和李方蒙学时，才深知自己的根基未建好便想去学医毒，自然不得其法。

“太好了。”李方高兴地看着师父。

徐婉枝撇撇嘴，就你们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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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黛玉去后，宝玉与宝钗成婚后也不消停，如此几个月后，贾母对王夫人促成的这桩婚事越发有意见。宝玉痴傻不说，更是跑丢了两次。

这次人寻回来了，王夫人抱着人正心肝儿的哭，醒来后的宝玉倒是不痴傻了，人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不说。

薛宝钗站在一旁，如今她梳着妇人髻，打扮还是一如从前，不过短短两个月，人也清瘦了些。

贾母自从黛玉去后，身体越发不好了，若不是宝玉情况不好，她是恨不得也去了。听闻宝玉回来了，她在丫鬟搀扶下来到了宝玉的院子。

“我的宝玉啊。”贾母见众人围在中心的贾宝玉，那模样不知道在外吃了多少苦，心中想着若是以前，哪里会让宝玉吃这些苦。

王夫人见老太太过来了，连忙将宝玉旁边的位置让开。

宝玉见贾母过来倒是有些反应，只让老太太回去，不必牵挂他。这话说得周围的人都落下泪来。

贾母到底是精神不济，吩咐着丫鬟们把人照顾好，和王夫人说了两句便走了。薛宝钗隐在后面，反而没有像以前一样凑过去。

等到晚些时候，来关心的各房主子都走了。莺儿伺候着宝钗净了面，又拿冷帕子仔细给自家姑娘敷了会儿眼睛。这几日薛宝钗夜里睡不好，偷着哭了好几次，白天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积极寻找着宝玉。到底谁都看得出来，她憔悴了许多。

“姑娘，二爷回来了，你也休息吧。”私下里，莺儿对宝钗依然是从前的称呼。

薛宝钗看着宝玉坐在那榻上，看着不远处的屏风发呆，便让莺儿也下去。

她独自坐到宝玉旁边，他终究有点反应，离她又远了些，这让薛宝钗嘲讽的笑笑。

“你如今这样子做给谁看，再怎样，她也是不回来了。”薛宝钗冷冷说道。

贾宝玉的嘴唇动了一下，姿势都没变，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你跑出去，可就能见到人了？”薛宝钗继续嘲讽，“从前你从管府里的事，老太太也由着你。如今你的大姐姐病着，听舅舅说很是不好了。若大姐姐去了，老祖宗可能更受不住，若老祖宗也不在了，这府里……你以为你还能住这里？”

薛宝钗本来想说大老爷和二老爷便要分家，老太太不在了，他们二房以后也没有主事的人，只是话到嘴边也就变了，她也知道宝玉不在意这些。

薛宝钗有些后悔嫁给了贾宝玉，当初是看着娘娘在，宝玉作为亲弟弟，怎么也会被提携，如今看，悬了。

坐着的人连个反应都没有，这让薛宝钗忍不住说了气话，“你要是真对林妹妹有情谊，怎么不闹着去见她，府里的人不都要依着你？我看你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这话说完，贾宝玉就哭着跑出去了，直奔荣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