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隔壁省北部需要十几个小时的车程。

十几个小时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行驶的过程中，越来越原始越来越难前进的道路。

萧谨辰和林欣悦一开始找到这里的时候，费尽周折。

在他们决定做教育捐助时，林欣悦一下子就确定了选择这里。

原因无他，因为这里非常需要。

第一次来的时候，在林欣悦的夸张描述和萧谨辰的小心谨慎下，他们选了工厂里看起来最靠谱或者最凶悍的男人一起来的。林欣悦被一堆男人包围着，安全度拉满！

漫无目的地来到苏北，选中遇到的第一个贫困村落，花钱找了个路人选了一家有老师的学校进行捐助。

也称不上学校，只有一个固定的土房，十几个学生还有一名负责所有课程的老师。

那个时代已经过去，现在连偶尔来帮忙的知青大学生都没有。

林欣悦他们订的捐助非常简单。除了捐书修房找男老师来这里上课外，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捐助学生。

如果肯每天来上学，林欣悦每半个月就会给来上学的孩子发一袋米。这样的地方，到了21世纪还是在富裕的省份有着散装画风，甚至地方生育教育陋习屡禁不止以至于成为鄙视链的底端，根源都在于经济发展和教育普及的程度。

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有人会想着各种投机取巧甚至聚众强抢送上门的福利。

他们夫妻确定资助目标后，先搞定的就是村长，以获取他们能每次安全来到这里。

林欣悦为了避免有父母用孩子还补助却不真的给孩子读书，每半个月和老师约好考试内容，并且亲自督考测试，按照成绩合格情况发放不同的额外资助。

考试自愿报名，不参加也不影响免费上课，但是参加考试合格就发大米，达到一定排名就可以加菜肉，并且奖励文具。

她承认这样的做法会给孩子压力，也给孩子们一种过于功利的学习动力，甚至让一些成绩不好的孩子被家庭责打。

但是她觉得没有完美方案，他们也不是普渡众生的菩萨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样有要求的帮助好过孩子们被白白利用的同时却一无所获。

而且像这样地方的孩子，不缺聪明的。孩子们只差拿回被低价值工作夺走的时间，清楚认识到学习给人生带来什么正向价值并且利用机会的思维。

看着孩子们在空旷的土地上写试卷，林欣悦的心情好了不少。

最近让她屡屡挫败的事情太多，唯独在这里她能获得满满的成就感。

她不得不承认，她跟萧谨辰一样，已经成为成就感的奴隶了。

来教书的男毕业生姓李，是拿着年味食品的资助来这里教书的。林欣悦不敢请女教师，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孩就是不错的选择。

“之前都没什么家庭愿意让孩子专心读书，参加考试的不多。这一次，所有学生都参加考试了。”

萧谨辰问原来就在这里教书的老李：“上次我们问的有没有可能考大学或者技校的孩子，你找到了吗？”

老李说：“有一个，但是只能读技校。那孩子爸妈估计不肯让他离家，你们真的要资助……？”

他们就站在一对考试的孩子面前说，故意堂而皇之地说。

林欣悦坐着认真监考，头也没回说：“现在中专读书不要钱，还有补贴。我实在不明白他爸妈在想什么……反正我们的条件就是如果家长愿意让他去读技校或者大学，他也能好好读书不被开除的话，我们承诺一个月给一百的补贴，并且寒暑假会让他有工作上班。”

一百块钱不算多，但是对于这里的有些家庭，已经是一笔不错的补贴。不过他们资助有前提，孩子要自己勤工俭学，他们不资助吸血鬼孩子跟父母，而且条件清楚明白，不接受谈判，也不接受以后退学与否的道德绑架，学业结束资助立刻停止。

他们是不求回报，所以也会丑话说在前头，随时中断违反约定的资助。

至于孩子们未来怎么引导他们去寻找真正可以发展自己的地方，那就是工作中的事情了。

小李老师笑说：“我们在做工作了，反正我觉得是好事，无非就是多费些口舌而已。”

林欣悦冷冷地“嗯”了一声。

两夫妻来这里都是扑克脸，生怕被人觉得是温柔的大善人被人讹诈。

一个孩子率先写完，大喊：“我好了！”就跑过来交卷子。

林欣悦简单问了卷子上的英文句子怎么读，给了个口语分后就把卷子给小李老师递过去批改。

小李老师拿起笔就改，其实约好的卷子很简单，不是应试教育那种试卷。他们资助的目的是让教育帮助孩子们拥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所以卷子就是按照不同年级只考孩子的计算和阅读能力，已经英语句子的书写情况。

卷子回到方俞手上，方俞这次也来了，她要采风写一些关于资助的故事作为企业公关宣传看看能不能挽回公司形象。林欣悦已经跟孩子聊了一会生活情况，简单瞄了一下批改是不是公正，记录成绩就把试卷还给孩子。

孩子们陆陆续续都好了，排着队要批改。

刚加入的孩子成绩当然没有早早就被资助的孩子厉害，但是至少他们不会空手而归，甚至为了做排头兵，大家渐渐意识到读书的好处，也卷了起来。

林欣悦用毛笔在新建的教室外的公告栏写下成绩排名，完成了本月的“权力与游戏”与“开仓赈济”，心满意足！

有些对孩子多少当作人来养的爹妈此时来接孩子了，拿了东西在林欣悦他们一群人面前不管真心假意都是和和气气的。

村长乐呵呵地来见他们，因为村长的孩子们都在他们夫妻的厂子被落实了工作，实打实的好处又是做善事，村长很照顾他们。

“林总，隔壁村他们也有教育问题要解决，你看能不能也帮助他们？”

萧谨辰跟林欣悦互看了一眼，说：“要谈一谈，而且村长，你知道我们并没有那么多钱做资助。”

“没关系没关系！他们那边也是真心希望解决孩子读书问题的，就是……”他又提了一些小需求，要求不算大也不算小。林欣悦说下个月约谈，自己也考虑一下是要资助还是说服让本地水产协会的其他企业去领了，不急着给人承诺。

“老板！食品安全检测我贴上去了。”方俞跟着两个“保镖”回来，“照片也拍好了。”

村长好奇说：“是什么东西？”

“哦！最近我们工厂的食品做了安全检测，我贴出来拍个照，顺便领吃的人安心。”其实她就是怕村里有人知道珍珍鱼丸假冒产品上报的事情被村里的人利用炒作，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家也需要吃让人安心的东西嘛，有这个你们也能吃得安心，我也省了以后被大家质疑。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这样以后还要是村里有人对我们捐助的东西有意见，我们以后也就不捐助就好了。”

村长没明白，还以为是他们不高兴了，忙说：“没有的事，我们大家都是相信两位老板的善心的，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呢！而且我的孩子就在两位的工厂里上班，你们带来的东西好不好，我都听孩子们说了。”

萧谨辰找补道：“最近有些人找我们麻烦，我妻子被人扰得心烦，所以我们也是谨慎。村长不用担心，只要一切正常进行，我们会坚持资助孩子们的。”

一个小孩跑过来问，什么是丑话说在前头。

林欣悦蹲下身子，给孩子讲三只小猪和大灰狼的故事。

每次结束后他们不会多呆，不会留下来过夜直接就到最近的城市休息，第二天再重新启程。

林欣悦晚上睡不着，找方俞一起写关于慈善教育的公关稿子。

回到房间，萧谨辰才告诉林欣悦有股东希望撤资珍珍食品的事情。

林欣悦白天小小的成就感才维持了没多久，又被击溃。

她干脆哭了起来。

“明明就不是我们的错，我们的产品就是好的！”

萧谨辰叹气，拍拍她的后背说：“我朋友也不是看不好你的产品，只是他说现在情况不是很好，而且他生意失败也需要钱，不得已没办法继续支持了。”

其实是不是撤资需要林欣悦跟股东自己谈，可是如果对方坚持，看在他是萧谨辰的客户的情况上她只能答应。而且有一个人撤资，林欣悦觉得就会有墙倒众人推的事情。现在不仅产品滞销，不能按期偿还贷款，还要面临巨大的撤资风险。

林欣悦哭诉：“就算把你的私房钱都填进去，也不够补这个窟窿了！”

萧谨辰安慰她，但是其实无济于事。

因为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一路滑坡，只要抓不到始作俑者，就只有时间才能消化一切。

公司的运营出现问题，林欣悦只留下了最低限度的生产，在萧谨辰的建议下回到了韩江。

虽然珍珍只是经营了两年，但是在韩江本地当着食客面生产的效果下，其他地方传回的新闻并没有影响品牌。

虽然韩江的店门口也摆着真假包装的鉴别图示，但是基本在这里看不到假货。

林光学会了开车，买了小汽车去机场接林欣悦和两个孩子。

王雪珍看到林欣悦回来，便带着她回八楼吃饭，让她不要太担心公司的事情散散心。“失败了没关系，再不济我们回韩江重头开始也好。”

奶奶也知道了这件事，还帮忙骂那些个假冒珍珍鱼丸的坏人。

林光也说实在需要，他可以拿一些钱出来帮忙。

迫在眉睫的贷款已经有萧谨辰帮忙了，林光一家的存款就是杯水车薪，林欣悦很感动看着他们都很担心自己的样子，反而强颜欢笑地安慰她们。

现在奶奶不用在店里帮忙了，王雪珍也可以准时上下班跟进生产就好。

在韩江的六家店都是定时给总部汇报经营情况，现在林欣悦可以亲自去看看，并且给一些指导意见。

方茗那边找不到假冒产品的源头，那个始作俑者知道回避锋芒，藏了起来。她也没放弃，努力地跑各地去做经销商的工作。而方俞按照计划讲企业故事，品牌故事，在已经铺开市场的地市寻找登上报纸版面的机会，甚至为此在明明是春节前这个宣传旺季，放下了一些其他公司的业务需求。

缓慢地努力，还好有境外的小订单维持，还有黄页收入和电子黄页国际订单的抽成，珍珍鱼丸勉强地维持了下去。

已经年底迈入11月中，本应该忙碌年前订单的林欣悦坐在店里编写自己公司英文网页的文档。

3.5存盘从主机吐出，林欣悦层层叠叠地包裹后骑着摩托车拿去邮局寄国际邮政，邮局提醒她有国际挂号信。

林欣悦本以为是大姑姐寄来的，只是邮递员还没拿到店里。

但是邮局告诉她，是对方没有写清楚地址，在邮局放了快半个月了。

林欣悦拆开一看，是一本画册，里面附带了一封信。

是去年她在路上捡到的那个被飞车党撞到的约翰。

信上他告诉林欣悦，自己年底参加广交会，并在广州呆一个月考察生产。

约翰邀请她去广州相聚，并且表达了对她事业的关心和问候。

林欣悦想了想，买了张车票去见那个只相处了三天的国际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