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的兽德不允许它们介入这种事。

那之后，镇墓兽就封闭视听，什么也不管了。

云焉看向依然痴呆的白角，心头有些疑惑。

这位真的封闭视听了吗？

云焉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找昨晚唯一的目击证鬼确认一下。

“你昨晚有没有见到其他的鬼怪，帮助朱阁整理书房的那种。”

镇墓兽：“？”

你在开什么阴间玩笑？

白角擦了把鼻血，悲愤莫名。

“怎么可能有鬼喜欢弄这个！这些低级鬼都是淫|邪之物！”

云焉：“……好了。”

好了，知道你昨晚多半没有封闭视听了。

一时半会不能确定朱阁家里到底有几只邪物，也没法确定那爱好整理房间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云焉决定今晚在这里守株待鬼。

回到起居室，云焉只将自己今晚守在这里的想法告知司方煜和朱阁。

从镇墓兽这里了解的信息不全，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朱阁今晚特意空出没有约会，对于司方煜兄妹俩要留宿的事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三人在附近餐厅提前吃了晚饭，晚上七点就回到别墅。

云焉找来三张打印纸，又让朱阁在库房翻出一套水彩颜料，蘸着红色颜料，装模作样画出三张符。

由于生怕鬼察觉出这里有生人气息，所以云焉和司方煜需要收敛气息，使用“闭气符”。

而作为女鬼的作祟目标、别墅的主人朱阁，他自然不能闭气，只能由云焉提供护身符以防万一。

最后，朱阁手里拿着一张比幼儿园小朋友高明不到哪儿去的红色涂鸦，心里开始打鼓。

“那个，大师，咱们这东西护身的吧？”

他怎么看着那两张闭气符画的都不一样啊。

云焉斩钉截铁，“能。”

本来是打个响指就能解决的事，她为了提升客户参与度，特地增加了画符的流程，要的就是效果逼真。

至于画的东西是什么，这是鬼帝信笔由缰的原创涂鸦，鬼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做完简单的准备工作，朱阁返回卧室，云焉和司方煜待在与卧室相通的起居室。

此时八点刚过，天色擦黑。

云焉百无聊赖之间，开始翻书房的藏书。

司方煜即将进组，这会儿抓紧时间用手机处理工作。

抬头的时候，发觉他妹半靠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穿成病美人天师后疯批影帝为我痴狂》看得起劲。

司方煜莫名觉得疯批影帝四个字刺眼，蹲在书架底下半天，找出一本《顶流他妹是大佬》，好说歹说把云焉手里的书换了。

处理完手头工作已经过了十点。

窗外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远远近近的零星几声虫鸣。

司方煜伸了个懒腰，发现云焉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那本《顶流他妹是大佬》掉落在旁边的地毯上。

看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裙子，司方煜略微皱眉，想要去卧室找朱阁要个毯子。

刚走过去，卧室门从里面打开了。

即便在黑暗之中，他也能看到朱阁脸色惨白，瞳孔震颤。

对方见到他之后，抖抖索索把手指向自己床上：

“来，来了，那声音。”

司方煜在朱阁打开门后就打了个冷战，发现卧室温度比起居室低很多。

虽然窗户紧闭，但厚重的窗帘却无风自动，幽幽的低泣声被风送入耳道，瞬间激出满身鸡皮疙瘩。

顺着朱阁手指的方向，司方煜看到被他留在床边的拖鞋一点一点动了起来，最后齐齐立定在床边，还略微调整了摆放角度。

卧室里只开了地灯，微弱的光线之下白色的拖鞋嗒嗒走动，能让人想象出有个看不见的存在穿着这双鞋，走路的姿势机械又僵硬，最后站定在床边死死盯住床上的人。

现场太过诡异，见到司方煜带来的那点安慰完全无法冲淡他的恐惧，朱阁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叫起来：

“妈呀有鬼啊啊啊啊——”

这一嗓子下去云焉立即被吵醒，镇墓兽已然脱离柴犬夜灯，在她耳畔提醒：

“是昨晚加入那个女鬼。”

云焉淡淡乜它一眼，“加入”这个词就很灵性。

她站起身往卧室里看，果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在那里飘上飘下忙活着。

摆拖鞋，整理被子，收拾衣服。

云焉：“……”

这是鬼帝没有见过的阴间人设。

更让人无语的是，女鬼一边收拾一边在嘴里叨叨乱七八糟的东西。

“I have a dream that one day every valley shall be exalted……”

“弹性限度是条件，伸长缩短很关键，变化包括两方面，外力可拉也可压……”

上一句镇墓兽自然听不懂，但下一句却令它瞬间怒目圆瞪。

白角闭着眼睛大喊：

“呀呀啐，这不知廉耻的女鬼！”

云焉目光幽幽：

“……这是物理知识，弹簧秤原理。”

你的两个脑子在想什么鬼？！

不过，想到镇墓兽所述，女鬼昨晚的“加入”行为，再加上现在看到该鬼热衷家政且貌似好学的行为，云焉心里有了个联想，转头看朱阁。

“你别怕，依我看，这只鬼八成也是你某个前任，对你颇为依恋，直到死后还有帮你做家务照顾你的执念。”

朱阁、司方煜：“！”

这是未曾设想的剧情。

尤其朱阁，听到云焉的描述之后大为感动，不禁眼角湿润陷入回忆：

“前女友里面，有没有早逝的我不知道，如果说是那种贤妻良母型的，那范围就很小了。”

毕竟他对这一款不那么感冒，没想到竟有人如此痴情。

朱阁越想越激动，掰着手指头数道：

“应该有那么五六、七八个吧，印象最深的是凯蒂，哦还有一个叫Annie，更早以前的……难道是子君？啊会不会是雨薇？要么就是阿离！”

这样痴情的前女友，必须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姓名！

云焉：“……”

她还没反应过来，她哥就在朱阁胸前狠狠捶了一拳。

司方煜：“少在我妹跟前数落你那点脏事儿！”

朱阁吃痛却也不恼，他还沉浸在人鬼虐恋带来的震撼里不能自拔。

片刻后，他十分造作地抹了下眼角，冲云焉道：

“您能帮我，让我看见它吗？”

他虽然花心，前女友数百个，但每一任他都是好聚好散没有红脸的。

如果没有给她们太多爱，他一定给了她们很多钱。

他想看看这个痴恋他的女鬼究竟是谁。

云焉和司方煜对视后，分别在他和朱阁身后轻拍一下。

卧室里，暖黄的微光仿佛蒙上了一层浅灰色。

一只披着头发身体瘦弱的女鬼蜷缩身体坐在墙角，口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还坚持背诵一首古诗。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云焉：“……”

是呢，今天是鬼节。

每逢佳节倍思亲，女鬼显然是想念它还活着的前男友了。

谁知，女鬼忽地站起来大声喊：

“富强民主文明……我不怕我不怕！”

门口的三人：“……”

女鬼似是嗅到什么气息，飘到门口的朱阁身边，颤颤巍巍向他伸出手。

朱阁泪如泉涌，脑中一片空白。

他认不出这是谁啊啊！

刚要开口打破宁静，却见女鬼将目光转向一边的司方煜。

——想必是因为闭气的作用，女鬼走到眼前才发现了他。

见到司方煜，女鬼先是大声尖叫：

“啊啊啊司方煜抱紧我、保护我！富强民主文明……”

司方煜：“！！”

不要啊，他只想抱紧他自己。

朱阁：“……”

说好的贤妻良母型前女友呢。

他一脸深情崩了一半，转向云焉：

“确定这是我前女友吗？”

女鬼有点不确定，飘到朱阁眼前一晃：

“……你能看见我了？”

在和朱阁对视后，女鬼捂脸躲开，嘴里大叫：

“完了完了！”

这下，朱阁确信对方是前女友了。

他一通表白张口就来，最后脸上露出七分遗憾三分悲痛道：

“可是，我们人鬼殊途，是真的不可能了，若有来生，我们再续前缘。”

女鬼原本捂着脸蹲在墙角里不出来。

听到朱阁的表白之后忽地激动起来，似是受到什么刺激，气势汹汹飘回门口，叉腰大叫：

“你说什么？！”

朱阁神色不变，确定女鬼是前任后，他忽然就不怕鬼了呢。

女鬼却气到发抖：

“人家可是正经鬼！你是我爸爸！”

“！！！”

此言一出，全场三脸震惊。

朱阁：“……不可能，我今年才二十五，生不出你这么大的鬼！”

他气到恐惧全失，对女鬼怒目而视。

对于这样的剧情进展，在场唯二的异类镇墓兽也表示不解。

白角在云焉身后显形。

“诶，那个鬼，那你昨晚去他床上……做什么？”

兽百思不得其解。

女鬼似在组织语言，朱阁却最先反应过来。

“昨晚？床上？”

朱阁腾地跳起来指着镇墓兽，“我艹你踏马又是谁？！”

“那盏灯。”白角语气凉凉。

朱阁：“……”

面对两只鬼，怕是真的怕，但他此刻更怕社死。

“那你们……昨晚……”朱阁问不出口。

镇墓兽和女鬼异口同声，“是的。”

白樾来后的事，它们围观了全程。

朱阁：“！！！”

所以，他以为灯可以助兴，还想买下这灯。

没想到是这个助兴法。

朱阁无力往后退了数步，最终坐在墙角，抱头自闭。

他觉得自己此刻身体轻灵，想是灵魂得到升华，此身彻底脱离世俗的欲望。

朱阁最后拿起手机，给自家老爷子发信息：

“爸，把即将倒闭的那个小公司给我吧。”

经过这次洗礼，他相信自己会全力投入事业，成为京都商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女鬼看到这个情景，不受控制地全身颤抖。

它唇角缓缓向两边拉开到瘆人的弧度，眼眶渐渐变大成两个黑洞，往青白的脸上流出红色血泪，嘴里发出惊悚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终于——”

话还没说完，云焉一巴掌抡过去。

“不许吓我哥！”

司方煜壮起胆子看过去，只见那女鬼被他妹一掌打飞，糊在墙上，俨然成了一片破抹布。

讲真，他想象得到的捉鬼场面不长这样。

之后，女鬼自觉双手抱头蹲在墙角，细声细气地为众人指认“犯|罪现场”。

“那个衣服是我叠的。”

“拖鞋我喜欢放在床左侧三分之一处，与床身方向垂直。”

“被子上端要在腋下一公分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