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便是魏霖生日。
夏金万在翠溪阁订了个包厢为其庆生。
这把年纪，办个生日宴不喝酒没啥乐趣。
夏金万做主剧组明天放假一天，今日大家喝个尽兴。
萧嘉贝作为席间年纪最小的人，没人强硬劝她喝酒。
其他人闲聊吹逼她也插不进话。
去了趟洗手间后，她就留在翠溪阁的庭院里逛了逛。
萧嘉贝走到一座小桥旁，伴随着潺潺的水声，溪水擦过石头溜走。
明净的月色倾洒在流水上，叫人没来由地心生宁静。
一道晚风吹过。
暨市冬日的晚风又冷又潮，萧嘉贝不自觉打个冷颤，拢了拢外套，转身前往有遮蔽的地方。
抬头的一刹那，萧嘉贝蓦地顿在原地。
不远处的长廊上，顾赫声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六七个人。
微微落后顾赫声的那名男人不断说着什么，顾赫声淡淡点头，薄唇上挂着点浅笑，神态却是十成十的疏离。
直到顾赫声偏头瞥见了萧嘉贝。
怔愣半秒，眼里的疏离顿时消融，添了点自己未曾觉察的惊喜。
长廊上的灯光有些暗淡，萧嘉贝看不清顾赫声的眼神。
只瞧见他停住脚步，似乎也望见了自己。
身后的人都跟着顾赫声停下，歪头朝他目光停留的方向看。
有几人认出那是南辛，微微有些讶异。
又碍于前面这尊大佛，不敢表现出来。
萧嘉贝正犹豫着该不该打个招呼，顾赫声轻轻朝她招手，“过来。”
萧嘉贝没见过这样的顾赫声，浑身上下镀了层上位者气息。
若是她不认识顾赫声，会以为这人已经在商场上浸染多年。
才迈出步伐，不知道是不是嫌她走得太慢，顾赫声朝她的方向走来。
男人比她高出许多，三两步走到她的身侧，伸出手掌浅浅扣住她的手腕。
萧嘉贝微怔，任由他拉着。
目光不自觉落到两人接合的地方，顾赫声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夜里分外显眼。
又是一阵冷风飘过，长廊两侧的树叶沙沙作响。
萧嘉贝散落的发丝随着晚风起舞，她却没有方才那般觉得凉了。
握住的手腕实在过于纤细了些，顾赫声大掌不自觉收紧，将她一路带到长廊下。
站在原地等待的几人目光里的八卦好奇原本都快藏不住了，又在顾赫声和萧嘉贝抵达长廊时死死压了下去。
顾赫声朝着面前几人淡淡开口，“我太太来接我，你们先走。”
南辛居然就是顾赫声那神秘的新婚妻子！
识得萧嘉贝的几人瞳孔霎时放大，皆是一惊。
但顾赫声话语中的赶人意味过于浓厚了些。
饶是众人再是惊讶，也立马向两人道别，迅速离去。
月光透过一侧树叶的间隙，映射在长廊上，形成一小团斑驳的影子。
影子旁只剩下有段时日未见的二人。
随着方才几人的背影消失在拱形石门处，顾赫声身上的强势气息骤然卸下，恢复了萧嘉贝熟悉的慵懒模样。
萧嘉贝稍稍挣了挣手腕，顾赫声低头，松手。
手上的温软触感遽然消失，顾赫声心里绕过一丝没来由的空落。
顾赫声轻声开口，“你一个人？”
萧嘉贝摇头，“剧组聚餐。”
顾赫声点点头，“多谢。”
“嗯？”
顾赫声，“那群人吵得烦，还好你配合。”
萧嘉贝垂眸浅笑。
他是顾家的二少爷，致科的新任掌门，洛兹天才奖的获得者，谁会吵他。
大抵是这人少爷脾气来了，觉得别人的阿谀奉承实在麻烦罢了。
顾赫声再开口，“饭局结束了吗？”
萧嘉贝回头朝包厢处看了眼，里面的人应该正是尽兴的时候，“估计还得一会儿。”
顾赫声点点头，试探道，“那我先走了？”
“好。”
顾赫声又瞧她一眼，转身的动作有些拖沓，平日里带风的步伐缓慢下来。
他一边走，一边浅浅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握住萧嘉贝手腕的大掌。
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烁着璀璨光芒，那人纤细葱白的十指上却空无一物。
带着股暗暗的失落，顾赫声准备穿过拱形石门离开翠溪阁。
直到——
“顾赫声。”
他顷刻回头。
萧嘉贝往前迈了两步，刚好走到橘黄灯光的直射处，眼睛水汪汪的，“可以等我一下吗？我跟你一起回老宅。”
或许清绝的月色会叫人失了头脑，萧嘉贝有段时间没回老宅，才将此话脱口而出。
片刻后又反应过来，自己的要求或许会让顾赫声不喜。
萧嘉贝琢磨着如何收回。
岂料…
“好。”
男人温润低柔的声音随着一阵晚风飘到萧嘉贝耳边，又绕到她的心间。
萧嘉贝双拳微握，脚步稍软。
——
顾赫声坐在车里等待那人的到来。
他本不是个对人耐心的性子，今夜却尤为沉得下气。
顾赫声隐隐察觉自己对萧嘉贝的态度有些变化，却没究其因，只觉得是两人关系改变的缘故。
不知过了多久。
萧嘉贝终于拉开车门，目光带着些歉意，“你等久了。”
顾赫声摇摇头。
随着萧嘉贝在副驾驶上落座的动作，专属于萧嘉贝的冷甜气息混着点别的香醇味道，飘入顾赫声鼻中。
顾赫声偏头看了她一眼，她脸色确有微微泛红。
顾赫声温声询问，“喝酒了？”
萧嘉贝呆了半秒，转头看向顾赫声，“很明显吗？”
萧嘉贝眼里懵懵的，整个人反应似乎慢了半拍，有些娇憨。
是顾赫声从未见过的状态。
顾赫声再次将声音放柔，“怎么喝酒了？”
萧嘉贝语气乖巧，还含着点淡淡的委屈，“我去跟他们告别，第一杯是我主动喝的。”
“他们又说先走的人要罚三杯才够。”
萧嘉贝伸出三根指头，晶亮的眼睛盯着顾赫声，“喝了三杯。”
顾赫声将萧嘉贝的状态尽收眼底。
小姑娘说的三杯也不知道是哪种三杯，但他可以确定，萧嘉贝已经有了不淡的醉意。
没得到回应，萧嘉贝眸光微暗，往自己的位置上缩了缩，声音变低，“怎么还不走啊。”
喝醉酒的人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拖长尾音。
顾赫声不常喝酒，但他从小见惯了醉酒的人。
他确信，没有一个人的声音能比萧嘉贝的更动听。
顾赫声咽了咽喉咙，看了眼副驾驶的人，哑声开口，“安全带。”
萧嘉贝又呆愣了片刻，眨眨眼，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随即将安全带拉过来系好，又朝顾赫声漾起一个甜笑，声音不复刚才的低落，“刚我忘了。”
夜晚的风越来越大，狂妄地攻击着车窗。
顾赫声心跳落拍了半秒，直勾勾盯着眼前人的娇滴模样，他忽然就不想开这破车了。
…
车辆迟迟不走。
萧嘉贝疑惑地看着顾赫声。
须臾，她伸出柔白小手，轻扯住顾赫声衣袖，微微晃了晃。
嘣！
顾赫声脑海里瞬间有烟花炸开，心跳陡然加快，整个人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萧嘉贝再次晃了晃他的衣袖，轻柔道，“开车呀。”
萧嘉贝不自觉发嗲的声音飘荡在车内。
顾赫声略微醒神，甩了甩嗡嗡叫脑袋，僵硬着发动引擎。
但心跳实在过快，他大脑一片空白。
脚无意识地往下踩…
车辆猛地冲出。
顾赫声瞳孔顿时放大，立马又踩下刹车。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咚！
他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直直砸向萧嘉贝的手背。
顾赫声心里一紧，有些错愕转头。
白嫩的手背迅速变红。
萧嘉贝伸出另一只手揉了好一会儿。
顾赫声正准备出声道歉…
“不痛。”
萧嘉贝朝他摇摇头，扬起灿烂明媚的笑。
顾赫声抓住方向盘的手霎时青筋凸起，眼里的心疼在皎洁的月色下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