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整个冬季都是雪,秋天总下大雨,大雨过后天一天比一天冷。
清晨起来上朝,整个人都是嗡嗡的,被塞进轿子一路到宫门,就停下自己走进去。
皇城空旷,进堂的路很长,哪怕撑着伞也避不开冷风上身。
“皇上臣有奏。”户部尚书张清衍上前一步。
老皇帝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眼看就到年关了,司天监预观今年冬日有大雪。”
“臣,恳请陛下要人早些做准备,毕竟…各处百姓恐怕无法御寒。”
“诸位爱卿可有想说的?”
叶惊云正想上前一步,却见新科状元郎早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一事想说。”
“百姓过冬缺的是,棉,炭,食。”
“皇宫中,日日是不缺碳的,可这些碳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话落朝堂上安静的气氛不再,众大臣议论纷纷。
叶惊云看着边上坐着的沈清寒,又看看一脸不耐坐在金椅上的老皇帝。
“这状元郎 ,好胆识。”
边上不知谁说了句。
往往采购的人,图当中捞钱,从百姓手里收便宜炭。百姓得了钱置办吃食衣裳,最后烧了炭要去炭场自己买。恰好炭厂的炭要贵很多很多。
所以多数人,为了钱不愿去买炭。
更穷的人呢?市面上买不到炭于是就自己烧,烧能烧多少?大抵少得撑不过冬天。这些烧出的炭仍要拿出一部分出来卖,这时候衣也没用,吃也不够,取暖更成问题。
平常的冬天已经冷的受不了,这次又是百年难遇一次的大寒冬。瑞雪兆丰年不假,可天太冷未必就是好事。
“今年的炭,照常收,但谁若是想省事,用着权利去……陛下与本王第一个不放过。”
沈清寒下朝后,又与几个大臣商讨。最终得出解决方案,提前让百姓屯粮,可解决一些吃食。降低炭厂炭的价格可解决一部分人的取暖。
做这些需要人专门去负责,沈清寒揉了揉额头。
一时间也不知要谁去。
要胆子大,又处事圆滑。还要是一心为公,不谋私的。
沈清寒一时间想不起来有谁。
“不然让状元郎试试?女儿看魏安台身上有番本事。”
叶惊云的声音清晰传入沈清寒耳中。
“是,不过我不敢说他有无野心。”
叶惊云轻笑。
“怕他没野心才是。”
边上又有几人搭腔,左一句右一句。倒是描摹出了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的魏安台。
魏安台是苏史官家的女婿,与苏家长女苏盈袖成婚四年有余。
是今年科考的榜首,当之无愧的状元郎。
“王爷,这个魏安台说好听为苏家的门生,这不好听就是上门女婿。下官以为,他该是个好拿捏的。”
沈清寒思索着,瞧了瞧身旁的心腹。
魏安台敢当着朝堂那么多人的面,点出有人利用碳中饱私囊一事。
这注定了接下来魏安台的官途不是多平坦,自古忠良之人就是如此。
沈清寒倒乐意做场正好的东风,任他魏安台扶摇直上。他更想收下这个人才,要他为己所用。
“如此,惊云,你先将这图送去工部由他们做出看看效果如何。”
叶惊云点头应下,起身拿起桌上新绘制的图。
怕是接下来要说的更重要,这是在赶她走。
送到工部,交代了事宜。
随后叶惊云便打算回第一楼。
到了宫门口打算上轿子,就见着有人拦下轿子。
“四皇子,臣近些天没得罪您吧?您令您的人拦下我……所为何事?”
叶惊云语气算不上好,但宋砚礼并未在意。
“叶大人,我们还没到连话都不能好好说的地步了吧?”
叶惊云斜了他一眼“殿下想做什么?”
“在这里说,怕是不方便。不如,叶大人,我们老地方见。”
宋砚礼撂下话便离开,叶惊云也没有拒绝。
思索片刻,转而去找了宋听澜。
“宋砚礼不仁,杀了便是,人负我真心义气。我留他做何?”
叶惊云坐在乌木椅上,双手自然垂放。
只这么看着,便是一副权者模样。
“不可乱全局……当以大局为重。”宋听澜垂头轻抿手中茶。
做的是副不染仙者相。
叶惊云不知怎么想,睨了宋听澜一眼。
眼中情绪翻涌,却在她回头看时收敛起来。
“谁的局?”
“你的吗?”
“宋无忧?”
轻声三问,扰的人心乱。
宋无忧垂下眼睫,不再言语。
外头风声正盛,也能听见市井吵闹喧声。
只这吵闹,比不上宋无忧心中喧嚣。
“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打算。”宋听澜这句话轻巧。
轻轻几字将话头又抛了回去,叶惊云怎么答都不是。
嘿!真是个气人的话儿。
她偏要顶一句,要人也随着自己不快活。
“谁挡我的路,谁碍了我的眼……”
“只杀了便是。”
她叶惊云是权臣之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最是容易。
“仗势欺人的事,我还没做过。”
“殿下,要同我一起试试吗?”
嚅嗫许久只说了句:“胡闹。”
不痛不痒落到叶惊云耳中,反倒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允许。
“我倒也不是不做思索,一心要出了身上气。”
宋砚礼来的奇怪,与叶惊云间别扭无比。
说是仇敌,相互杀了彼此一次。算得上还有仇吗?不知道……
“宋砚礼要我去老地方见,说好好聊聊。”
宋听澜倒了杯茶放到桌上,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你打算去吗?”
“去,不去的话存在心里的问题太多。”
宋听澜将杯子放在叶惊云面前,抬眼与叶惊云对视。
“你带着我去。”
叶惊云笑着举起杯子喝了口茶:“不带你,便不告诉你了。”
像是看出叶惊云心中矛盾,宋听澜牵起叶惊云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
“会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