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
柯观业一收扇子,揶揄道:“广大公子,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广弘盛一听到这人说话,更是来劲,觉得自己让六部共同彻查的办法是相当的英明。
他坚定地道:“必须如此!何元不能白白遭此大难!”
小公爷眉头皱了皱,点点头,说:“那便听弘盛哥哥的。但是可以缓一缓,弘盛哥哥,我们好好商量一番,共同执笔,看如何好好与圣上以及六部的大人说说。”
“好,一切听你的。”广弘盛满口答应,小公爷一说软话,他便是没那么坚持。
广五春又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左脚不经意地向左边挪动了一步,一个小厮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
还有一双眼睛,也在暗暗地注视着少年的举动,此人正是柯观业。
他看到少年如此举动,眼睛一亮,可是直到丁大夫开始离去,这两主仆都没有什么行动,他才放松了警惕。
折腾了一个时辰,众人都有些累了,尤其是几位公子哥,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还在太监的掩护下偷偷打了个哈欠。
“都各自回去歇歇吧,都累了。”
小公爷一声令下,众人纷纷离去。
广五春作为地头蛇,还得在岗,他坐在一楼,和几位铁甲卫小将各占据一张桌子,泾渭分明。
客栈的小厮一甩肩背上挂着的白巾,手中举着一托盘,低声下气地道:“小的来给几位官爷上茶。”
“我这也来点。”
小厮弯着腰,来到这位铁甲卫小将桌面,给他倒了满满一壶热水,又放下一个茶叶罐子,正要给他沏茶,只听见楼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主子!”
“啊!“
这声音一起,几个小将吓得手都哆嗦了,大喝一声:“保护贵人!”
一楼的士兵立马抽出武器,奔上三楼。
三楼住的正是小公爷还有世度明以及广弘盛。
霎时间,广弘盛还有小公爷的房门都有人从里头打开了,就剩下这位三朝阁老的独苗没有回应。
所有人的脸色大变。
铁甲卫的一位将领铁青着脸,大声道:“世公子!小的冒犯了!”
话刚落音,这名将领“砰”的一声将门踹开。
只见房门口倒着两个人,全身都是血,士兵将人翻过来,这两人的胸口都扎着一把匕首,已经没到手柄。
“世公子!”
一位太监倒在床榻上,捂着肚子,他也被人用匕首刺伤了,鲜血直流,捂都捂不住。
世度明穿着白色里衣,未见衣上有血迹,但他也趴在床上,昏迷不醒。
“启禀小公爷,世公子身上没有伤口,瞧着是被人打晕了。”
“怎么一回事?那太监说什么了吗?”
“太监说后窗突然被风吹开,只见元江里爬上一黑影,黑影直接冲向房内。两个下人被发狂,想要刺杀世公子,太监奋力保护。不知怎么的,这两人又互相残杀起来。这黑影忽然绕着世公子一圈,人就昏迷不醒了。”
众人一听,倒抽冷气。
小公爷看着很是气愤,冷哼一声,问道:“黑影?可看清了是什么东西?”
“没有,不过太监说看着不像人,倒像是蛇。”
一听这话,几位公子哥以及他们的下人都面色大变,有的人吓得直接腿打哆嗦。
“那太监真没看错?”
“太监信誓旦旦,说绝对不可能看错,还说是那贵妃娘娘的分身。”
“住口!休要危言耸听!”小公爷怒极,一拍桌子。
“是。”
柯观业也冷着一张脸,说道:“除了那太监,可还有什么人看到?”
“有!后头养马的马夫,说是看到一长条状的黑影,滋溜一下就爬上了三楼,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广弘盛这时正好赶到,猛地踹开门,大声说道:“你可别粉饰太平了,我看就是那妖人来向你寻仇来了!”
“住嘴!”
“哼!柯大少,你堵得住我的嘴,可封不上这里所有人的嘴!你自己干的事,自己来承担!”
小公爷走到广弘盛面前,轻声道:“弘盛哥哥莫气。也不一定是那件事。再说了,我们一起出游,当是有难一起挑,有问题一起解决。再说了,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这又该怎么解决?那妖妃神出鬼没的。”
小公爷向草包大少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住嘴了。
这下房间静悄悄的,只有丁大夫挪动脉枕的声音。
少年心底乐开了花,他虽然对这几个人口中说的妖妃之事不甚清楚。
但是,这几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且有麻烦在身,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再加上太监那寥寥数语的指控,他哪有不明白,这几个人说的妖妃,就是吴贵妃。
啧啧啧,想不到啊,吴贵妃还有这样的能耐,光是名字就能把人吓成这样。
“哼!你们的麻烦事自己解决,莫要牵扯到我秋泰弟弟身上!”
广弘盛说完,立马拂袖而去。
这下,客栈里的人都有了嫌疑,只能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最近的县令温子怀来查。
广五春乐意得很,谁愿意大半夜不睡觉去当差,累都累死了,再说都快要到拂晓时分了。
少年回到房,洗漱过后,躺在了床上。
“小爷,小的有事要禀。”
“说吧。”
“小爷想听哪一个?有好消息和稍微不好的消息。”小柳子还开着玩笑。
“那就先说好消息吧。”
“嗯,小爷。好消息之一是,温子怀摔腿了。”
“怎么摔的?”
“据说是得知消息,想要赶来白石客栈,结果上马的时候让马给甩了出去。”
“伤情如何。”
“两条腿都断了,腰也伤得不轻,根本不会起身,大夫说至少要卧床半年。”
少年听了摇摇头,又点点头,说:“这也是个狠人啊。”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真不多见。
他一起身,看向小柳子,认真地问:“你家小爷我莫不是长着青面獠牙,让这温子怀吓成这样,宁愿把自己摔残了也不肯来白石客栈。”
小柳子笑嘻嘻地道:“哪有。小爷长得唇红齿白的,是那温子怀自己心怀鬼胎,不敢来见你。”
少年点点头,自恋地道:“我也这么觉得,这温子怀啊,真是没眼光。”
“那是!哦,小爷,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宣旨的和广府的人都来了,就在一百里开外。”
“哦,这么巧,他们撞一块了?”
“是的。听上一个驿站的人说,双方眼睛都快能冒出刀子了。”
“嗯——”少年拉长声音,点点头:“这确实是好消息,不错!所有人,这个月月钱加倍,赏银翻三倍。干得不错!”
“多谢小爷!”一听到银子,小柳子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稍微不好的消息呢?”
小柳子挠挠头,很不好意思,轻声说道:“宫里也来人了,是东厂的。”
广五春顿了一下,问着:“没拦住?”
“没拦住。他们直接拿着火牌,一路畅通无阻。”
“那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见招拆招吧。”
“那小爷,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不急。吴贵妃,你们把人送过来了吗?”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人送进了多罗山。”
“那好。让大伙都稳重些,莫要出了差错。”
“是!”
“小柳子,你说那柯观业柯大少爷,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吓成那样。”
“小爷,这贵人们的肮脏事,小的们听得都不想说出口,简直是没有下限。您说,这还能是什么好事嘛?”
“也是。咱就主打一个该听就听,不该听的就装聋作哑。还悠闲些。”
“那是。不过说实话,小的也没打探出来,宫里的人嘴巴太紧了。”
“不急,以后慢慢使劲就是了。”
“谢小爷体谅。虽说小的们没打探出吴贵妃的事情,但是,也知道了不少东西。”
“比如说。”
“温子怀的事。”
少年一听这话就来劲了,又从床上爬起来,目光炯炯有神,眼神催促着。
“小爷,这温子怀,原来也算是使景宫的人。”
“什么叫做也算?”
“他的祖师爷,就是宫里的道爷,专门负责宫庙上下的供奉、祭祀之事。”
“哟,想不到这温子怀挺有来头的嘛。”
“那是。小爷,您不知道,这温子怀,据说还是在宫里出生的。”
“什么?”这下脸广五春都惊讶了,能在宫里出生的孩子,哪个身份是简单的?
“然后呢,这温子怀就被送往乡下,交由一对老夫妇养着。这老道爷的弟子,在温子怀三岁的时候,又专门走了一趟,将这人收入门中,成为正式弟子,也就是一名道士。”
少年摸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暖得很:“那就是说,兜了这么一大圈子,温子怀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宫里人?”
“是的!这温子怀,从三岁开始,就在使景宫里,长大成人后,又继承了使景宫的道爷之位,与广二行一行人把持着使景宫。”
“这真是越来又有趣了。”
“还有呢,小爷,您不知道,这温子怀和吴贵妃,居然还认识!”小柳子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