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睡了个好觉。
早晨苏沐杏提着包包上班,一开门,竟然又遇到了沈厌别。
脚差点又退回去。
苏沐杏想到昨晚的约定,大剌剌地走出来。
沈厌别看到她:“今天不躲了?”
苏沐杏关上门:“我们说到做到,不过——”
苏沐杏制止住想要往这边靠的沈厌别:“我们现在只算邻居,所以我们之间的距离,至少得隔这么远。”
苏沐杏两臂展开得跟要起飞一样。
沈厌别退了小步,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这样您满意了吗?”
“满意!那隔壁沈先生,我就先去上班了。”
苏沐杏愉快地走下楼。
看到沈厌别吃瘪,简直比休了两天假还开心。
就这还一个月,两个月都没问题!
时间一晃到了70周年校庆前夕。
周婉听闻老家的大舅姥爷身体不好,带着苏国祥回老家探亲了,晚上,苏沐杏下班后不想煮饭也不想吃外卖,便跑到小区门口的超市买零食。
她挑挑捡捡,到主食时,在红豆馅的饭团和金枪鱼饭团里纠结了半天。
正下定决心,一双白皙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拿走了她更加心仪的金枪鱼饭团。
她顺着手望过去,沈厌别那张完美到毫无死角的脸摆在那里,笑眼微弯,带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痞气:“这样就能做决定了吧。”
沈厌别随手将饭团丢进篮子里。
苏沐杏默默盯着那团饭团好几秒,最后果断回头拿上了红豆饭团。
结账时,沈厌别就站在旁边位置:“又买这些垃圾食品?”
“管你什么事。”
“关心下喜欢的人吃什么,有什么问题?”
又是这句话。
苏沐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结了帐。
走到门口时,才发现竟然下雨了。
雨下得不算太大,但深秋的雨冷得刺骨,落在身上跟针扎似的。
苏沐杏退回超市,一旁沈厌别不慌不忙地撑起雨伞,幸灾乐祸地说了句:“看来某些人回不去了。”
说完,他还故意对着她扬了扬伞。
苏沐杏小声咕哝了句:“有伞了不……”
头顶突然一暗,等再抬起头,视野里多了黑色的伞沿。
她诧异地看向沈厌别:“什么意思?”
沈厌别举了举伞:“伞大,我不介意多带一个人。”
这伞确实比普通伞大。
苏沐杏用眼睛衡量着伞下的空间,就听沈厌别又道:“不走的话我就走了。”
“诶,等等!”
苏沐杏跟上他的脚步,钻到他伞下。
下一秒,就有些后悔了。
就算伞再大,也不可能像商铺前的那种巨型遮阳伞能保证人与人之间没有触碰。
两人的胳膊随着动作来回蹭动,发出沙沙的声音,伴随雨声,在耳膜上摩挲。
苏沐杏默默往边上挪了点。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动作,沈厌别把伞也跟着挪了点。
她停下,抬头看向沈厌别,对方没有回头,就那样走着,仿佛刚才那个细微的动作只是意外。
她不信邪地又往回挪了挪,这回伞依然跟着她动。
“你这回又属青蛙了?蹦来蹦去的。”沈厌别突然侧头。
隔着伞柄,两人目光相对,她甚至能看清沈厌别眼中的自己和身后飘落的濛濛细雨。
秋风四起,头顶枯叶沙沙作响。
几滴冰凉的雨滴拍打在脸上,苏沐杏稍稍清醒了些,忙后退了一步。
“小心!”
还未等苏沐杏反应过来,就被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鼻尖传来熟悉的清香,她听到沈厌别冷着嗓子说了句:“小区里还骑这么快,投胎?”
“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的声音逐渐远去。
“没事?”
温和磁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像拿着羽毛在耳膜上刮蹭。
苏沐杏埋在他的胸脯里。
只感觉心跳得很快。
“怎么,舍不得离开我的怀抱了?”
苏沐杏连忙抬起头,却有些不敢看他。
沈厌别偏偏是个好奇的主,举着伞弯下腰:“不让我看,不会是脸红了吧。”
苏沐杏一手拐推开凑近的他。
沈厌别捂着肚子站起身:“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
冷风掠过,苏沐杏感觉脸上的燥意散去了些。
她回过头,指着沈厌别的腿:“邻居,请你注意距离。”
沈厌别扯了扯嘴角,往后退了点。
苏沐杏看着他被打湿的肩角:“你可以……稍微往里再站一点。”
沈厌别挑了挑眉:“你让我做就做?”
调子微狂:“那我岂不是显得很没有面子。”
“……”
半晌,沈厌别还是往里靠了点。
-
两人举着一把伞回到家门前。
苏沐杏打开门,沈厌别快速瞥了一眼:“你妈他们今天没在?”
“哦。”
“所以这就是你的晚饭?”沈厌别看着她那大袋零食,“你可真省事。”
他打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肉香从里面飘出来:“我炖了牛腩,如果苏——邻居要是不介意,可以来尝尝。”
香气四溢。
也不知道沈厌别放了什么调料。
醇厚的香气如同一把无形的手勾引着她的所有嗅觉。
半晌,苏沐杏盯了盯自己手里冷冰冰的饭团,又看看沈厌别:“只是以邻居的身份请我去吃?”
沈厌别靠在门框边,懒洋洋地:“不然呢。”
“那,行吧。”
苏沐杏可耻地败给了自己的食欲。
但当她看见沈厌别端出来的那大锅牛腩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亏。
趁着沈厌别打热饭团的空档,苏沐杏环顾起了沈厌别的家。
还是第一次来这儿,跟想象中的不同,客厅里家具很少,干净整洁到像是样板房。
沈厌别将打好的饭团放在她面前。
饭团被切开,一半红豆、一半金枪鱼。
“这个……”苏沐杏有被惊喜到。
沈厌别抬了根椅子坐在她对面:“所以还是得两个人,才能都吃到。”
苏沐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忙转移了话题:“你们家挺干净的,我以为男生的家,都会——”
“和你那一样?”沈厌别接话。
苏沐杏有些害臊:“我那里也没那么乱好吧,而且我就喜欢乱一点,你看你这里,一点生气都没有。”
“一个人能多有生气。”
苏沐杏顿住,想起之前沈奶奶已走的消息,微低着头,放轻了语调:“难怪你老是往我家跑。”
她接过沈厌别递过来的筷子,小声而又含糊地继续道:“我也不是不让你来我家,就是……别老是做一些奇怪的举动,让我妈他们误以为我们之间有个什么。”
沈厌别默默盯着她,半晌,抬了抬下颌:“尝尝。”
苏沐杏拿起筷子,看着那红润润的牛腩,竟还有些紧张。
不过到嘴后,不安散去,和它的色泽一样,鲜香滑嫩。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周婉,但沈厌别的手艺真的更强。
“好吃。”她说完,又夹了块胡萝卜。
整个吃饭过程还算和平,快结束时,沈厌别突然问了句:“明天你准备怎么去学校?”
“开车呀。”
“我跟你一起。”
“为什么?”
沈厌别夹起最后一块红豆饭团,塞进嘴里:“我车子被朋友借走了。”
“你应该不差那点打车钱吧。”
“但我不喜欢花冤枉钱。”
“……”
“而且我们现在的关系至少称得上关系不错的邻居吧,吃了邻居这么多东西,顺路再载个邻居都不愿意?”
苏沐杏顿住。
好像确实如此。
她细想了下,不对呀:“你不也来我们家吃了饭?”
“那是伯母请我吃的,而且你没吃我带的东西?”沈厌别说得有条有理 ,“如果真要细算,我之前帮你的事不少吧,你相亲,我没帮你?你——”
“停!”苏沐杏怕沈厌别一件件算下去得算到明天早晨,“我载你去行了吧。”
-
校庆当天,苏沐杏起了个大早。她换了套轻便的休闲装,白色外套,粉色内搭。
将头发梳成刘海,将洁白的额头和清丽的五官完全露出来,恍若又回到了高中时刻。
早上周婉煮的汤圆。
苏沐杏坐在桌前正吃着,沈厌别突然来了。
米白色休闲外套,搭配浅蓝色牛仔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高校的大学生。
苏沐杏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周婉看见他:“小沈呀,吃早饭了吗?”
“吃了。”沈厌别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我来等苏小姐,我车子被朋友借走了,所以约好今天一起去学校。”
苏沐杏咽下汤圆,让他等等。
周婉:“这样啊。”
又低头对着苏沐杏道:“赶紧的,别让人家小沈等久了!”
在周婉地催促下,苏沐杏迅速解决掉了早饭。
下楼后,苏沐杏坐进驾驶座。
学校在人民路那边,虽然离这边算不上太远,但不堵的话也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途中,苏沐杏偶尔抽空看了沈厌别一眼,就见他躺在椅背上,双眼半阖,玩着手机。
还挺悠闲。
车子渐渐行驶到学校附近的小道,周边热闹了起来,不少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们在路边打打闹闹。
苏沐杏放满了速度,把车子拐进学校篮球场,因为校庆,篮球场里停满了车。
下车前,苏沐杏提了嘴:“遇到熟人,就说——”
“我们是邻居。”沈厌别从上车起就听苏沐杏念了好多遍。
苏沐杏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顺着边沿离开篮球场,来到学校主道。
整个道路两边挤满了人,基本全是学生。
他们统一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苏沐杏和沈厌别往那一站,除了服装突出,犹如漫画般的高挑身材和颜值更引人注目。
“快看快看,那边那两个人!”
“卧槽,颜值逆天!”
苏沐杏:……
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哦。
“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呀?”
“他们是男女朋友吗?好般配呀!”
苏沐杏:她和沈厌别真有那么般配?
眼瞅着他们眼前的道路发生了交通阻塞,苏沐杏回头看向沈厌别:“你要先去看你们班主任吗?”
“嗯。”
“那我也去看我们班主任了,一会儿再见。”
不给沈厌别说话的机会,苏沐杏撩腿就跑。
学校跟之前差不多,只是翻新了教学楼和图书馆。
刘老师在电话里跟她说现在在教高一6班,她抓住正在下坡的一群学生:“不好意思,请问现在高一年级在哪栋教学楼呀?”
几位学生抬起头,阳光正好。
苏沐杏因为站在高处,微微倾身,身后的马尾犹如瀑布般倾斜而下。
他们看愣了神,直到苏沐杏又再次重复了下刚才的话,其中一个女同学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在、在那边!”
苏沐杏顺着女生手指的方向,看见综合楼旁边的那栋楼。
她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就站起了身,全然没发觉身后那几位学生彻底看傻了眼。
“我靠,我刚刚是看见天使了吗。”
“她是谁呀!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吗?”
“应该是回来的前辈吧,不是说今天会有优秀前辈回来演讲么。”
“那以后岂不是就见不到了。”
“不知道,我要拍下来分享给我的小伙伴!”
女生拿着手机刚对准苏沐杏的侧影,面前一暗,镜头里出现了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
手机啪嗒落地。
沈厌别勾身,帮她捡起,放到女生滞在半空的手心:“请问你们知道高一年级在哪儿吗?”
女生回过神来,顶着红透的脸连退好几步:“我我我我……”
她烧得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还是旁边那个男生站出来:“就综合楼旁边那栋。”
沈厌别起身看了眼:“谢谢。”
他走后。
女生被身边的同学晃醒:“卧槽!今天是撞大运了?怎么全都长得这么牛批……”
-
苏沐杏问了一路,终于找到刘老师的办公室。
她在门口扫了一圈,喊了声:“刘老师。”
刘老师是位年近五十的老资历教师了,她端着茶杯回头,见是苏沐杏,开心地站起来:“这不是小苏么,长这么大了!”
刘老师轻轻抓着苏沐杏的肩膀,上下打量了番,不由感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没有,刘老师您也没什么变化。”
“哪有。”刘老师捧着脸,“我已经老了。”
两人正寒暄着,门口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厌别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拍着他肩膀的人,正是苏沐杏的数学老师,黄永明。
目光对上,黄老师惊喜道:“这是苏沐杏吧,都长这么大了。”
苏沐杏礼貌地喊了声:“黄老师好。”
黄老师笑着回应,拉过旁边的沈厌别,言语间有些自豪:“这位是沈厌别你应该认识吧,当年的年级第一。”
苏沐杏瞟了沈厌别一眼,他倒挺淡定。
苏沐杏:“记得,您当年在我们班提过不少次他的名字。”
黄老师笑着挠挠头:“啊,对对对!”
黄老师领着沈厌别来到刘老师旁边落座。
苏沐杏愣了下:“黄老师您怎么和刘老师坐一起呀?”
两人一个数学,一个语文,八竿子打不到一边。
刘老师解释:“你们黄老师那间办公室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漏水,把卷子都淹了,现在正在维修。”
提起这事儿,刘老师又吐槽起以前学校的设施。
这事苏沐杏也深有感悟,以前有次晚自习拉肚子,她上到一半,灯突然熄了,若不是当时她带了手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啊——”刘老师猛地一个转折:“昨年年底有人给我们学校捐了一大笔钱,好多设施都翻修了,你看那图书馆没,就是那之后修的。”
苏沐杏有些好奇:“谁捐的?”
刘老师:“那个叫什么海、海……”
黄老师接嘴:“海诚科技!”
苏沐杏愣了下:“他们为什么要给学校捐钱?”
刘老师:“可能以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苏沐杏正疑惑着,发觉沈厌别异常安静,下意识脱口而出:“喂,你平时不是话挺多的么,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她语气熟稔,引来老师们关注。
刘老师:“你们……认识呀?”
苏沐杏反应过来,忙解释:“我们是——”
“一个小区”还没说出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组长,真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