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隅然来到工作室和路过的每一个员工微笑着打招呼,还让助理帮忙把热美式分发给大家,嘴里一直哼着欢快的曲调,进了办公室。
员工们纷纷道谢后,就开始美美品尝来自老板的关爱,与此同时还不忘记天马行空的猜测。
“你们说老板这是中彩票啦,从他一进门那个嘴角和眉骨就没舒展过,好像马上就要从他那张帅气的脸庞上飞走了!”
“对对对,虽然他平时也这么亲和,但今天过于反常了,还特意穿了正装,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难不成咱们工作室又接到什么大单子了,跟着老板有肉吃,美美带飞指日可待!”
“哎呀,咱们这些小喽啰做好份内的事,喝喝咖啡、设计设计稿图、搞点奖金!”
“清醒之人一语中的,动起来,动起来,别辜负陈总的咖啡!”
“……”
陈隅然坐在办公桌前回味着‘下车吻’,手指不停碾磨着被亲吻的地方,仿佛要把那个痕迹摁进皮肤里,永不消退。
“陈总,你找我?”繁娅敲了两下玻璃门,站在门框边。
陈隅然搓了一把脸,利用竖起的挡板框做掩盖,啪啪啪一阵乱拍,试图营造威严仍在的正常老板形象。
他站起身,把一杯雾岛蓝莓放在繁娅面前:“谢谢繁律师,请笑纳。”
繁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摇摇头握着饮品调侃道:“我还以为陈总事务繁忙,信息只挑想看的看,把你可怜下属的爱好给略过去了!”
“像我这么精细的人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你昨天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看到你附带的这张图片,这不大早上的就去买来表达感谢。”
繁娅收敛了笑容:“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林小姐已经请客吃饭表达过感谢了。”
陈隅然一听到林泽希就又忍不住轻笑,反手扶着脖颈不断揉捏:“泽希一直都是这样,别人的援助之手她一直感念在心,这一份是我的心意,一起收下吧。”
他把一张两日游的游轮票从抽屉里取出来递给繁娅。
“你这票我可收不了,这都算不上案子,该拿的顾问费我都拿到了,太贵重了!”
繁娅看着那张游轮票急忙摆手,确实很诱人,说不想要那是自我欺骗,这种随意游玩,惬意舒适的旅行,她可太期待了。但她还是回绝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出多大的力,确实不好意思接收。
“收下吧,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开启一段奇妙之旅,因为你真的帮了我、帮了泽希!”
陈隅然把票放在饮品杯上后坐了下来,吃了一块小面包。
繁娅也不再推辞,看着仿佛坠入幸福漩涡的陈隅然,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繁娅离开后,陈隅然把电脑桌面更换成了三色堇。
昨天晚上到家后,他不敢有片刻耽误,把用花纸包裹的三色堇连带着它们的土壤,全部抖落在阳台上的长条形浅槽盆中,仿佛原物归置一样,组成了一盆亮眼的花卉。
陈隅然对于三色堇的养殖准则熟记于心,要遵循“干透浇透”的培养方式,所以在他靠近碎土感受雾气后,并没有肆意的灌溉水分。
直到今天早上起床,他用洒水壶悠哉悠哉地让三色堇沐浴了半个小时。关照结束后,陈隅然又伸出左手扶着其中的几朵花茎,留下合影,现在成了他的新桌面。
江梦夏抬了抬自己仿佛被拆卸的肩膀,果真是苦不堪言,她透过卧室房门朝客厅望向那个“罪魁祸首”,然后又转换方向,想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
“啊,蒋林!!!”江梦夏翻到林泽希发的信息后,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疼痛感后知后觉从她的胯骨蔓延至全身。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双手不停地滑动那张合照:这是表白成功了?我竟然错过了!
忙着在厨房做牛奶鸡蛋羹的蒋林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江梦夏有什么需要,转身就往卧室跑:“我亲爱的公主,怎么啦?”
他紧紧贴着床沿揉着江梦夏粉粉的脸蛋,捞过旁边的靠枕垫在她的后背。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泽希昨天给我发的这么重要的信息我都没回复!”江梦夏几乎把手机屏幕怼在蒋林的脸上,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被折腾的样子,她就想把眼前这个笑嘻嘻的“恶魔”惩戒一顿。
蒋林扶江梦夏脸颊的手慢慢滑落到她的侧腰处,隔着一层薄凉滑顺的睡衣小幅度地按摩:“好好好,我的错,为了赔礼道歉,请让我把你爱吃的牛奶羹端来吧,公主!”
江梦夏小口小口地把软弹弹的蛋羹吸入腹中,仿佛重获新生般拥有了一天的能量。
蒋林看着顺了毛的江梦夏,托着下巴轻笑,也不敢过于放肆,咳嗽了两声指着照片说:“他们发的信息都一模一样,那确实般配!昨天晚上你不是……再说了,我恭喜过隅哥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说,四舍五入相当于你也恭喜过林泽希了!”
“当然不行了,我得找泽希好好聊聊,她一个恋爱小白可不能吃了亏!”江梦夏拿过手机,就开始联系林泽希。
“恭喜我们希希马到成功、首发即中!”
“咳咳~小点声,我现在是上班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开了免提。”
“好,那咱们今天晚上吃个饭吧,跟我好好描述一下你的明谋智举!”
“嗯,你可以到我们公司斜前方的雾啡吧等我,晚上见!”
“晚上见!”
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林枫合上电脑,从椅子和书柜的中间抽出了一个用米黄色材质包裹的物件,只有薄薄的一层,表面却没有任何点缀,很是神秘。
他把上面折脚的四个棱条用手抚平,瞥了一眼堆在桌脚的手链礼盒,隔着卷帘窗看向外面的办公区。
林枫掐着时间打开办公室门,手上没有装着电脑的提包和夹着一页页材料的隔板,只有一个轻薄方形的米色皮纸。
有一部分遗留工作还未完成的员工,看到准时下班的林组长还觉得是不是自己今天过于忙碌,产生了幻觉。
林泽希前脚出了公司门就听到了林枫在后面叫她的声音,她转身点头,然后移动到旁边的坡形滑道上等待。
江梦夏百无聊赖之际也抬眼看到了出来的林泽希,看到对方站在那里,她也马上结了账单,往林泽希的方向走去。
林枫往前多走了两步站在她的对面,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急匆匆的江梦夏给打断了:“走了泽希,咱们先去买点东西再吃饭吧,我已经掏空耳朵准备聆听了!”
林泽希拽过江梦夏向她眨眼,示意她旁边还有一个人:“前面这位是我的组长林枫,林组,她是我的朋友夏夏。”
“林先生好,刚才不好意思。”“没关系的,你好。”
“林组,你叫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枫提着皮纸的手臂,往背后挡了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林枫,你真的永远都会晚一步!
“泽希,你之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就今天吧!”
“可是林先生,泽希已经……”江梦夏拉着林泽希的包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拒绝他。
“好,你定地方吧,我请客。”林泽希站在原地,坦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这顿饭确实迟到了些,它应该发生在昨天之前的任何一个时间。
迷雾遮挡的沉思乱绪本质并不繁琐,拨开飘渺缭绕的屏障,就可以找到源头理清琐碎!
当她把牛皮纸袋挂在办公室门柄上时,林泽希并没有彻底放松,她知道这件事情并不会因此而告终,但她必须要那么做,因为她所计划的告白时间已然来临,林泽希需要无所纷扰地表达爱意!
她把江梦夏拉到一旁:“夏夏,这顿饭确实是我之前提出的,就当是遵守承诺吧。今天晚上没办法陪你了,下次再补偿!”
江梦夏偏头看了一眼站在脆蓝暗光玻璃前的林枫,叮嘱林泽希有什么事情要及时联系她。
“林组,确定去哪个餐厅了吗?”
“泽希,都离开公司了叫我林枫吧。”
“……”
“走吧,饭就不吃了,就到前面的雾啡吧请我喝杯热饮怎么样?”
林枫指着刚刚江梦夏离开的咖啡馆,眼神里飘过一丝回忆和懊恼,没什么精气神的说着。
林泽希有点吃惊,不过既然对方都提出来了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可以,你决定就好。”
正值下班高峰期,两个建筑物之间的道路上拥挤不已,疾驰的汽车在这个地段已然熄了火。
林泽希摇头张望,确定好通行路线后先林枫一步,跨进狭小的缝隙,一点点移动到咖啡厅门口。
林枫还站在被踩出裂缝的瓷砖路面上,想要当做防护的手臂始终没有来得及抬起,他用力甩了甩,低头凝视脚下的碎砖。
淡青色的实心彩铺已经变得灰暗脏乱,原本清晰可见的弧形线条,也已经被踩踏磨损得消了痕迹,一条条纺织线般的裂缝爬满它的表面,再也看不到它起始的色彩,只剩下丑陋残破、面目全非!
他把靠在腿边的米黄色皮纸挪到胸前,却始终无法用力握紧它,他害怕那里面远不如石块坚硬的的物件因此而受损。
来来往往出入几千次的路口,走过数不清的瓷砖,可是偏偏今天林枫看到了它,恰巧是今天!
或许以前就有了小瑕疵、浅显的裂纹,而林枫忽视了,日复一日直到现在,脚下的碎石彻底形成,这是上天最直截了当的释义了,这破碎的石砖路就是命定的结局。
林枫用后脚掌死死地碾压着碎石,他用米黄色的包装轻触脑门,自嘲而又无奈的苦笑淹没在嘈杂喧哗的鸣笛声中,那一瞬间他仿佛被抽去了力量,无法跨越这短短的距离。
他与林泽希的距离是隐形的,无法缩减、无法抵达!
林枫放下手臂,抬头看向路对面的林泽希,那个清冷淡然、静雅疏远的女孩,在这相错百米的距离内,变得朦胧又模糊。
甚至当林枫极力凝望时,只是多了一层重影,他接受了这个对他而言残酷又真实的结局!
林枫避开林泽希走的轨迹,特意沿着路面多走了几步从另一侧穿过去,来到咖啡馆。
老婆去找好朋友吃饭,蒋林一个人魂不守舍地来到工作室,想要找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陈隅然一起凑合一顿。
“走吧哥,我请你吃饭,昨天口头上的祝贺有点敷衍,今天来点实际的!”
蒋林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陈隅然正在设计新房的图稿,灵感源源不断,没有一丝杂念。
特别是和林泽希在一起后,每一个落笔点、每一条铅线的呈现、每一个框图,完全就是把陈隅然所想象的愿景分毫不差的堆砌出来。
“少来,你今天不围着老婆,我还要和泽希待一块,看到了吗那是我的买菜包。”陈隅然抬头指了指沙发上的黑色布袋,语气里尽是期待。
“不得了不得了呀,这第一天就开始下厨了,真是一个好标兵,让我自愧不如呀,大哥!”
蒋林提着布袋,嘴上啧个不停但也确实佩服陈隅然的行动力:“不过你的计划要落空了,我老婆去找你女朋友吃饭了,就剩我们两个被遗弃的可怜人了,走不走?”
陈隅然停了手上的动作,划开手机看了看两人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是林泽希发的一张落日蜷缩在青料玻璃身后的余晖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