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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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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隅然回到房间,正了正肩膀,捏捏眉心。连续两个多小时的驾驶,确实有点疲倦。

更何况上一个星期,他带领团队,不眠不休地制定设计方案,一步步调查了解,融合客户需求,调整修改,查找纰漏,精化设计图纸,终于在跟合作方斡旋商讨一周后,确立了终版。

陈隅然,优秀的室内设计师。杭林市H大环境艺术设计系的杰出毕业生,不论是创作设计、展览效果、还是课业成绩,陈隅然都是同届生中的佼佼者,加之他大学期间在环境设计学年奖中屡获佳绩。完美的履历让他在一众应聘工作的学生中脱颖而出,收到了杭林市设计领域三巨头之一 ——明耀事务所递出的橄榄枝。

于是陈隅然大四便进入该公司,成为章耀总监的设计师助理。

按资历,他应该和大多数实习生一样,没有机会直接接触设计工作,而是跑腿打杂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但章耀是老前辈了,有着出色的设计能力和思维构念,在行业中备受尊敬,他很欣赏陈隅然之前的设计作品,但也提出他还缺乏一定的独立设计能力,需要锻炼提升。

章耀惜才重才,就提出让陈隅然做自己的助理。那一年,他们俩就是名副其实的伯乐与千里马,陈隅然总是章工长章工短的跟着章耀学习,如何掌握客户的内心诉求,拿出令其满意的设计版图;如何节约时间,购置到合适的材料;怎样拓宽自己的设计思维,不局限自己的创作;章耀也毫无保留,自己签单的时候让他跟着做方案,设计平面图、效果图,对陈隅然可谓是传道授业解惑。

陈隅然也不负所望,一年的摸爬滚打,观察学习,设计锻炼,也从初入职场的青涩小生,成为手握行业设计新人大奖的新星。

大学毕业后,陈隅然在正式入职实习公司和开自己的设计所中,选择了后者。章耀并不意外也没有挽留,年轻人都有自己的规划,更何况陈隅然那样,有才华,有胆识,有闯劲的小子,两人还约定,若之后工作之际相遇,都会全力以赴。

后来资金筹备,场所选定,员工招聘,一系列琐事敲定后——隅林设计工作室正式成立。

上周的合作方案,是工作室建成后的第一份订单,陈隅然便细上加细,努力呈现一幅完美的设计图。

熬了几个大夜,没休息几个小时,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确实累了。他走到床头看了眼高中毕业合照,缓缓抬起手,轻轻拿起旁边的黑色相框,仿若捧起一件珍品似的,擦了擦边缘的灰尘,轻轻触碰镜面上的笑容——那是林泽希和陈隅然唯一的同框照。

“明天见,林泽希。”

说完,陈隅然便躺上床休息。

“你怎么还坐在沙发上呢?希希。”

江梦夏洗完澡,进卧室的时候经过客厅,看到林泽希捧着一本相册,直盯盯地看着照片一动不动,刚刚叫她也没反应,江梦夏就慢慢走到她身边,本来想吓她一下,后来瞧清了照片内容,才明白林泽希的状态为何如此。

十七八岁的林泽希,拿着扫帚,微微转身,薄薄的刘海扫着清秀的眉毛,太阳光线照在清澈透亮的眼睛上,让整个人都光彩耀眼。

轻扬的嘴角,形单影只的酒窝落在右颧骨下方,没有明显的表情,但呈现出了一种放松自在的状态。也或许是突然的转身,让鬓边的几缕头发粘在脸颊上,透出了几分惬意,从而有了这张照片。

照片的右下角,正是林泽希出神的原因:

短硬有型的寸头碎发,浓黑顺捋的眉毛,微眯的眼角,尚未合拢的嘴巴,和那条让陈隅然整张脸更加立体的鼻骨,俨然一个风华正茂的阳光高中生。

陈隅然在这张照片中的占比很小,特别像是措不及防的入镜。

江梦夏在旁边站了大概一分钟,林泽希毫无发觉。

江梦夏无奈的吸了一口气,轻轻拍拍林泽希,她这才回过神来。江梦夏斟酌了一番,犹犹豫豫的开口:

“希希,我跟你讲个事情,今天突然知道的,本来想过几天告诉你的,但是明天要参加老同学婚礼,提前告诉你有个准备,是……”

江梦夏低头停顿了几秒,抬起头看着林泽希,用清晰的嗓音接着说:

“是关于……陈隅然。”

‘陈隅然’这三个字,让林泽希彻底清醒。

她看着江梦夏,眼神中迷蒙被惊讶取而代之,想张口,但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堵着嗓子,让她有一些失语。

林泽希闭了闭眼睛,压抑着五味杂陈的复杂心情,徐徐开口:

“他过得还不错吧,他……”

林泽希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她以为自己经过几年时间的稀释,再次提起陈隅然的时候,不会有明显情绪起伏,不会语无伦次,不会不知所措。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又真实:

关于陈隅然,林泽希永远无法用理性战胜感性!

林泽希不再言语,垂着眼眸,紧紧地握着左手,任由大拇指的指甲刺向食指,感受着这份疼痛,试图用来缓解内心的挣扎。

江梦夏也感觉到了林泽希情绪的波动,揽着林泽希的肩膀,轻靠在自己身旁,拍着她的后背,

“陈隅然挺好的,他明天也会去参加婚礼。之前我也没有什么他相关的消息,中午和蒋林出去吃饭的时候,听到他们两个在打电话,才知道原来陈隅然就是蒋林之前说的投资的一个合伙人,也是从他那了解的陈隅然明天的行程。”

“希希,你……没事吧?”

关于是否告诉林泽希,陈隅然的事情,江梦夏犹豫了挺久,因为实在不想让林泽希的生活出现波动,那样需要她花费心力去修补与维持,但看着她自从准备参加婚宴之后的状态,还是说了出来。

毕竟解铃还需系玲人,心怔在陈隅然那,也得早点解决。

“夏夏,我……其实挺希望他去的,因为我发现自己伪装技术太差,总以为时间能淡化一些事情,也想……也想和他再正大光明的说说话,所以我没事的。”

林泽希感受到江梦夏担忧的眼神,又补充道:

“真的没事啦~,这次我没有封闭自己,已经迈了很大一步,不是吗。”

林泽希语调确实比之前轻松,甚至脸上还带了一点笑意,带着那个孤单的小酒窝,江梦夏竟觉得此刻对方还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自在惬意,轻松愉悦。

江梦夏点点头,或许明天再次相见,他们两人会有一个新的结局,而不是像五年前那样破碎的草草收尾。

这个情况下,江梦夏也放下了心,两人互道晚安,便各自回房间休息,准备明天启程参加婚礼。

躺在床上,林泽希温柔地从相册里拿出照片,轻轻地压在枕头底下,

“陈隅然,明天见!”

说完,林泽希便缓缓睡去。

这句话是安慰,是执念,也是期待。

这五年走走停停,绕来绕去,好像又回到了起点,但又不仅仅是那样。

明天要见的陈隅然

——是曾经林泽希得到过许多慰藉,陪伴过自己的少年,是向自己幽邃黯然的道路上投射一束光的人,是兜兜转转许多年,仍然难以割舍期待相见的人。

“陈隅然,你怎么猛地闯到我镜头里边了,我拍的主角是人家泽希,你看看你这个不速之客只露了一个头,虽然还挺帅,但也太滑稽了吧,哈哈哈哈~”

摄影爱好者兼文艺委员杨婷弓着腰,笑得合不拢嘴。

“我说婷姐,你也笑太大声了,明晃晃的嘲讽啊,稍微收一收。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肢体不受控制,这才不小心闹了个乌龙,留下个笑柄,得容许我自控力失个误。再说,你这个作品的主角都还没发话,您就别揪着这个点嘲笑我了。”

陈隅然难为情地挠了挠暑假刚剪的寸头,搓着因为微微泛红而发烫的脸颊,同杨婷争辩。

杨婷捋了捋胸口,刚刚从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抽中回来,抬头看到陈隅然脖子以上的皮肤都盖上了红晕,就又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

“你怎么着,还不好意思了,没想到啊陈隅然,没想到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杨婷和陈隅然是邻居,平时打闹开玩笑惯了,一向是语言攻势加物理攻击,气死对方的节奏,大多时候陈隅然占上风,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杨婷绝对不容错过损他的大好时机。

令她出乎意料的是,此刻陈隅然的语言系统有些丧失,竟然没有怼回来。

“我没,少污蔑我啊。我不跟你扯,赶紧干活,赶紧干活!”

陈隅然理不直气也不壮地狡辩着。杨婷没搭理他,继续举着照像机“咔嚓咔嚓”一顿乱拍。

陈隅然扭头,看到前方路旁的林泽希,右手拿着扫把,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分开挡在额头前方,正对着悠悠降落到山谷的太阳,似乎在享受夕阳的余晖。

无法看到林泽希的正面表情,可是陈隅然偏偏就是能感觉到,她此刻是放松闲适,欢欣愉悦的。

确实,刚刚的骚动也让林泽希看到了陈隅然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但心底却微微泛起了一层涟漪。

林泽希面朝阳光,扬着嘴角,颧骨微动,感受着自然的气息,脑海里浮现着陈隅然的样貌,就这样持续着。

当然,这些陈隅然无从知晓。

高三开学,班主任为了缓解同学们对于高三的恐惧和减轻大家的压力,便为学生申请了外出志愿者义务清洁活动。

原因之一是改善压抑的学习氛围,其二是联络一下同学感情,虽然大多学生是随班升入高三的,但仍有一部分同学由于变动,插入到新班级,开展一些实践活动便于后续的教学工作和班务活动能顺利进行。

这不陈隅然正和同学们在打闹,抓着脏兮兮的落叶互投。刚才杨婷突然喊了一声林泽希,陈隅然就莫名其妙的,头也跟着扭了过去,这才有了一系列的笑料。

他不确定林泽希有没有看到刚刚自己脸红的一幕,虽然有点难为情,但听到杨婷说自己也入镜的时候,陈隅然竟然十分庆幸——他和林泽希同框了!

甚至有点感谢杨婷,在自己出糗和与林泽希同框中,显然后者更重要!

干净的石子小路,菱形网格栅栏圈种的郁郁葱葱的松柏竹林,附着稀薄朦胧雾气的峦岩高山,富有韵味的复古小亭,纹路精致的大理石板凳,茫茫无际、极目远眺也无法大饱眼福的的塘宁湖畔。

置身于此,夕阳将大家的身影拉的悠长。

陈隅然低头看了看自己和林泽希的影子,慢慢移动着的脚步,一点一点,直到两人的影子投放在路旁的街石上,处于一条平行线。

他模仿着林泽希,伸出OK的手势,覆在眼睛上,追寻着将两人连接起来的‘得力助手’——夕阳。

陈隅然傻傻地笑,越发觉得湖心园的景赏心悦目,任何一处风景名胜都无可取代。

作者有话要说:希希望向阳光,因为陈隅然所带给她的美好填补了很多的黑暗,

所以脑海里是陈隅然,是她所认为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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