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琉璃从小痴迷二次元,绘画与收集周边是她多年的爱好,她十年磨一剑,将自己十多年的技能点全耗在这上面,也就成为了一名拥有满房间的周边产品的自由职业死宅画师。
尽管许多人会对她这爱好指指点点,认为收集这些东西简直是浪费金钱。就连她的父亲夕庭梧也对夕琉璃的职业表示质疑,认为这工作不正经、走不长。
但夕琉璃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倔,骂惨了也不听,打死了也不改。
不过,当听见自己收集的宝贝被称为小孩子的玩具时,夕琉璃也是会气愤的。她本就对朝绯颇有偏词,见她招呼不打一声就闯进自己的房间,还乱翻她的东西,是个人都要生气。
朝绯不至于傻到听不出夕琉璃语气中的冷意,她立马收手,将手中的吧唧一股脑塞到夕琉璃手中:“好好好,我走我走。”
朝绯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无能狂怒的小孩,纵容孩童的无理取闹:“我先出去了小琉璃,等会儿记得出来吃晚饭哈。”
夕琉璃:“……”
朝绯挥挥手,心态平稳地走出房间,完全没有被夕琉璃的话唬到。
夕琉璃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收拾好自己的周边,有条不絮地摆回木柜中,动作熟练仿佛做过了无数次。
她一点也不想出去面对外面那个陌生的家,好似整座楼房只剩下她的房间让她感觉到舒适。
夕琉璃垂眸看着柜中的某只玩偶,低声道:“爱丽丝啊爱丽丝,要是我也有你穿越时空的能力就好了。”
她要穿越到没有任何人际交往的地方去,让她死皮赖脸地烂在那处得了。
夕琉璃当然知道那是气话,而且那种梦幻情况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她作势揉了揉玩偶柔软的脸颊,轻轻关上了柜门,将爱丽丝玩偶留在黑暗中。
夕琉璃收拾东西的一会儿工夫,卓姨准备好了晚餐。
夕庭梧特意准备了些许红酒与酒杯,想让这晚餐气氛更活跃一些。
可惜夕琉璃对酒没有任何兴趣,又不如说夕庭梧连夕琉璃喜欢什么食物都不甚了解。这次晚餐的气氛像是空气稀薄一样令人窒息。
朝绯打破了率先打破晚餐的沉默,大嗓门在雨夜中尽显嘹亮:“小琉璃是做自由职业画师的吧?平日只呆在家里?”
夕琉璃低头吃着饭,咽下口中的饭菜才回了一声:“嗯。”
哪怕是一个字的答复朝绯也倍感精神,更来劲了:“这不是凑巧!我家玲珑也是自由职业,不过她是写手,你是画画的。以后你们在家里互相也有个照应。”
夕琉璃的筷子顿了顿,随后继续夹菜,半晌才道:“她平时写些什么?”
这问题可把朝绯问住了,她皱着眉向半空“嘶”出声,努力回想:“……她好像没告诉我过,怕是害羞吧。我听说不少写网络小说的作家是不敢向家里人透露笔名的。她不想说,我也没有追问。”
夕琉璃听罢,“唔”了一句没有了下文。
朝绯可不会就此放过她:“明早玲珑就回来,在半月樱机场,要不小琉璃你去接她?”
朝绯显然看上了夕琉璃自由职业的特性,可以随意更改工作时间。某种方面上,夕琉璃确实是最适合去接机的人。
夕庭梧也觉得这决定不错:“可以,若是时间早了你们还能在外玩一玩,玲珑和你是同龄人,你们应该能聊得来。”
夕庭梧发言就说明这一主意是板上钉钉的事,夕琉璃再多否定也得吞进肚子里。
朝绯见此事定下,兴奋地跟夕琉璃说起有关朝玲珑的事情,长一句短一句。夕琉璃其实没听进多少,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回应。
她还沉浸在朝绯之前说过的话。
如果朝玲珑也是自由职业,那她有可能也像夕琉璃一样整日整夜地待在家里——这简直是个灾难!她要对一个陌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夕琉璃心里头更是确定了自己要搬离家的主意。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在外找一套合适的房子。
仅仅是第一个目标就让夕琉璃有点棘手,她很少与外界接触,对附近地区租房一事是一点知识也没有。
晚饭过后,夕琉璃凭借她“现实唯唯诺诺,网上重拳出击”的超强冲浪手段,在附近地区的论坛中强度搜索,寻找着她心仪的租房地点。
岂料逛着逛着,夕琉璃把租房一事甩在脑后,反而对一则都市怪谈有了兴趣。
那怪谈是关于半月樱的。言说在半月樱的雨季中,尤其是乌云密布的雷雨夜里,就会出现一位身着黑衣、头顶长帽、浑身湿透的无颜女,她的头裸露着血肉,任由自己的血与天空的雨水交融在一起。
她自都市深处走来,拖着乌黑的衣袍,留下一地的水渍。她会敲响家家户户的门扉与窗台,逢人便问:“我可以进去吗?”“你能陪我淋雨吗?”
若想让她离开,你必须强硬回答:“不可以,滚出去。”“不可能,没有人会答应你。”
只要态度坚定,无颜女就会知难而退。但无颜女被拒绝太多次的话,她会陷入癫狂。
夕琉璃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论坛上匿名发布的怪谈描写,思绪翻滚。看来今天晚上在家门遇到的那只女鬼便是传闻中的“无颜女”,不过她好像没有被无颜女问问题。
是她关门关得太快,连无颜女也没有反应过来?
夕琉璃无厘头给自己想了一个理由,傻笑地摇摇头。
远处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发出一声轰隆。
夕琉璃无意识地从讯息中一抬头,想从阳台方向看看天气,她的身体一僵:无颜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外,整张血脸紧贴透明玻璃上,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夕琉璃不放,给玻璃留下一个血脸印子。
她、她是怎么上来的?!
她的房间在二楼,无颜女居然轻而易举就上来了……也对,对方毕竟是灵异鬼怪,区区一点高度拦不住它们。
夕琉璃被这家伙看得寒毛直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无颜女开始敲打窗户,不轻不重又极具节奏感,如之前敲响夕琉璃家中的大门一样。她痴痴盯着夕琉璃,一副要引起她注意的模样。
夕琉璃见逃不过,强作镇定地走了过去,来到无颜女面前,二者相隔一个脆弱的落地窗。
冰冷的湿意从夕琉璃脚心漫了上来,她赶紧垂头往下看。无颜女的脚下不断涌现出来冰凉的水,它们有意识地黏着在一起,穿过落地窗,幻化一只只手攀上夕琉璃的脚,力度大得惊人!
无颜女此时终于咧开了嘴,殷红粘稠的血顺势落下。她唇边的肌肉裂开,露出了藏在嘴巴里的东西——死虫、蚯蚓与细蛇,它们扭曲腐烂着,隔了落地窗都能闻到那股腐臭味。
夕琉璃蹙眉扯了扯脚下的水,果不其然挣脱不了。
无颜女的喉咙卡出嘶哑的声音,声带明显受损了,听上去就像刀割玻璃令人难受:“我,可以进去吗?”
真的如论坛上的一样!
“不可以,滚出去。”夕琉璃不假思索道,如论坛所言一致的态度强硬。
无颜女仿佛被什么夺命咒击中,她面目狰狞地后退几步,落荒而逃直直从二楼阳台坠了下去,缠着夕琉璃的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论坛的问题答案居然真的有用,夕琉璃安抚地拍拍自己的胸膛,呼出一口浊气,刚才真的是要吓坏她了。
夕琉璃在房间内左瞄右瞄,确信无颜女真走了之后,即刻检查自己房间内的周边漫画有没有被弄湿。所幸无颜女的目标一直是她,她的宝贝们一滴水也没有沾上。
整间房间只有落地窗和她的脚可以不要了。落地窗留下个血印子,她的脚还泡了无颜女的水,看上去倒没什么事,只是有点膈应人。
夕琉璃撇撇嘴,边嫌弃自己的脚,边进卫生间洗个七八遍,然后又忍着恶心把落地窗的血迹给擦了。一来二去,夕琉璃觉得自己的手脚可以砍去便宜卖掉了。
心理觉得脏比身体真的脏更害人。
折腾老久,夕琉璃才熄灯进入梦乡。
或许是这夜过于离奇,她在浑浑噩噩的梦中也遇见了无颜女。不过梦境与现实不同的是,无颜女在倾盆大雨下一动不动,整套黑袍黏着在她的皮肤上,似要成为她身上的一层紧密的皮。
她所站之地是一所学院,夕琉璃认得那个地方。那是一所贵族学院名叫维伦斯学院,离夕琉璃家里很近,仅有几条街的距离,可在四年前这所学院就无声倒闭了,如今处于荒废状态。
夕琉璃前些日子有路过维伦斯学院门口,看过它现在的模样。学院草坪杂草疯长,落叶堆积,墙面爬满坚韧的爬山虎。学院因无人看管落得一副凄凉寂静的下场。
可梦中的学院却是正常的景象,干净的石子路、修剪整齐的绿化带以及停车场摆放有序的车辆。雨幕中隐约能听见教学楼传来的学生喧闹笑声。
因为是倾盆大雨,学院的广场上什么人都没有,他们都躲在教学楼中,没有谁想出去淋湿自己的衣服。
空旷旷的学院广场留得无颜女一个在雨中站立着,她像是一棵树,稳稳扎根在原地,雷打不动。
无颜女怎么会出现在维伦斯学院?
莫非她与这所学院有关联?
夕琉璃在梦境中似是上帝视角,纳闷于无颜女的所在之地。
她刚发出疑惑,无颜女的脸立刻朝夕琉璃的方向看去,径直望天,仿佛她听见了夕琉璃的心声。
夕琉璃被她突然的抬头吓了一跳。
无颜女对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沙哑难听:“你会来找我的……”
她的语气不再是询问,而是一种陈述的笃定。
夕琉璃双目一睁,从梦境中惊醒过来半身坐起。
这到底是什么破梦啊?!
她左顾右盼,无颜女确实不在她的房间内,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夕琉璃平复一下心情,看了看床头柜的闹钟,已经是早上了。
她无心再睡回去,磨磨蹭蹭地掀被起身,打算自己去洗个澡。
双脚刚接触地面,千针刺肉的疼痛从脚心蔓延开来。夕琉璃冷吸一口凉气,低眸瞧去,昨夜被无颜女抓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深紫色的手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它们像是某道诅咒,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朝夕琉璃身上爬去。若再不解决,这些深紫色的印记可能会遍布她的全身。
夕琉璃想起了梦境中无颜女说过的话,无声唾弃。
她这是想让我“千里送人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