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墨玉箫（二）

墨玉打造的罗鄷鬼城基本上坐落在地下冥界的正中央，冥王神犼在北面弄的冥海，恰巧从鬼城东北处开始，一直延伸到鬼城西边中间处。而忘川河的源头就在鬼城之东，离冥海还有一段距离，那里除了忘川河源头之上的三生石，还有三生石灵府。

忘川河从城东缓缓流过，一直过城南，在城西中间位置与冥海相汇，一河一海相汇后却能分辨出哪里河哪是海，但它们相汇后究竟去了哪里，无人知晓，就是在鬼城西面消失了。

墨玉绕着鬼城转了几圈，每次都会在鬼城南门的忘川河畔见到一女鬼，那女鬼两眼痴痴的望着过河的众鬼，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流泪，只是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墨玉没能忍住，上前询问，才知那女鬼名唤孟婆，只所以在此徘徊不进鬼城，是因为在等她的郎君。墨玉问她郎君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在人间去世了，那女鬼满眼含泪的说，她与郎君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后，她父亲硬逼着她嫁于一大户人家，她便与郎君相约投河自杀。生不能在一起，就死在一起。

墨玉本是随口一问，结果问出了个痴情鬼，于是让一名鬼将速去鬼城，让十大冥帅火速查城中是否有此人，投胎离开冥界的众鬼魂中是否有此鬼。

只一会儿那鬼将便回来了，汇报说冥都之中无此鬼，投胎去的也无此鬼。墨玉又让众鬼将在罗鄷城外查看，看是否那鬼魂仍在城外飘荡，结果也没有此鬼。

墨玉安慰孟婆：“有些鬼魂进到冥界，有可能不小心进到了冥海之中，或者进了忘川河，如果是在这两处的话，大概不好找。所以，你也不必太难过，等我把一切安顿好后，帮你找到你的郎君。”

一名鬼将打趣道：“上神，这位小娘子跟她阳间的郎君约定投河自杀，她是按约定投河自杀了，可她能确定她的那位郎君也投河自杀了吗？说不定那男人是骗她的呢！”

孟婆一愣，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墨玉看了那鬼将一眼，怒道：“你的嘴怎么这么快？难道我不知道吗？你不说，她还有个念想；你这一说，她可万念俱灭了。”

孟婆扑腾一声跪在墨玉跟前，哭道：“大人，小女子其实已猜测到，他怕死，大概不会陪我去死，可我还是想赌一把。如今看来，曾经的山盟海誓，只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大人，请允许我待在这里吧！我要一直等在这里，我要等到他来这里，告诉他，我一直等他。”

“然后呢！告诉他你一直等着他，然后跟他一起进鬼城，去善恶台上称善恶，再一起去投胎吗？”墨玉轻声问。

孟婆流着泪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大人，我只是看看他，告诉他，我在等他，仅此而已。大人，请允许我留在此处吧，我要用这忘川河的水熬一种汤，喝了这汤可以让死去的人忘记所有烦恼记忆和爱恨情仇，开开心心的去善恶台，去做鬼或投胎，不必如我这般。”

墨玉心中一动，追问：“孟婆，你以忘川水熬一种汤，请问，你想拿什么来熬？”

孟婆凄然一笑：“我想用‘遗忘’为主料，以八泪为佐料。”

“哪八泪？”墨玉继续追问。

“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

“还差一泪呢！”

“最后一泪，乃是八味孟婆伤心泪。”

孟婆话音刚落，突然一座通体黑色的庄园出现在不远处，那庄园之上一大匾额，上写“孟婆庄”，庄园落成，一条拱形铁桥亦在忘川河上架起，直通罗鄷鬼城的南城门处。

墨玉轻笑道：“原来是不知哪位历劫的神去人间游戏一番，又因使命到了，所以来此看守啊！孟婆神君可需要我墨玉帮忙？如有需要，尽管开口！”

孟婆浅淡一笑：“大人口中所说历劫之神，小女已全然忘记，记得的只是人间一趟，伤心无数。从今天起，孟婆将永远居于这忘川河畔，提醒着那些迷失之人，让他们忘却前尘旧事，好好想着下一遭。多谢大人，小女自己会完成各项事宜，庄内我自会打理，这桥我也会好生看护，大人请放心吧！”

墨玉点头，随手一指，桥上立即缀上了无数灯笼，照的忘川河水一片灿烂。

墨玉笑道：“孟婆，从此处去你庄上这段距离，再植一些树木，倒也不错。我还有一个建议，孟婆可化身四相，每个城门一相，当然，孟婆庄只一座足亦。因为进入罗鄷鬼城的，不只从南门进，其它三门皆可进入，所以，孟婆最好在四城门处都设上你的喝汤点。”

孟婆点头：“多谢大人，孟婆自会照办。大人，如今罗鄷城内一切安好，城外却依旧很乱。孟婆可以熬制让人忘记前世的汤，可如果人太多，岂不是会发生混乱？”

墨玉想了想，也是，如果来到冥界的鬼魂，皆来争抢喝孟婆汤，那冥都之外有可能会乱套。当然，也会有很多痴情者，如孟婆，也许死活不想喝孟婆汤，他们想着来世再见此生所恋之人，来世再做完此世未完之事。

墨玉想了想，抬头望向远方，黑黢黢一片，再细看，到处飘荡着鬼魂，他们不敢近来，因为墨玉身上灵力太强，如果近了，会被伤着。

有了，墨玉心中一喜，自怀中掏出墨玉箫，向着远处一划，一条路形成，那条路发着淡淡的黄光，路周边的鬼魂立即嚎叫着四处逃散，但路上的鬼魂却没事。

墨玉道：“多谢孟婆提醒，我会在四城之外全设上这样一条路，如果要进冥都，只能走此路，喝孟婆汤，过桥，进罗鄷鬼城，如此才能成为真正的鬼或投胎转世。”

“上神英明！”跟着的几名鬼将皆行礼恭维。

墨玉呵呵了两声，看向孟婆，笑问：“孟婆觉得此法可好？”

“回大人，此法甚好！可——这四条路叫什么？这四座桥又叫什么？”

墨玉冥思一想，抬头道：“冥海者，冥界之海，海内之物，除冥王外无人知晓；忘川者，忘记自己前世之大川之名，是白玉上神所起。如今孟婆又要熬制忘记前世的汤，唤作孟婆汤，那此路就叫黄泉路，此桥就叫奈何桥吧！”

“大人，何意？可有说法？”

墨玉收敛了一下神情，淡淡道：“凡人打泉井至深时水呈黄色，人死后埋于地下，凡人又常称地下为九泉之下，故名为‘黄泉路’，此路指凡人死后到冥都报到时走的路。只要过了黄泉路，就必须喝孟婆汤，然后踏上此桥，纵使你后悔，也无可奈何，故名‘奈何桥’。孟婆，我建议，你可再在此桥上设一台，名曰‘望乡台’，顾名思义，让他们在喝你熬制的汤前，先回望一下此生的家，然后再喝孟婆汤，踏奈何桥，从此，前尘旧事皆成空。”

孟婆倒头拜谢，含泪道：“孟婆谢过大人，请大人放心，孟婆发誓，从此以后，生生世世驻守忘川河，看护奈何桥，熬制孟婆汤，让进入冥都之鬼，皆忘前世之忧，只想来生之喜。孟婆定会再将黄泉路边植满花，将奈何桥重新布罩。”

墨玉点头称好，又将孟婆安抚一番，本打算给孟婆物色几名女鬼作陪侍，但孟婆拒绝了，说想自己寻有缘人。

如此一来，忘川河看守问题解决了，但还有冥海。

墨玉飞到冥海上空查看了好长时间，那冥海之下到底藏了什么，他还真没看清。他就不明白了，神犼到底在玩什么？眼下也不能去管那海下到底有什么了，应先寻几位九重天宫的上神来看管冥海，此处绝对不能出差错。

于是，墨玉在三生石灵府邸的北边，离冥海不远处，修建了一座将军府，专门看守冥海。

这边解决好了，还有另一边，那就是忘川河和冥海的交结处。

墨玉绕着那里转了几圈，抬头看向上方，上面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墨玉本想着在此也设一个府邸，但又担心那不知去往哪里的忘川河和冥海会出问题。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他怀里的箫竟自己飞出去了，墨玉喊了声，但箫却没听，径自飞向雾蒙蒙的上空。突然一声炸响，从天而降一道飞瀑，那飞瀑冲下之后，竟将冥海和忘川河交汇之处连到了一起，在此汇聚成一个时时飞溅的海河联合体。

墨玉箫完成这个壮举后，又飞回了墨玉怀中。

墨玉摸了摸怀里的家伙，笑道：“原来你早就感应到了啊？这处也算安全了，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可这里叫什么呢？难道叫悬瀑？”

墨玉箫再次从他怀中飞出，直窜入那瀑水这中，来回飞窜，瀑水之中出现了两个大字——归墟！

“哈哈——什么意思？讲一讲啊！”墨玉笑问。

结果那箫又写两字——自思！

墨玉想了想，豁然开朗——地上之生灵，死后皆从人间度朔山上的鬼门入地下，进冥界。可不止是地上有生灵，水中亦有，水中之生灵死后呢？他们的尸体不会被埋进土里，而是在水中，所以，水里的鬼魂就从那上面落下来了，那此处就叫“归墟之境”吧！回归本原之地。

墨玉箫在墨玉想到此名后，立即从水瀑中飞回，重又钻入墨玉怀中。墨玉轻轻拍了拍它，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