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帝皇双亡

离开九重天宫，天帝并未回天宫，而是去了人间，人皇伏羲依旧在马不停蹄的忙，如同前段时间的自己。天帝苦笑着摇了摇头，伏羲亦是苦笑不止，两人心照不宣，如此辛苦如此忙，皆是因为放心不下。

但人皇再忙，还是陪了天帝一天一宿。两人进到人皇紫寿宫，人皇让众奴仆全退下，打算跟天帝独处一日。

昊天将天庭太子鸿均之事说与人皇听，又将天相盘上的异象大体说了一下。

人皇长叹一声：“昊天，从九重天宫到冥界，看似一切正常，实则极不正常。上神殿的那些个神越来越多，你向女娲讨要了几位去天界，确实是好事，于他们而言，也不算降低身份，但如果让他们来人间，大概没几人愿意。我觉得女娲也该考虑分配诸神任务了，人多又无事，长时间在一起必会造事。”

昊天点点头，也叹了口气：“伏羲，你我大限将至，却都在拼尽全力。我凭着这最后一口气已将天界整理一番，你亦如此，将人间也理顺的极好。女娲说了，你我消亡之后，天地必有一场浩劫，此卦九天玄女亦卜过。所以，有些事，咱们也不必太过操劳，也许根本无补啊！”

伏羲低头苦笑一下，复抬头，看着昊天：“昊天，你可知，如今这大地之上，不用我去分，天意已将众生自然分开。一些精灵，已逐渐去往北方，而群妖则主要集中在南方。自从罗喉去往西南后，西南便成了魔之地。东面是水域，水中之怪皆集中在那里。我已选派得力干将在那些地方驻扎，为的就是看好各住。但还有西面，整个西面皆是冰雪，属于无人区。父神的神斧就沉睡在那里，那个地方是我最担心的。”

“所以——？”昊天望着伏羲，惊问，“你也派了人在那里看守？你派了谁去？”

伏羲垂眉不语，昊天紧盯着伏羲，声音低沉的问：“伏羲，告诉我，你派了谁去？我有段时间不曾见到雒妃，你不会是派她去了吧？伏羲，你疯了吗？”

伏羲眼圈泛红，轻笑着摇头，然后抬眼看向昊天：“昊天，你可知道，父神消失，用自己的身躯造就了这天地。女娲为了这天地，生生世世一人一影，你我还能做天帝人皇，还能享受天伦之乐，可她呢？待在那高高的九重天宫之上，受万人敬仰，接千神膜拜，又有何用？她在父神消失之时起了誓，此世只为三界众生而活。与她相比，我们这些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伏羲话虽如此，脸上却显现出痛苦之情。

昊天终究是没能忍住，他流着泪，看着伏羲：“伏羲，当初就是因为你们大意，雒妃才亡，你保住她的魂魄，不让她去冥界，为的就是让她去守那西面的冰雪世界吗？还不如去冥界呢！她可是你最爱的女儿啊！”

伏羲双眼一闭，两行浊泪滴落下来。好长时间，兄弟二人没再言语，他们默默对坐着，各人想着自己的心事。

河神雒妃，人皇之女。那次，洛水之中一水怪作祟，人皇带领几位大将前去缉拿，雒妃自然也得跟着前去。

与水怪对战之时，雒妃英勇无比，伏羲高兴异常。却不曾想，在将水怪擒住后，伏羲一时大意，水怪竟将雒妃重伤，雒妃落水后没被及时救起，又被水中其他精怪围攻，致使命殒洛水。

那是人皇伏羲此生最后悔的事，也是最自责的事。他没敢告诉妻儿，后来回到宫中，他只说雒妃有新任务，已前往新任务之地。

因为雒妃死于洛水之中，水神共工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一怒之下将洛水怪悉数击杀。

伏羲看着爱女的尸体，护住了她的魂魄，用自己的一口气将雒妃的魂魄召回，然后又用自己的一滴血，将雒妃唤醒，只可惜，再醒来的雒妃已是半人半鬼之躯。

那段时日，水神共工经常去洛水河畔伏羲的临时住处，他望着榻上如沉睡般的雒妃，心中竟莫名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悸动。他曾请示人皇伏羲，将雒妃交于他，他能将雒妃唤醒，但人皇拒绝了。

伏羲没告诉任何人，他将唤醒后的雒妃派往了西边冰雪之地，看守盘古斧。因为雒妃已成半人半鬼，而为人的那一面，带着伏羲的气息，所以对于伏羲的安排，她自会全部接受。

从那时到现在，已有千年，王后不只一次问及过雒妃之事，少典亦是多次问起自己的妹妹究竟去执行什么任务，为何一去经年，杳无音信，伏羲每次都寻个理由搪塞家人。王后与太子皆是聪明之人，见人皇不愿说及雒妃之事，后来便也不再追问。

可因思念爱女心切，王后身体每况愈下，如今也显离世之象。

伏羲轻叹一声：“昊天，你我各自尽力而为吧，我们双眼一闭，从此离开，这三界之内，是乱是安，我们都将不复看见。神犼在沉睡，亦无法知晓。唯有女娲，她将一直看着。”

昊天亦是轻叹，忍不住又追问：“伏羲，雒妃一直在西面冰雪之域，当初神犼去过那里，做成轮回笔的笔杆——玄铁，神犼就是从那里找寻来的，他见过雒妃吗？雒妃有没有见过他？”

伏羲看着昊天，面色凝重：“昊天，这就是我极力赞成封印神犼的原因。我曾问过雒妃，她却告知我，她根本没觉察到盘古斧的异动，也未看到冥王，可冥王确实是去西边冰雪域寻到的玄铁啊！”

“什么？伏羲，此等大事，你怎么没跟女娲讲？”昊天惊问。

“昊天，天界之事，自你做天帝以来，何曾再麻烦过女娲？她已经够累了。再说了，父神的神斧一直沉睡着，三条孽龙也一直相安无事的陪伴着，并无异常，只是冥王去了一次，所以，我便没告诉你们，想的是我自己能解决。”

“那如今情况如何？”昊天着急的问。

伏羲摇了摇头，道：“自冥王去过后，冰雪域又恢复了安静，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现象。所以，我猜测着，神犼身上流着父神的血，他去到冰雪域，无论是创世斧，还是三孽龙，纵使他们在沉睡中，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所以才暗中指引着神犼找到那块玄铁。而雒妃法力毕竟有限，难以察觉也是情理之中。可如果神犼哪一天兴致来临，再跑到西面冰雪域，我就怕神犼会将他们全部惊醒，那才是真正的浩劫，所以，必须封印神犼。”

昊天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大神盘古的兵器神斧，其威力、杀伤力、以及他的嗜血如命，都是此世无人能及的，就算他们姐弟四人联手，都不一定能制服的了那把巨斧。何况那巨斧身边还有三条孽龙，何为孽龙？兴水为害、唤风呼雨、食人兽怪、作恶造孽之龙。那是大神盘古的魔兽坐骑。

如今他们的主人已不在，放眼当世，无人能驯服他们，所以，大神盘古在消失之前，让三孽龙陪着神斧沉睡，从此不再入世。因为大神盘古知晓，那一巨斧三孽龙一旦入世，世间必将会血雨腥风。

伏羲考虑事情总是周到，他掌管着大地之上，所以，大地之上的一切，他都得负责，他不仅要管理保护好人类，还要时时小心着水怪，妖，灵的侵袭，如今，西南方又多了一个新祟——魔。

伏羲突然又像想起什么，问昊天：“昊天，罗喉那边最近没有任何异常现象，女娲可曾说过如何对付那些魔化了的人仙神？”

昊天道：“如今罗喉虽然吸引了不少人去了西南方，但一直处于安静状态，没做任何异常举动，所以，女娲暂时还没想对付罗喉。但如果他再毫无顾忌的大肆释放魔力，让三界之内的修炼者成魔追随他，女娲定会有所行动。”

伏羲点头：“罗喉是神犼的一丝心念，也只是贪玩，我觉得，他过足了魔王之瘾后，大概会觉得做魔也无甚意思，定能消停下来。但愿他对此失了兴致，不再兴风作浪。”

谈完如今三界之现状，兄弟二人又开始追忆他们的过往，从他们被父神创造出来的那一天，一直追忆到现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开心时放声大笑，说到伤心时，唏嘘哀叹。

最后，伏羲拿出从九重天宫带回的万年佳酿，兄弟二人来了个一醉方休，两人皆醉倒在人皇的寝室内。

第二日醒来，昊天辞别伏羲，回到天宫。

没出三日，天帝在自己的紫寰宫羽化消失。彼时，天界上空，成千上万的白色仙鹤齐哀鸣，天宫丧钟大响，响彻云霄。

九重天宫之上，女娲浑身颤抖，泪洒衣袖。

没出三个时辰，人间皇宫亦是白幡升起，丧鼓击的震天响，皇宫大院被一片白笼罩。人皇伏羲亦羽化消失，在那片白中无影无踪。

九重天宫之上，女娲娘娘终于没扛住，自从大神盘古创世以来，第一次晕倒在女娲宫。

这一日，三界同失天帝与人皇，大地之母女娲娘娘，同失自己的两位爱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