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鸣风中凌乱：“顾潞，你不是回宿舍了吗？怎么......”
在墙上......
顾潞显然也被刚才的情形沉默住了，他将手机揣回兜里：
“你不也应该在床上吗？”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祝星鸣没有回答，他眯起眼打量顾潞，脑子里立马浮现下午小卖部前排女生的对话。
“那个同学自杀前有过很反常的行为......”
“某一天晚上，她一个人偷偷溜出学校......”
“最后在东湖找到了那个女孩的尸体......”
学霸？反常？逃学？尸体？顾潞！？
不行，绝对不行。
他眼神一凛：“顾潞，你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你可不能做傻事！”
顾潞：？
见祝星鸣神色如此严肃，顾潞感觉哪里不对劲，按理说就翻墙出校门这事，应该不至于反应这么大，毕竟有很多学生都在周五这晚上偷偷出去。
可能是和自己形象反差太大了?
他思考了会，这一思考的间隙，落在祝星鸣眼里完全就是被拆穿心事的心虚。
最后顾潞开口：“我回家。”
嗯？回家不拿请假条走正门？
祝星鸣眼底的怀疑都要溢出来了，他语重心长：
“顾潞，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和我说，能解决的我一定帮你，是哪个混混又欺负你了吗？我帮你揍回去......”
顾潞有些无奈和想笑。
“我真的回家，不信你看校门口那辆黑色的车，那是来接我的司机。”
祝星鸣闻言看过去，只见那边真有辆黑色的车，驾驶位上的司机正摇下车窗，往他们那边招手。
啊？
难道真是他误会顾潞了？
“你真是回家？”
而不是去什么湖边？
“嗯。”
顾潞慢慢靠近祝星鸣，他眼尾向下，不紧不慢掠过面前人的脸，低声道：
“你呢？我的同桌，大半夜不睡觉翻墙出来做什么？”
眼看顾潞反客为主，祝星鸣一时也不想把自己去医院的事情说出来，他支支吾吾：
“我......那啥，元涛那边打游戏五缺一，我过去凑个热闹。”
顾潞瞥向他的书包，对他的话保留意见。
“咳咳，”祝星鸣摸摸鼻尖，“时间不早了，你要回家的话就抓紧吧，我也得走了，那边机位供不应求。”
顾潞轻轻一笑，路灯下的暖光柔柔落在他身上：“好。”
祝星鸣挥挥手：“那就拜拜了。”
可能是撒谎的缘故，祝星鸣感觉脸颊热热的，他甩甩头，往公交站走去。
走到一半，他不经意回头。
顾潞还站在路灯下，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看起来有些孤单。
祝星鸣还是有些不安，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顾潞拨了个视频通话。
“嗡——嗡——”
顾潞看着手机上的视频邀请，又看了看离自己不过二十米的祝星鸣。
“顾潞，接我视频。”祝星鸣面朝他举起手机，边比划，边说。
他看着祝星鸣蹦跶的身影，轻触屏幕，接下视频通话。
屏幕那边弹出祝星鸣的脸，他耳尖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夜色下，少年眼眸闪闪。
“咳，那个你不是怕黑吗？我刚好没事做，可以陪陪你。”
“呵呵，好。”顾潞轻笑出声，光影之下，他眉眼如振翅的蝶，又像一弯明月。
祝星鸣怔了好一会。
原来顾潞笑起来会这么明媚。
市中心的夜色并不平静，华灯不灭，人群熙攘，末班公交车里吵吵闹闹。
"二市场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车内大多数人在这站下了车，祝星鸣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调整耳机，看向手机：
那边黑漆漆，顾潞的脸隐没在昏暗的光影中。
"顾潞，你怎么还没到家?"
"快到了。"
很奇怪，今天小同桌异常关注他的回家行程，一路上都问过三次了。
"呲——"那边刹车声兀自响起。
到了，顾潞有点舍不得挂视频，再拖一会吧。
他推开车门下去。
"唰！"
迎面风声异动，顾潞眼疾手快，左手擒住来人的手臂。
"你他妈的，那死老头子凭什么把所有遗产和公司继承权都给你！我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你不过是老子的种——"
"砰！"
顾潞后退半步，左手发力，一个过肩摔将他甩到在花园边上。
然后有些慌张地去望向手机屏幕。
"顾潞，你那边怎么了?"
视频那边画面天旋地转，公交上，祝星鸣听见动静，猛地从刚坐下的位置上站起来。
顾潞眼神有些闪躲，他一声不吭挂了视频，指尖不住颤抖。
不应该让他看见这些肮脏的东西。
不该！
顾潞微眯双眼，像看蝼蚁般俯视顾俊铭："在家里发疯还不够，非要出来丢人现眼?"
顾俊铭倒在草丛半天没站起来，他大腿不断抽搐。
"你问我凭什么？"
"呵。"
这声笑轻且冷，顾潞微微歪头。
"一个整天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私生子无数的人来问我凭什么?是不是太没逻辑了？"
“嗯？”顾潞半蹲下来，垂眸。
"顾俊铭，我倒想问你凭什么，是凭你随意倒卖股票?还是凭你给赌场做大型慈善?"
顾俊铭被噎住，他眼珠一转，气急败坏道："凭我——是死老头唯一的亲生儿子！"
顾潞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把拎住顾俊铭的衣领：
"你应该庆幸，就因为这个，我没让你睡大街。"
"你敢——"
顾潞右手发力。
"咳咳——"
顾俊铭喘不过气来，脸色通红。
"还有，嘴巴放干净点，虽然爷爷早就不认你了，但你若还想啃老，就给我带上尊称。"
顾潞松手，地上的人像哈巴狗一样大声喘气。
他低垂眼："肋骨断了就去医院，别回家里乱叫。"
说罢，他直接转身往大门走去。
李阿姨见顾潞回来，立马道："小潞，你没事吧？顾总突然下去，我没来得及通知你……"
顾潞对着智能锁操作了会。
"我没事，辛苦阿姨了。"
“密码修改成功。”
一道冰冷的机器声音响起。
“阿姨，新密码是六个八，下次他来就不用给他开门了。”
“好，小潞，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阿姨早点休息。”
顾潞直径往浴室走去。
“唰——”
他捧起冷水往脸上扑，片刻的窒息感令他神经一振。
“嗡——嗡——”
口袋里手机一直震动不断，在空荡的浴室更加明显。
顾潞一手撑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一手拿着手机，他仿佛被抽掉脊梁骨，没了力气，全身细胞都想让他逃避。
他害怕手机另一头出现嫌弃的眼神，他害怕被抛弃，就像小时候他妈妈那样。
不过，他是星星呀，怎么能逃避呢。
“嘟——”
视频通话接通。
画面那边立刻弹出祝星鸣的脸，他紧紧皱眉，眼里满是焦急和担心：
“顾潞，你刚刚怎么了？他......他是不是打你了？你家在哪里？快发个地址给我，他妈的，不是，劳资过去揍他，你先躲起来别硬抗......”
公交车司机瞟了眼后视镜：？
顾潞摩挲着手机屏幕。
是呀，星星不会因为我不讨喜就不给我光。
“你放心，我把他打跑了。”
“干得漂亮，顾潞，就应该这样，”祝星鸣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接着又板着脸说，“你记住，有人咬你，你就咬回去，狗也不例外！”
？？？
公交车司机再次瞟向后视镜。
顾潞躲开手机摄像头，肩膀止不住抽动。
？
“顾潞，你是不是在笑我！这可是我摸爬滚打多年的真理，你怎么能笑我！”
顾潞看向祝星鸣气鼓鼓的模样，收住笑。
“没笑你，我就是高兴，所以想笑。”
“好吧，好吧，暂且信你，反正，你不能把情绪憋在心里，能发泄就发泄......”
“市医院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祝星顿了会，起身边走边说：
“总之就是，宁可外耗别人，也不可委屈自己......”
顾潞挑眉：“同桌，你不是去网吧吗？怎么在市医院下车？”
祝星鸣：你耳朵咋这么尖呢？
“我......我去市医院附近网吧，那边没位置......”
“同桌，我右手臂的伤还没好，你帮我挂个外科吧，我明天过去。”
“好呀——”
“不是我没在医院......”
顾潞又别过头，手机那边隐约传来几声促狭的笑声。
“顾潞——”祝星鸣恶龙咆哮，“你耍我是不是——”
顾潞立马止住笑，将手机摄像头对准右手臂那块青紫之处，满脸无辜：
“同桌，我怎么会耍你呢？你看这是不是没好。”
祝星鸣沉默了，屏幕上的伤口看着确实吓人。
“行吧，你把身份证号发我，我路过医院就帮你挂一张。”
小同桌嘴硬心软。
“那我明天去医院找你。”
祝星鸣还想反驳：“不是，明天我不在医院......”
顾潞没有听：“就这样说好了，我挂了。”
“嗯？”
祝星鸣警铃大作：“你挂视频干嘛？你又要去哪里？”
顾潞神情复杂，他沉默了会：
“你不介意的话，不挂也行。”
祝星鸣点点头：“这就对了，我能介意什么......”
顾潞将手机架在洗手台上，对着摄像头说：“那我洗澡了。”
什么！洗澡！
手机视频拉远，祝星鸣才看出来这是浴室。
“等等——”
然而顾潞根本没有理会，他直接将校服短袖往上褪，刚露出一截腰，手机那边就传来嘟的一声。
视频通话挂断了。
小同桌害羞了？
祝星鸣简直要报警了，没想到顾潞会如此奔放，真是世风日下！
他完全忘记是自己不肯让顾潞挂电话这茬。
“呼——”
祝星鸣强行调节了会呼吸，完全没用，脸颊仿佛冒着蒸汽，该死的天气到底想热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