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粒粒雪花飘落，落在枝枝红梅。
屋内燃着不知什么香，也不知是香气浓郁还是真的染了风寒，齐荀竟一时有些恍惚。
“齐荀，帮帮我。”
陆瑶珂又重复了一遍，眸中的湿气越发重了。
齐荀喉咙一阵干哑，他从未见过陆瑶珂这样求她。原先陆瑶珂虽然喜欢他，也想尽办法缠在他身边，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低过头。
齐荀喜欢那个高昂热烈的陆瑶珂，曾经的那个陆瑶珂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然而自从重逢后，他再没见过那样的陆瑶珂，现在的她是沉默的、冷静的、温顺的、任人宰割的......
他知道她心里已经全然没了自己，也一厢情愿地以为这样的她不会再唤起他心底的任何可能，但是现在亲眼看见她求他，他竟然可耻地......想全部占有她。
齐荀看着那双波光流动的眸子，视线缓缓下移，停留在她宽大的狐裘罩衫上。
喉头不禁上下滚了滚，冲破现实的想象令他不自觉青筋暴起。
他再清楚不过，此刻的陆瑶珂一定已经被药.物冲昏头脑，否则以她的性格，就算自己支撑不住晕过去，也不会向他求救。
“你想让我怎么帮？”齐荀声音干涩，不动声色地从陆瑶珂身上挪开了视线。
陆瑶珂意识有些模糊，不过一会儿而已，方才做的打算已经被冲散了大半，身子止不住地燥热起来，挣扎着思考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挤出几个字：“带、带我走。”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想着如何自救。
齐荀眸光微沉，陆瑶珂很聪明，但面对这样的困境，依然能努力让自己理智地保持清醒，如果没有非人的意志却是做不到的。
不过今日他既然帮了她，便没打算将她一人扔在这里。
恰在此时，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似乎不止一人。
陆瑶珂究竟怎么得罪了三夫人，竟劳得她这样费尽心思地对付？今日他若是不来，想必陆瑶珂早已被人羞辱......
脚步声越来越近，齐荀掩去眸底的戾色，几步上前抱起陆瑶珂进了里间。
昏昏沉沉间，陆瑶珂仿佛瞄见了地上的一团黑影，她睁大眼睛仔细瞧，才辨认出那似乎是个被绑住的男子。
......是齐荀救了她吗？
没等她再想，咔嗒一声，齐荀抱着她跃窗而出。
与此同时，屋外的走廊中，三夫人气势汹汹走在最前头，后面还乌泱泱跟着一群女眷。
刚推开门扫视了一圈，一名小厮气喘吁吁跑到众人身后，想去里头给三夫人传话，却怎么也挤不进去。
“让一让——”
小厮高声呼喊，三夫人正在里间寻找陆瑶珂的身影，根本顾不上那道声音，然而却怎么找也没找到陆瑶珂，屋内只见到一个被绑着的男子。
跟着三夫人进来的女眷不禁低声议论，看向三夫人的眼神都带了怀疑。
这时小厮寻了缝隙挤了进来，挤到三夫人身边气还没喘匀就开口道：“夫人快去看看吧！”
三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什么事待会再说！”说着还走近床榻翻找。
那小厮看这情形，一咬牙一跺脚，道：“大少爷出事了！”
三夫人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慌乱地朝那小厮看了过去：“什么？渊儿怎么了？”
“夫人您就别问了，快和我一同去吧！”
小厮说罢便引着三夫人往外走，女眷们听到这话也没了寻人的心思，只当眼前是一场闹剧，转眼又跟着三夫人的身影朝另一处走，小厮走在前头六神无主，竟也忘了拦人。
等一群人哄吵着走到了，推开门，众人顿时一片死寂。
空气中混杂着沉闷的暧昧气味，苏绣山水画屏风前，廖云渊赤条条背对门而立，身前隐隐约约挂着一双玉|体。
三夫人心口一梗，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翻窗离去后，陆瑶珂被齐荀竖起抱在肩头，坚硬有力的手臂勒出挺翘柔软的轮廓，一颠一颠很快到了目的地。
陆瑶珂只觉自己身上燥热难忍，刚被齐荀放下，她便又迫不及待地拉起他的手，与冰凉的肌肤相贴，那股啃噬感也好受了不少。
齐荀微微一愣，低头朝身下的人看去。
洁白滚烫的小手覆在他肌肤微深的腕上，顺着手臂往下看去，她身上的罩衫已经被松垮垮解开，里面的湖绿色对襟夹袄将她紧紧包裹，在罩衫下露出一抹弧度。
而她的脸颊红得彻底，自上而下看去，迷蒙的双眼细长上挑，自然流露出的妩媚令他不禁腹间发紧。
“齐荀，别走......”
话音未落，方才压住的气血一瞬间涌到了头顶，而那双绵软的手还紧紧贴着他，若有若无地抚摸令他的心理防线再度崩溃。
齐荀只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炸开一般，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狠心甩开那只手，大步跨出马车。
马车对面是国公府，远远瞧去，白茫茫大雪中，黑漆大门高高矗立着，前面摆着两只隐没在落雪中的石狮。
国公府今日有宴会，街前都有护卫清路，现下宴会还没结束，这里反倒清静，没什么人影。
齐荀下了马车站了片刻，寒风已经让他的身子褪去了温度。
不远处，庞庆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主子，事情已经解决了。今日之事是知新斋内的林表姑派人所为，但她作茧自缚，误打误撞和大少爷上了床。眼下这一丑事已在国公府内传遍了，约莫着侯府和国公府的婚事也不能成了......”
见自家主子沉默不语，庞庆抬眼悄悄看去，主子身上的衣衫紊乱，倒像是有过激烈打斗似的。
“不必放过她。”齐荀忽然开口，“还有三夫人，一同处理了吧。”
庞庆心里一惊，犹豫道：“林表姑好说，但是闵地的事刚有了结果，如今动了三夫人，难免会引起三爷怀疑。”
“那就做得隐秘些。”齐荀冷冷转过身，话语中不留余地。
而后又添了一句：“记得要留活口。”
说罢转身上了马车。
庞庆当下领会了自家主子的意思，主子想让三夫人和林表姑付出代价，既然她们折磨了别人，那便要在她们身上千倍万倍地折磨回来。
这惩罚手段他自然再熟悉不过，但主子却鲜少在女子身上用。
只从这点便足以瞧出主子这次有多生气，庞庆不敢再说反驳的话，领了命转身离开了。
车帘掀开，淡淡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瑶珂衣衫凌乱地躺在马车中央，狐裘罩衫已被她解开大半，连里头的湖绿小袄都被她开了几个扣，小袄胡乱地敞开，连着脖间露出大片雪白无暇的肌|肤。
不久之前，覆在那上面的，是他一枚枚留下的樱粉印记。
齐荀缓缓走上前，蹲在陆瑶珂面前。
陆瑶珂意识不清，只隐约看到齐荀晃动的身影，像在茫茫大海中寻到一只救命的浮木般，她心中顿时燃起熊熊烈火，伸手攀爬上了他的脖间。
齐荀紧攥着拳，心底的欲|望又开始叫嚣，趾高气昂地在他脑中肆意跳动，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眸。
此刻狭窄的车厢内，只有他与陆瑶珂二人。
陆瑶珂的意识已经被毒药彻底打散，甚至不知死活地主动贴近到他面前。于齐荀而言，当下一个翻身就能全部占有她，他也似乎完全可以帮她帮到底，直截了当地替她解决身上的毒。
但这念头越是叫嚣，他就越发难以迈出这一步。
他是想要她的。
并且在当下这一刻，他想要得近乎发狂。
多年以来，他饱受回忆折磨，夜夜煎熬得如同在火上炙烤，为了能睡个好觉，县中事务他样样亲力亲为，每个白日都忙得空不出心思，后来才勉强好过了些。
几月前，他应老师之邀赶回京城，听闻侯爷去世的消息后，本着礼节到侯府吊唁。心中也隐约有个想法——他想看看这些年，陆瑶珂是否同他一样，每日都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然而他发现陆瑶珂过得还不错，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惬意自得。那些令他痛苦无比的过去，仿佛丝毫没有妨碍到她。
怒火一旦烧起，瞬间就不可抑制地燎蹿了一整颗心。
他下了决心，要将过去她欠他的，一笔一笔还回到她身上，令她感同身受他的绝望。
于是他强迫她、威胁她、用尽了下作的手段。
他自以为每折磨她一分，内心的不甘和痛苦就会平息一分，可是一靠近她，那些尘封的过去就又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毫不留情地在他心上一刀一刀地划。
与她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刻，齐荀都觉得头顶好像悬着一只箭，只要她稍有动作，他便如惊弓之鸟一般拉扯着她飞走，又将这惊吓一一发泄在她身上。
他见不得她好。即便他未能如愿平息心中的恨意，但这样惩罚她，最起码她能同他一样，在苦海中挣扎沉沦。
可直到今日他才惊觉她的苦难，他用自以为是的判断让她付出代价，却没想到这代价最终令他自食恶果。
齐荀缓缓睁开眼，滚烫的视线一寸寸扫过怀中的小人。
她过得并不好。
不管那四年是她情愿还是被逼，对曾经不可一世的陆瑶珂而言，这事无疑是十分艰难的。
可她对那个人的感情，究竟能有多深？
也许当年她对他的爱，真的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如果真是如此，陆瑶珂因为侯爷的离世而遭到打击，性情自此大变，却是当中的一大部分都可以说得通。
他还是想亲口问问她。
揣测最是折磨人，那些模糊不清的疑问已经在他心底翻来覆去思索了千万遍，今日她就这样来到了他面前，似乎只要开口问问，事情就都能明了。
半晌，齐荀咽下喉间的酸涩，伸手将陆瑶珂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晚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