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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杀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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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满载而归,他打了不少猎物,只是挽弓的手有些酸痛,提醒他不再是年轻时的身子骨了。

“这两只鹿,一只赐给晋王,一只烤了。”

楚王语气酸溜溜的:“父皇总是偏爱二哥。”

“你数数你猎的,怎么还跟朕讨食?你二哥这些年在外征战劳苦功高……”

“不就是军功吗,儿臣也能挣!”

皇帝只当他闹孩子脾气,“战场凶险,昨日在二郎面前朕不好下你面子,这次你去平叛定要多加小心。”

“是,父皇,儿臣定当大获全胜!”

“嗯,虎父无犬子,父皇……”

晋王骑着马闯入营地,皇帝定睛看去,只瞥见他怀里坐了个人,而那人还抱着抹白色身影……

“传太医——传太医——”

听着赵铎紧张的声音,皇帝心头闪过一丝不安:“谁受伤了?”

“父皇!是九弟!九弟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

触目惊心的红浸湿了赵巽的白衣,皇帝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着跪在身前完好无损的两人,他怒不可遏。

“父皇,儿臣有罪——”赵铎猛地冲他下拜,“儿臣误伤了九弟。”

“误伤?呵,你晋王殿下的箭术还能误伤了他?”

“九弟被他身边的内侍引入深山,儿臣追着白虎赶到,不曾想九弟和那白虎在一处……”晋王越说越后怕,若是赵巽就此死了,恐怕父皇从此会彻底厌弃他……

“他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他怎么敢靠近白虎!”

“父皇……”

“陛下,臣可以为二殿下作证!”闻皎的声音掷地有声,她抬眸看着皇帝,沉声道:“九殿下身边的阿诚公公带着他入密林小解,许久也不见回。微臣发觉不对,和毛护卫带人去找,才在深山发现九殿下。此事……许是有人故意而为!”

皇帝的目光在赵铎和闻皎头顶逡巡,他忍不住踹了脚赵铎。

“把九皇子身边的毛护卫带来,还有那个叫阿诚的阉人!”

毛护卫很快被带到,而阿诚公公只留下一具尸体。

“陛下,事实确如闻大人所说,卑职有罪!”

毛护卫听说了九皇子出事的消息,吓得连扇自己巴掌。

看着阿诚公公的尸体,他也反应过来今日之事恐怕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

“卑职有罪!卑职有罪!……陛下,此事蹊跷——”

皇帝冷眼看着他,“你是有罪,拖出去斩了!”

“不——陛下,求陛下开恩——”

主帐之内,无人敢替毛护卫说话。

皇帝的目光落到那具尸体上。

喉咙被利器割断,阿诚的右手衣袖和指尖溅了大量的血迹。

划破喉咙的刀也被人一并呈了上来。

那上面染着血,亲卫说是在阿诚左手边的草丛里寻到的。

他看向闻皎,后者直身跪在地上,一把文人骨竟也没被盛怒压断,显出不卑不亢的姿态来。

“来人,将晋王和闻皎看押,召大理寺少卿崔行俭主审。”

赵铎抬头看向他:“父皇,儿臣冤枉——”

不管主谋是谁,有心还是无心,那箭始终是赵铎射出的!

他狠狠一脚踹在赵铎肩头。

“查!给朕查!到底是谁要置朕的皇儿于死地!”

围猎因九皇子受伤戛然而止,赵巽的伤虽未伤及经脉,那箭毕竟贯穿了他的肩胛骨。

皇帝打量着昏迷的儿子,抬手取下他额头的帕子。

他亲自打湿了帕子,重新为赵巽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稍稍宽心了些。

“九郎,你快醒过来,父皇带你去骑马。”

榻上的赵巽一动不动。

皇帝不由得泪上心头,晚来得子,他是极疼爱这个幼子的。想到小家伙倚在他膝头唤自己父皇的模样,皇帝抹了把泪。

“陛下,大理寺少卿崔行俭带到。”

“让他进来。”

皇帝替赵巽掖好背角,回身看着下跪的年轻人。

“朕召你来是为九皇子受伤一事,那个叫阿诚的宦官已死,朕也是一团乱麻。你尽管查,无论是谁,都给朕追查到底!”他接下腰间的令牌,朝崔行俭递出,“朕的亲卫随你调度。朕倒要知道,到底是谁如此狠心,连一个六岁的儿童都不肯放过!”

崔行俭领命:“是!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一同奉皇命前来的还有大理寺丞张迁,他下了马,直奔阉人阿诚的尸体而去。

秋日的温度不低,尸首放了三日,已是腐烂发臭了。

蛆从阿诚的鼻孔里爬出来。

张迁仿佛未见,查看着阿诚颈部的伤口。那里干涸着大量血迹,已经发黑,伤口处蚊虫乱飞。

很明显是用物证中那把匕首所割。

掰开伤口,喉管处有道极深的裂痕,而在刀口之外,脖颈上还有第二道,只划破了皮肤,未能伤及喉管。

张迁反握匕首怼到自己的喉间。

“你可寻到什么线索?”

崔行俭从外头进来,张迁赶忙放下匕首行礼:“大人。阿诚颈部的刀口中间深,两边浅,除了致命伤之外还有一道刀痕较浅,只割破了皮。”

崔行俭顺着张迁所指的方向看去。

“属下怀疑他是自杀。这把匕首乃精钢所制,削铁如泥,一刀毙命绝非难事,若是他杀,何须多划这一刀?”

“不错。看来阿诚第一刀未能下定决心。只是他为什么要自杀?”

是畏罪自尽还是被谁逼着自杀?

当时在场的还有晋王和闻皎,得一一过问才知道。

“我们去见见晋王殿下。”

赵铎并不意外阿诚的死,太子要置他于死地,自然不会让阿诚活着。

“本王所说的,都告诉二位了。”

“敢问殿下,那白虎明明已跑不动了,为何您还要再射一箭?”

“日头将落,本王想快些杀了那畜生。”

追到后面,他渐渐失了耐心,也是因此才会在有大树掩盖的情况下射出那一箭。

他争强好胜,又不懂收敛锋芒。

出这个计谋的人,定然是极了解他的。

而且,如此阴狠毒辣的计谋不像是他那个大哥能想出来的主意,恐怕有高人在其背后指点。

“如此,我等的问题便问完了。”

崔行俭起身朝他拱手,张迁也一道起身,二人恭敬地道:“臣告退。”

赵铎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被禁足在这方帐子内,门口是他的亲兵。

这些年还没有一日像这样受桎梏。

若非闻皎作证,恐怕他的处境会比现在还糟糕……

看押她的地方陈设简陋,什么书也没带,只能坐在草席上发呆。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闻皎伸长了脖子。

“二位请。”

帘帐被人从外掀开,长身玉立的崔行俭当先迈腿进来。

他腰间环佩叮当,给这安静的屋子里平添了清脆的动静。

闻皎赶忙站起来:“大人,张大人。”

她未穿鞋袜,歪着身子套上靴子,

张迁惯常看不惯她,乍一瞧见闻皎这落魄的模样,刚要开口讥讽,便看到她雪白的足尖。、

跟个娘们似的。

他在心底嘲笑,再看时闻皎已套上靴子。

闻皎很快猜到崔行俭是被皇帝派来调查九皇子受伤一事的。

她这位上司平日只在大理寺翻看卷宗,看似无心朝堂,却不想他才是真正得皇帝信赖之人。

就连这涉及皇权之争的案子,也是由他全权调查。

“茶水粗陋,还请大人见谅。”

闻皎为他们二人斟了盏茶,前些日子她能喝到的还是热水,这几日被看押,水送来的时候都凉透了。茶叶泡不开,只有涩意。

“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属下与翰林院同僚朝仙山一道打猎,途中遇上了九皇子的护卫,也就是被陛下下令杖杀的毛护卫,却不曾见到九皇子与阿诚公公。属下好奇,问了毛护卫九殿下的行踪,他说是阿诚公公带着殿下去密林里小解了,奇怪的事小解的时间太长了。”

“嗯。”

张迁提笔记录她说下的话,”然后呢?”

“西山哪里不能小解,属下觉得蹊跷,便与毛护卫一道去寻殿下。可是我们在密林里呼喊了许久,也得不到回应,当下我们便分成了两只队伍。毛护卫带着其他人往东,我与朝大人往西,后来朝大人脚步太慢,我便抛下了他……”

“你怎么遇到九皇子和晋王殿下的?”

“我一直在密林里穿梭和呼喊……走到了一条小溪边,那是个山谷,若是人迷路,往往都是因行进在山谷里,而沿着溪水就能找到出处。因此,属下推测阿诚公公可能带着殿下出现在那儿,果然让属下发现了九殿下的身影。他身上的白衣极为显眼,树林里似大风刮过,待我看清的时候,猛虎已经朝着九殿下的放下走来了。而大树后面,晋王殿下拉满了弓,正要射出。”

“你可见到了阿诚?”

“见到了,初时并没有人影,等我跑到殿下身侧,才看到树后还有阿诚公公,当时顾不上他,便没带阿诚公公回来,没想到他死了。”

“你亲眼看到晋王殿下将箭对着九殿下?”

闻皎顿了顿,解释道:“属下并未看清,只看到晋王殿下拉满了弓。”

“是对着九殿下的方向?”

“是对着白虎的方向。都是白色,只是殿下的衣袖上有金线,刚好闪动着光彩。”

“阿诚可有什么异常?”

“他哭了,情况紧急,我并未过多注意阿诚公公。”

张迁停下笔,直直看向她:“你觉得他是惊惧愧疚之下自尽还是受人指使?”

“我为九殿下教授课业,他并不爱穿白衣,可那日偏偏穿了与白虎同色的衣服,而且,密林深处并不安全,按理不该任由九殿下出现在那里才是,殿下要小解,为何进了密林?进了密林后又迟迟不见踪影,蹊跷太多,闻皎不得不怀疑阿诚公公是受人指使。”

“那你觉得,晋王殿下是有心还是无心?”

“九殿下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陛下将他视若珍宝,晋王殿下为何要杀他?何况,他只是年幼的儿童,与晋王殿下在朝堂之上并无冲突,属下以为晋王殿下当是无心之失。”

崔行俭点了点头,他同样不觉得晋王会做出那样的蠢事。

“闻大人,殿下醒了,陛下传您过去。”内侍在帐子外头通传,声音里透着喜气:“您尽快收拾下吧。”

崔行俭闻言站起来:“那你先去复命,我与张迁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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