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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全身都在疼。
黎衍之已看不清、眸子像是被蒙了一层雾,面前黑影抱着他不断说话,可惜因为剧痛一个字都没听清。
好难受,为何会这么疼,他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受如此酷刑?
父王母后...
大哥大嫂...
二哥三哥... ...
言儿好疼啊,你们能救救我吗... ...
为什么不理言儿,不要走... ...
黎衍之泪流满面,陷入了自我封闭的梦魇中。
薄唇发白而干裂,眼角泪花不停溢出,是滚烫的,正如此时皮肤的温度,高的吓人。
“之儿乖,喝水。”
明夜琛知道对方很痛,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用冰凉毛巾不断擦拭怀里人高热的脸,时不时还要给黎衍之强行灌凉茶。
好在身体虽僵硬但还是能给出反应,黎衍之蹙着眉饮下凉茶,嘴角水渍被轻轻抹去。
此刻明夜琛亦不好受,他甚至都未发觉体内白虎的异样,一动不动缩在灵根里,意外安分。
黎衍之却无法安分。
入夜,蝎尾针毒素侵入骸骨,软塌上的人疼得抽搐,不断发出绝望的呜咽声,偏偏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疼...好疼... ...”
明夜琛搂紧人,胸前衣襟被对方抓湿,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的恐慌,声音低沉嘶哑:“再忍一忍,忍过就好了... ...”
但他也知道,怎么可能轻易忍过去,这可是江湖十大暗器之首的蝎尾针,纵使近些年已销声匿迹,可毒性依旧骇人听闻。
哪怕是不会致命的一类毒性,也足以疼得人丧失理智。
“唔。”一波又一波的炙热伴随着血肉被撕咬的感觉,黎衍之仿佛被蛇缠、被蝎咬、被千万种剧毒虫蚁吞噬着,甚至还出现了恶心的幻觉。
他看见自己背部原本光滑白洁皮肤上长出黑色硬泡,一个接着一个从中间四周弥漫,就如蜂巢般、如向日葵的黑瓜子般,好似能从中抠出东西。
好热、好痒、好疼、好痛苦。
黎衍之在剧痛中忽感一种欲.念,有没有人帮他咬去背上的虫卵...对!那黑色硬泡就是发痒的罪魁祸首,是虫卵!会有东西从中飞出来!!
“快咬、咬我... ...”
黎衍之神志不清,身体的烫度再次翻升,明夜琛也被攥得呼吸不顺畅,在他未察觉时,黑眸竟然一闪一闪,有了斑点般的透亮。
“之...之儿... ...”
明夜琛抱着人滚下床榻,太热了、太热了!怀里人就像一团火,烧得他手都融化了。
等等,不对劲。
明夜琛倏感怪异,眸子暗下须臾间不敢吭声。
“好疼、好痒、咬我、快咬我...唔。”
黎衍之不断低吟,修身里衣已被汗水浸透,僵直的身体竟然还有力气撕扯下摆。
半开眸子上全是水花,细长浓密的睫毛缓缓轻眨,仿佛一时间又恢复了意识,他看清上方人,是他唯一的友人。
明夜琛的汗珠滴入他的脖颈,热度加倍,四目相对。
迷蒙琥珀色与闪烁琥珀色相互交映,黎衍之拉下上方人衣领,送上自己因挣扎而脱落里衣的白皙脖颈,“阿琛...咬我...救救我... ...”
明夜琛理智亦是在奔溃边缘,身体仿佛不再受控,宛如有什么东西在操作般,令他张开双唇,缓缓低头。
炙热相触,一发不可收拾。
黎衍之声音拔高,剧痛仿佛削减了一半,使他激动地大叫:“再来、再来!!”
蛇蝎虫蚁带来的疼痛似乎被压制了,随之而来是一种又爽又酸的疼,黎衍之大口大口呼吸,胸膛不断起伏,顷刻后又咬住下唇哭出声,“继、继续——”
上方人被引导的彻底失控了,原本的黑瞳变得与黎衍之一模一样!此时的明夜琛根本没有发觉,从未显现过任何灵力的白虎灵兽,此刻竟然傍身了。
... ...
明夜琛是被渴醒的,睁眼的瞬间忽感眩晕,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随即望向身旁人。
“... ...”
黎衍之熟睡中,白色里衣不翼而飞,全身上下惨不忍睹。
明夜琛张了张嘴,觉得牙酸。
他反应了许久,撑手坐起,给人盖上被褥。
“... ...”
手扶额,半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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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衍之一觉睡到正午,醒来时蒙了片刻,随之意识逐渐清晰,脑袋里升起大大的问号。
他可以动了?
身体不再僵硬更没有发烫,也没有任何剧痛感... ...“嘶。”好像还是有点疼。
垂眸视线下移,他被换了干净的里衣,而胸口处竟然有着莫名其妙的微刺感。
“... ...”
黎衍之抬手,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齿痕,这牙印看起来不像自己的。
“你...你醒了。”明夜琛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灌好的凉茶与糕点。
“...嗯,蝎尾针的毒... ...”
明夜琛倒了一杯凉茶抵上黎衍之下唇,后者乖乖喝了。
“应该是解毒了。”
黎衍之一怔,喃喃自语道:“是解药吗... ...”
“不是。”
“那...那为什么... ...”
明明会发作三天三夜的蝎尾针一类毒性,仅仅一夜就全然不见了?
“可、可能是你体质特殊,所以...所以... ...”明夜琛面色逐渐发烫,心虚地编不出缘由。
黎衍之偏巧想起来了,垂眸又瞅了瞅胳膊上的牙印,随即松了一口气,竟然对面前人开口道谢:“谢谢你阿琛。”
“...啊?”明夜琛整个人惊慌失措,差点打翻茶壶,“...谢、谢我什么?”
“我记得是昨夜你帮我,所以解毒了。”
轰隆。
明夜琛脑海猛地一记,本以为之儿会因蝎尾针的毒素疼痛难耐、忘却昨夜发生的一切,却没想到偏偏...偏偏黎衍之都记得。
黎衍之拉开被褥下榻,脚下一虚差点摔倒,好在明夜琛眼疾手快扶住人。
“奇怪。”黎衍之视线下移,盯着自己的腿根,那里为何与胸口一般刺痛?
抬眸对上眼前人难以言喻的表情,又瞅见对方抿紧的唇,恍然大悟地舒气。
“没想到蝎尾针的毒还有这种解法,辛苦你了。”
明夜琛:“... ...”
扶人坐入桌前,高大身影陷入沉思。
自然是没有这种解法,应是由于体内虎灵。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缘由。
昨夜他失智了,身体似乎被某种力量所控制,做出的那些行为就像一只在茫茫雪地中饿惨的白虎,终于拨开云雾瞅见一块香喷喷的肉,就没忍住多啃了几口。
也幸好只是咬了,没做什么再出格的事,否则今日都无法面对之儿。
明夜琛叹了一口气,见人恢复了精神、正眯着眼享用桌上的糕点,不由上扬唇线。
这样也好,不管如何,黎衍之算是熬过了蝎尾针的一类毒,不用再受剧痛之苦。
“等会...我给你上点药。”不小心瞅见纤细手腕上的齿痕,明夜琛心虚道。
黎衍之走了这么一遭,是真饿了,嘴角沾着糕点碎,琥珀色的双眸透亮而纯真。
“...啊?哦你说这些啊,不用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还是要擦药,不然布料磨着咳...也会疼。”
黎衍之不以为然,这些齿痕又没咬出血,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痕迹,真的不至于抹药,何况他迫不及待想去告知师父自己解毒了。
谁料明夜琛却不让他去后院找涂婷月。
黎衍之眨巴着眼睛,“为什么不能提前去找师父?”
他不是已经熬过蝎尾针毒性了吗,按理说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正式学习了,干嘛非要等够三日才能去?
“就是、这毒本来就要解三日,咳反正... ...”明夜琛词穷,道不出个所以然,见之儿一脸疑惑望着他,咬紧牙关话题一转,“我想带你出去逛逛,你很久没出门了。”
黎衍之身形一顿,垂下眼眸思考。
的确有许久没出门了,自打火葬了胡黎、离开锁春楼后就一直呆在这处宅院;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师父的后院,老实说对方的提议令他有点心动。
明夜琛见自己歪打正着,赶忙又道:“正式和阿娘学习蝎尾针后,就更不可能有时间外出;反正你和她约定的是三日后见,既然还有两日闲暇,不如乘机外出走走;3月云都正是好时景,刚好这两日街上还有庙会,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那就去看看吧。”
黎衍之毕竟还是个未满19岁的少年,离开锁春楼后重获自由,起初封闭自己是过不去胡黎已亡这道坎,时至今日,他是该主动勇敢地走出去了。
见人答应,明夜琛松了一口气。
不想黎衍之提前两日去见涂婷月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对方身上的齿印未消,被阿娘看到免不了一顿调侃;其二是... ...
明夜琛半眯眼眸,盯着对面人陷入沉默。
经过昨夜那么一遭,他觉得双修归还白虎灵兽的可能性增加了。现在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是黎衍之体内没有灵根。
他亦是旁敲侧击问过之儿,可以确定这位小殿下自认为他就是没有灵根灵兽的普通人;再加上黎衍之完全不记得儿时来过云都这事... ...
看来若想把体内白虎归还,首先得弄清黎衍之为何不记得他。
但是不急,有大把时候去调查。
“我们是用完午膳去逛庙会吗?”黎衍之用了几块糕点还是觉得不满足,想再吃点东西,可又心念念外面的世界,一时间竟然陷入了孩童才有的烦恼。
明夜琛伸手抹去对方唇边的糕点碎,笑道:“不,咱们去庙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