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白去调研国昌冶金、国昌建材两家子公司的行程，林曦迟迟没有安排。反正他工作繁忙，工作排得也很满。

每次邓一峰来质问，林曦都能随口找到理由，而且每次的理由，都还似模似样。

邓一峰实在挑不出林曦话里的毛病，他又不能强压着谢墨白去调研。因此，被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而国昌冶金、国昌建材两家子公司，每次一听到邓一峰催促调研，都会跟着紧张一场。如此数次之后，他们也只能将迎接调研的方案和材料，先准备好，然后，就把工作中心放在了第三季度的生产任务上。

谢墨白根本就不着急。

国昌冶金和国昌建材两家子公司，虽然在利润率方面，是集团内部垫底的存在。但他么仍然在持续盈利。而且在各自的行业领域内，都算是领先的头部企业。毫无疑问的。

邓一峰急着让谢墨白去调研，是为了推进后续尽在，以期早日出手两家子公司。而谢墨白根本不打算卖掉两家公司，调研之事自然也就不急于一时。不过，他也不打算立即否定邓一峰的提议。

近期，谢墨白帮国昌工业争取了一大笔分红，又带领国昌基建拿下不少大单。现在还成功落地员工福利保障计划。

可以说，每过一天，谢墨白的威望就增长一分，他的权利根基就牢固一分，他压制邓一峰，郭正等人的把握，就更增添一分。

所以，现在邓一峰着急、郭正着急，乃至于一些心存他意的观望者，也着急，唯独谢墨白不着急。

又过了一段时间，邓一峰终于冷静下来，他反应过来，这样干等，是等不来结果的。去调研，分明就是谢墨白的托词。总裁办能找出一万个理由拖延。

再加上他满肚子怒火和怨气，邓一峰也未事先征求谢墨白的意见，索性直接向总裁办上报了议题，提请总裁办公会审议，针对是否出让两家子公司进行研究。

这是个既出格，又不出格的举动。说“出格”，事先没有提前沟通汇报、并取得CEO支持，就擅自报会，在国昌这样的大集团中，实属首例。说“不出格”，毕竟也没有哪条明文规章，要求报会前一定要得到CEO支持。

邓一峰也知道要讲究策略，他没有直接要求出售两家子公司。如果是这样，谢墨白，可以很轻易的找到一些理由，将这个议题打回来。

而仅仅是要求讨论研究，那不同了。

一来，集团内部对于重大决定，有提前讨论研究酝酿的惯例。

二来，作为一级子公司，要求就下属子公司的重大事务，进行讨论研究，也体现了对工作的审慎态度和对集团总部的尊重。是很合情理的，谢墨白就不好拒绝。

三来，谢墨白一旦答应启动研究。出售两家子公司的事情，架子先就搭起来了。一旦开始讨论，邓一峰自然能拿出充足的理由，证明出售子公司的必要性。开了这个头，后续发展，就不是谢墨白能够控制的。

而谢墨白则是以不变应万变。林曦继续使用拖字诀，对于这个议题，不打回也不排会。不管邓一峰怎么样催质问催促，总裁办就把议题这么搁置着，一直冷处理。

为此，连郭正都亲自出面，给林曦施压，把她叫过去，当面问话。

郭正的办公室收拾地非常整齐，装修色调和他这个人一样，显得十分冷硬。特别定制的黑色大理石办公桌，桌面左上角，放着一个摆件，半透明的玻璃罩里面，仿佛是……

林曦对这些懂得不多，但她看着像是机械零件。她不敢细看，恭恭敬敬地道：“郭总，您叫我，不知您有什么吩咐指示？”

郭震坐在办公桌后，不阴不阳地道：“我可不敢吩咐总裁办做事。不过身为分管工业板块的总裁，我总要对得起集团的信任，有些事情不能不过问？”

说到这里，他微微放缓了语气说：“工业板块那边有一个议题，迟迟没有排上会。是什么原因？”他盯着林曦问：“是你们总裁办故意针对工业板块，还是小谢总对议题有什么想法？”

说着，郭正看向一旁的邓一峰。

邓一峰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直接冲着林曦责问道：“林助理，上次总裁办公会，我们工业板块的议题为什么没有给安排上会？”

他冷声斥责说：“之所以城里总裁办，是为了提高集团内部沟通协调的效率！不是为了给子公司的正常工作扯后腿！”

此时，郭正的声音反倒缓和了几分，“邓总，注意一下你的态度，不要为难林助理嘛。总裁办排会，也要看小谢总的意思。”

他缓缓道：“今天也不是要为难谁。议题报上去迟迟没有消息，工业那边只是想问明原因。是不是小谢总对这个议题有什么想法？”

郭正难得温声道，“如果小谢总那边对材料有什么修改指示，可以让工业那边再完善嘛。”

他再一次提到，是不是谢墨白对议题有意见。不想，林曦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就坡下驴。而是很冷静地回答道：“小谢总对于这个议题没有什么指示。准确的说，这个议题还没有报到小谢总面前。”

这话就把谢墨白摘的干干净净。

郭正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寒意与压迫力：“林助理，你可想好了再说话。如果不是小谢总的意思，你无缘无故把工业板块的议题耽误了这么久。这就是贻误公事！集团最看重的就是效率！”

他冷声道：“看来，邓总的指责还真不是无地放矢。追起责来，你这个总助，头一个要承担责任！”这话已经很严厉了，而且隐隐有威胁之意，仿佛就要往下追究。

林曦却并没有被吓到，连声叫屈道，“郭董、邓总，这可冤枉我了。我们总裁办和工业板块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耽搁工业的议题呢？实在是另有内情。”

邓一峰冷哼一声，林曦不管他，笑容可掬地恭敬道：“总裁办公会的报会表和一些提交材料，更换了模板。”

她有备而来，早就想好了解释：“这件工作其实早就在准备了。只是正好赶在上次上会之前，开始启用了新模板。”

林曦无奈道：“工业那边没有及时提交新材料。而且那一批议题很急，实在等不了。只能先让其他材料齐全、内容成熟的议题先上会了。”

邓一峰大怒！撑着沙发，一下子站起来，快步上前，逼近林曦，喝道：“别来跟我耍这种小花招！老子风里雨里三十年，什么没有经过见过！”

他直接拿手指着林曦的鼻尖，“更换模板为什么提前不通知工业板块？还敢说你这不是故意针对？”

林曦不卑不亢地道，“新模板一出来，立即群发了各个子公司和部门。没有例外，绝对一视同仁。”

邓一峰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同一个时间收到通知的、其他所有部门所有子公司，都能及时更换模板？就我工业，做事效率低下，没能按照要求更新材料吗？”

林曦既不正面回答，也不反驳自证，只是平静地道，“工业板块的事情，我并不清楚。邓总是一把手，自然可以回去问问下面的人。”

邓一峰居继续高临下地看着林曦，成竹在胸地逼问道，“你敢说，所有部门、所有子公司，都是同一时间收到的模板？！那为什么，投资部提前三天就拿到模板了！”

林曦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伶俐。是谁把这个消息泄露给邓一峰的？投资部，还是总裁办？

但她临机应变能力很强，立即掩起所有的情绪，语调平静柔和地道：“邓总误会了。投资部就在南楼，常来常往。他们有一次过来对接工作，总裁办正在讨论新模板，就顺手给了他们一份。”

林曦立即接着补充，堵上了漏洞：“但我敢保证，也事先提醒过投资部，这只是中间稿，不具有效力，最终要以内网抄送的正式板为准。”

她笑着说，“可能是投资部的同事，工作用心，提前参考了。人家把事情做在前面，以求有备无患。我们也没法阻拦呀！”

邓一峰的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握拳。

郭正见状连忙道，“邓总，你坐下来消消气。”见邓一峰狠狠的盯着林曦不动，郭正又提高声音，警告地说了一遍，“邓总，注意你的身份！这是我的办公室！”

邓一峰可是有先例的，他曾经气急之下，和下属动了手。当时，是一个做错事情的男下属，粗心大意耽误了一笔订单，被邓一峰拿着文件夹，在身上狂砸了好几下。

林曦是女士，又是谢墨白的总助。何况她还是个硬茬子！那可是当年和天坤、和周家，差点对薄公堂的主儿！后来直接把天坤的脸面，都踩在脚下了。

今天邓一峰要是一个没忍住，和林曦动了手，那事情可就闹大了。甚至连自己，都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郭正目光不善地看着林曦。这个女人说话，一个一个的软钉子，格外的气人。难不成是想使苦肉计？

林曦面上一派沉着，心里也着实有些害怕。主要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她已经考虑好了，万一邓一峰情绪上头，要对她动手。那她第一时间就往郭正那边躲。郭正总不能干看着不管？

她的肩膀都忍不住缩了缩，担心可能挨打。但同时，她却下定决心，只要邓一峰敢动手，她就绝不还击。一定要坐实了，这是单方面的殴打，而不是双方互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