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谢家三口正在一起用早餐。

桌面上简单摆着几碟子小菜。醋溜绿豆芽、豆尖笋片、马兰头拌香干、蒌蒿炒面筋。一砂锅白粥，一碟子榆钱鸡蛋饼。

谢墨白为父母盛粥，清瘦的手腕上，除了常戴的腕表，竟然又拢了一串沉香手串。

顾幼岚接过粥，顺带告诉儿子，“这股份交换啊，我和你爸爸已经在董事会，大体谈好了。你们后续再补充完善一些细节。”

她仔细交待道：“墨白，你最近好工作交接。然后，明光就搬到北楼，和其他子公司一起办公，就算正式加入集团。”

顾幼岚又问了谢墨白对明光的后续安排，满意道，“这样很稳妥。以后，明光的人事任命和晋升，就要由集团总部决定了。”

“财务和项目投资方面呢，墨白你自己斟酌，服从集团的整体的大战略规划是一定的，原则上重大项目，是要报集团总部决定的。”

谢墨白耐心听着。

未来，势必要打通明光和总部之间的人才流通。

既可以选拔明光中的优秀人才，进入集团总部工作。也会从总部下派人员，到明光担任管理层。这一点，谢墨白是打算不折不扣执行的。

服从集团整体战略规划，也没有问题。

国昌的战略研判是市场部的职能，颇具实力和眼光的。而且作为集团的一份子，为集团的整体利益作出一定的考虑和妥协，也是应有之意。

但是在财务和重大项目方面，原则要报总部管理。谢墨白已经决心，要保留更多的自主空间。

谢墨白替父母各夹了一只榆钱饼，道：“最近明光的一些工作，我已经在逐步的放手。现在正在学习国昌的各项资料。”

谢氏夫妇点点头，顾幼岚突然又问：“你对林曦怎么看？

谢墨白心中一惊，稍稍整理情绪，方道：“妈妈怎么这么问？”

顾幼岚看了一眼丈夫道：“你爸爸，在考虑升林曦做总助。你进国昌之后，直接担任ceo。到时候啊，林曦很可能就是你的助手。当然要问问你的意见。”

谢墨白心中十分复杂。不由自主地摸索着手腕上的珠串。

上次和林曦不欢而散，其实责任完全在自己。但是，既然已经无法补救，谢墨白一直尽量地不去回想。

他也清楚，进入国昌之后，和林曦肯定还要再打交道。但是他实在预想不到，林曦会将要升任总助。

集团的其他人员，一般助理和总裁的接触机会，当然要多一些，但还是有限的。

总助就不一样了，几乎是总裁的每一项工作和日程安排，总助都要过问、经手和配合。

一时间，谢墨白很难理清自己的心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去耽搁林曦的前途。

谢氏夫妇又在等着他的回答，他看着父母，特意解释道，“爸爸妈妈，我刚才仔细回想了和林曦的一些合作。林曦在工作上，态度认真复杂，行事仔细谨慎，善于统筹协调，也有一定的决断能力。”

他又补充一句：“眼光长远，见解独特。就我个人而言，工作与她配合，是很顺畅的。但是，她能否担任总助，可能还要由爸爸妈妈来判断。”

这话说的很妥当。

谢董道，“既然你不反对，近期总裁办就会进行人事调整。张扬要去文旅，林曦接手总裁办。”

三口用完早饭，顾幼岚突然想起来问：“墨白，你手上戴的那串珠子，是什么料子的？”

谢墨白没有摘下珠串，只是将手腕伸过去，道：“妈妈，这是崖香沉水。”

顾幼岚也没有上手把玩，只是略看了几眼，评价道：“看起来不错。只是，怎么想起来，突然带手串了？”

谢慕白淡淡道，“沉香能够安神助眠。而且可以用来告诫自己。”

他扶了一下镜片，垂下目光：“爸爸不是常教导我，无需敬畏人，但要敬畏天。”

谢董点点头，又轻轻扣了扣手边的报纸，道：“记得就好。以后要多看看新闻，对集团发展有好处。”他一直有早饭后读报纸的习惯。

谢墨白点头答应，“我最近也一直在看国昌的一些新闻。”

顾幼岚好笑地看了一眼儿子道，“难道就只看国昌的新闻啊？以后国昌的新闻，你还用得着要从报纸上看。是让你看头版、财经版，包括政治、社会、科技，这些板块都要认真看。”

她示意儿子和丈夫学习：“瞧瞧你爸爸！每天早饭后，必然要看报纸。甚至一些内容，他不仅自己看、自己学，还要还要下发给部门学习研究。”

谢董对儿子言传身教道，“做任何事情，都要注意环境。内部环境、外部环境、大环境……”

“有句话叫做，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却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妥。”

他说出自己的人生观点，“相对而言，人和，是可以通过自身努力而达到的。地利，也可以通过慎重选择而得到。”

谢董随口举了个例子，“国昌最近在选进行影视城选址。这个城市的资源条件不合适，我们可以再选另一个城市。”

他感慨道：“唯有天时则不同。个人的力量，或许能一定程度上推动天时发展，但终究是有限度的。而天时一旦形成，更非人力可与之抗衡。”

谢董语重心长教导儿子：“墨白，要记住。人不可与天斗，要顺势而为。”

一日，周虞突然约林曦周末一起去看画展。

林曦不觉得周虞会对画展有什么兴趣。何况是在这个时候，周家可是正在进行股权争夺。

她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周末的其他行程推掉，先去赴周虞之约。

展厅离美院不远。这是由美院主办的系列名家展览。最近在展的是风格派。

看来，周虞还真不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大概是上次在咖啡店和周虞见面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墙上的装饰画，被周虞留意到了。

林曦指着几幅画，和周虞说：“我可能说不出其中的巧妙，也不是那么了解那些美术理论。但是这些红黄蓝色块，构成了那么强烈视觉冲击力。”

她笑着道：“让我这样不懂艺术的人，都备受感染。多谢周总的邀请，我很喜欢。”

林曦又和周虞分享了自己对几幅画的感受，以及一些想法。

周虞觉得，这次画展真是来对了，他心情大好：“林小姐就不要谦虚了。你虽然自谦不懂艺术，但是做我的老师已经足够了。”

他又提道：“对了，直接叫我周虞吧。不然我也不好意思称呼林小姐的名字。”

林曦点头。

除了名家珍品展览之外，还有一个小角落，挂着一些可售卖的作品。都是一些年轻画家创作的、类似风格的绘画。

林曦挑了一副，周虞向前两步细看。

是水墨勾勒的城市，一条长长的马路，两侧伫立高楼。画面的正中一个独行者正撑着伞走在路上。用小面积的红黄蓝色块，装饰着高楼和路边的汽车。为画面增添些许鲜艳。

林曦对着那幅画，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对周虞笑着道：“稍等，我发给朋友发个信息。”

她把照片发了出去，然后打了电话，“缨缨，你看到我发的照片了吗？”

“嗯，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虽然是现代抽象画，却有一种雨巷般的哀愁。但哀愁中又蕴含着生机。”林曦和对面聊天：“对，是美院的画展，你什么时候来a市？我们再去看。”

“就这么说。这幅画我已经定下来了，就是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林曦简短的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回头和周虞道：“这这次画展，真是不虚此行。”

展馆的2楼有一个平台，设置一些卡座，并售卖各种饮品。二人不约而同挑了角落里的清静座位。

见周边其他几桌客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声音互不干扰，这才开始谈话。

周虞直接就开始说正事，“林曦，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这次，是请你来帮忙的。”

林曦向他示意，表示自己明白了。

于是，周虞大概说明情况，还是关于天坤的股权争夺。

林曦快速给出了建议，“我个人的判断是，最好调集大量的资金，一举定胜负。你应该也有专业的团队为你操盘吧，他们的建议呢？”

周虞点点头，“他们的建议也是这样。”

林曦便问，“那么，现在的重点是，资金筹集问题？”

周虞也不客气，直接说了一个资金数目，又道：“我手上已经筹到了一部分资金，但是想要一锤定音，还是不够。”

这就是要继续向外寻找合作伙伴，进一步筹集资金了。林曦心中大概有数，便问：“那你的下一步打算是？”

周虞说出了他之前的应对，“目前我们已经初步接触了几家企业，由他们出资来认够一定的股份，然后通过协议，约定成为一致行动人。”

他已经有了全盘考虑：“同时，将来这部分股份，在交易的时候，周家要有优先购买权。我们会在未来几年，逐步进行股份回购。”

林曦认真想了想，表示道：“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周虞却没有什么高兴之色，说：“当然，人家也不可能平白帮忙。我们周家肯定要有所回报，这没问题。但是，现在这几家提出的条件要求，我都不太满意。”

他冷哼一声，“特别是陆家，简直狮子大开口。肚子不大，胃口不小！”

周虞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所以，最好是找一些专也投资机构，特别是专注短线投资，而对企业实际运营管理兴趣不大的那些，来进行合作。”

他报了几个名字，“我们已经私下接触了几家。但是他们的体量不够能拿不出足够的资金。如果再寻求更多的合作方，一是牵扯较多，二是动静也太大。到时候就起不到闪电突击的效果了。”

周虞这才和林曦说：“因此，我才来找你。林曦，你有没有合适的机构，帮忙引荐？”

接着，周虞拿出一个小盒子，推过去道：“之前多谢你提醒。人情归人情。林曦，我不会让你白帮忙。”

林曦曾经特意打电话给周虞，提醒他注意，有人恶意收购天坤的股份。因此，周虞特意挑选了一份礼物。

但是，他不确定，林曦会不会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