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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淮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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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货差不多都整好了。”

陈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许羚敛去眼中思绪,别过头,朝着后边颔首。

支个几盏烛火飘零的灯笼,车轮滚动的声音渐渐在黑暗中出现,往北前行。

午夜时分,车队在城门外停下。按照安排,分为几拨人相互守夜,以防不测。

他们需要在这儿静静等候,等待朝阳初升,等待辰时门开。

许羚背靠大树,曲腿坐在地上。不远处是旁人生起的火堆,在漆黑寒冷的夜里,散发光热。

陈达将水壶递到许羚手边,等人接过后便撩袍往地上一坐,动作随心肆意。

他拿着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粗树枝,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用树枝撩拨着火焰。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倒是将往日里面上的硬挺消磨了几分。

他嘴里轻轻地哼着调,时快时缓的,不成曲音但也算歌。

“陈达,你也去休息会儿吧,我这边没什么要吩咐你去做的了。”

许羚注视着手上的水壶,拔开盖子喝了几口,而后便漫不经心地摇着它,目光落在陈达脸上。

陈达转头,对着许羚憨憨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地坐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许羚见状也不说话,她的脑靠在树身上,眼睛透过树冠往上看去。

今夜倒是没什么云在天上,想来明天定是个好日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下清脆的铜锣声将许羚从睡梦中唤醒。

初醒时,眼中还带有几分迷离,但不消片刻便恢复了神智。

许羚转了转发酸的脖子,扶着树站起身来。

一行人差不多都清醒了,许羚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而后唤来陈达,对其耳语了几声。

半盏茶后,有几位面容疲惫的卫兵跟着陈达来到了许羚面前。

许羚对上陈达确定的目光后,没说什么,抬脚越过几人朝着已经打开的城门走去。

运粮的队伍过于庞大,不适合全部进城,但连日来的赶路又过于辛苦,所以许羚便让陈达去队伍中挑几个状态最差的进城休整一番。

另再挑出一拨人进城购置物品,补上消耗掉的物资。

许羚递上文书,缴纳了进城税,成为了今日第一位进城的外乡人。

街道两旁摆满了摊席,但因时间尚早所以并没有多少摊主开张。许羚随意地左右观察了一下,记下大体的位置后,便继续往内深入。

她想去看看那面万人墙,那面记载了不屈之志、虽死尤生的血与泪。

延安城的东南角,无声矗立着一面血迹斑驳的老城墙。遥遥一看,肃穆无言,它很高,许羚仰着头都看不清它的顶端,它很矮,上书的每一个名字都被人细细描绘。

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充盈在心头,她一步一步地走近,抬手抚上面前的一道人名。

“卓颂喜,是善颂善祷,欢喜欢愉吗?”

“是顺颂时绥,喜乐无忧。”

右边,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许羚的手指在石壁上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而后转身面向来人。

果然,是他。

来人一身粗麻布衣,手臂弯处挂着一只木桶,木桶边上还搭着一块灰布,头发随意地抓起用树枝撑着在头上,眼前几缕发丝随意耷拉着,将那双晦暗的眼睛半遮半盖。

脚上穿着粗制的草鞋,走动间发出“沙沙”的磨搓声。

等人走近放下木桶时,许羚这才发现桶内还有水。

“你是外来的吧,也来看这么墙?”男人弯腰将布丢进桶里,然后捞出拧干,头也没抬直接将布递到许羚面前,“拿去,一起擦。”

许羚神色一滞,完全没有想到,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将布接过。

手上的布透着冰凉,湿漉漉的潮气从手心传到心口。她看了男人一眼,也学着他的动作走到一边开始擦拭石墙。

“小伙子,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名字,是我儿子的。今年啊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男人朝许羚的方向看去,见她认真的模样,也就起了攀谈的心思。

许羚回望过去,男人眼中的自豪异常明显,宛如朝日耀眼。

“他是令您骄傲的人吧。”

“是啊,可不是嘛。五年前,他随着吴将军抗敌时,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不是孬种。可是啊……”男人的神色转为哀伤,“我倒希望他能像他的名字一样,喜乐无忧。”

许羚沉默着挥动手臂,紧抿下唇,他们死于守城,死于敌侵,死于算计。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怎能死于高位者制衡的谋算呢?

压下愤怒与眼角的泪意,许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想将心头的憋闷都给叹干净了。

“卓先生,邺城许度,特来拜会。”

许羚躬身作揖,抬首间,对上卓琅意外又不意外的眼睛。

几年后,有人来问他,为什么他致仕多年又重返朝堂,卓琅只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他想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忘了那天许羚对上他时,那眼中的坚定与不屈。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眼前的这位少年有着打破一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骨气,他就像一团火,可以烧尽世间所有的污秽沉疴。

前世后期,许羚曾在东宫书房内见过这位卓先生,知道这段时间他还在延安城中守着老城墙,所以,她想试试,试试能不能直接跳过那几年,直接将他纳入麾下。

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

“你……”

面对卓琅的疑惑,许羚表示理解,她面带微笑,恭敬地向人解释。

“卓先生大名,度如雷贯耳,家父常说,世有尚方,如鱼遇水。度心有感便想着能面见一二。近日外出公办,恰好途经延安,便想着前来拜访,也见见这老城墙、英雄壁。”

“邺城,许度……你的父亲可是北节度使许寒洲?”卓琅一惊,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大步走到许羚面前。

“家父正是许寒洲,世侄许自衡见过卓世伯。”

卓琅大才,她必须在离开延安前在他面前留下印象。

卓琅伸手扶住许羚的胳膊,阻止了她行礼的动作,面上带上笑意。他仔细打量着许羚,在眉眼间果然看到了几分许寒洲的影子。

“好啊好啊,当年那小娃娃竟长的这般快,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你父亲应该很欣喜才是。”卓琅笑呵呵地抬手拍着许羚的肩膀,面上有过怀念也有可惜。

怀念倒是有的解释,但这可惜是?

许羚还未想到,脸上的笑意便被卓琅接下来的话吓得直接消失。

“你妹妹可还好?想当年,我与你爹曾说过要结成亲家的,就是可惜了啊,两孩子终究是没有缘分。”

许羚干巴巴地应了几声,一颗心乱糟糟的,也就是说眼前这人差点就是她公爹了?难怪前世她第一次见到卓琅时,他的表情那样奇怪。

这结亲一事,前世她到死都不知,今生却在这般情况下得知了。

卓琅看着许羚微变的表情,面上不显但眼中划过幽光,他将手收回负在身后,说话的声音也没了之前的温和,平添了几分冷淡。

“贤侄啊,我听说你入朝了,还做了户部侍郎,是也不是?”

“是。”许羚道。

她想,她能否得到卓琅的帮助就看这接下来的对话了。

“那你可知,户部,一直都是安王的地盘,你进户部是代表你认可了吗?”

“自衡不敢。自度启蒙起,父亲便亲身教导,度知身为臣子应忠君爱国,身为人子应孝亲敬长,今朝野混乱,外敌恣意,度孑然一身,领旨入京,为的便是实现心中所期。”

“哦?”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

卓琅背过身,“你的口气倒是大。”

“世伯,我再给您重新介绍一下,我姓许,名度,字自衡。君子百功殆,守拙当自衡。”

许羚直身,满眼含笑,她对上卓琅的眼睛,便知他的意思。

临走前,许羚将刚刚放在一旁的布捡起,工整地叠好交给卓琅,说:“我会在京城等着先生,也请先生相信,自己不会是孤军奋战。”

走到城门口,与其余几人汇合后,车队便再次启程。

两日的行程稳当安全,抵达淮川南岸时,正好三月初六。此时,除了许羚跟的这批粮队,其余的都还未抵达。

陈达在看到淮川边那艘大船时,面上激动的神情便抑制不住了。

他欣喜地拉着身边人,对许羚的赞美那是滔滔不绝。

“神了欸,许大人说我们会在三月初六到淮川就三月六到,还有这艘大船,还得是许大人啊。”

许羚无奈,她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实在是陈达的声音太大了,眼见着队伍中的人看许羚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她赶忙解释道:“陈达,不是我厉害,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说,这行路天数是可以算出来的。至于这船,那也是我曾见过王爷,有那么一两句话的交情,更何况,我们做的这事对人也有利,不然哪有那么好说话啊。”

陈达想想好像也是这个理,但在他看来他也没说错啊,就许羚话中的几个条件,是什么人都能满足的吗?自然不是啊。

知道陈达还是坚持自己的那一套,许羚也不管了,将他们安排好后,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午后,天上细细麻麻地开始飘雨,许羚从客栈中撑着把伞走出,慢悠悠地在河岸边乱逛。

道上,有人漫步,有人赏景,有人谈情,有人论道。时间好像在这条青石板路上慢了下来,它偏爱一切往来的人们。

大榕树下,青意弥漫,有一青年与二三女子路过,视线相触又在下一秒错开,男子羞赧,女子欢笑,背向前行。眼前这一幕不只一次的发生,要是万物有灵,或许这棵榕树当比月老。

许羚看的欢喜,心里也是一片自在,面上的笑也渐渐染上了轻松。就在她想继续往前走时,后腰处传来了下坠感。

低头回身,一卖花小童便出现在她眼前。

“大哥哥,买花吗?”

许羚挑眉,顺势蹲下,柔着声问道:“那你这花怎么卖呀?”

“平安五钱,爱情七钱,事业七钱,学业七钱,开心十钱。”

小女孩笑嘻嘻地说着,声音软绵,令人心生怜爱。

许羚有些讶意,她眨了眨眼,虚心求教,“嗯,哥哥有点不懂你的意思。小妹妹,你不是卖花吗?怎么同平安、事业什么的扯上了关系?”

“因为我卖的不只是花,还有祝福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言同学:哦,原来你还有别的未婚夫。

小羚儿:什么叫还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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