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天元和一群怪物待在一块，也不觉得恶心。”云飞自然知道“暗处不能叫人名字”这回事，咬起“姬天元”这个名字一口一个解恨。

“姬天元为了别人威胁不到他，什么手段都会用上。入口防的是闲人误闯，刚才那些防的是有点武功的人，接下来防的是什么，你们心里有数了吧。”沈节看着走道左右石壁上的雕花，一边是小桥流水人家，另一边是琼楼玉宇扶桑金乌，云飞擎着火把，细腻的刻纹都被镀成金红。

“师父教了他巫术跟药学，蛊术是他偷的，本事不到家。”

云飞从腰上翻出一包粉末单手抖落在火把上，火焰马上转成青绿的鬼火；焰尖变成圆润一丛不再抖动后，她从衣领里拽出来个陶土虫哨，弱不可闻但尖锐刺耳的哨声响起来没多久，不止从哪来的飞虫就将火把团团围住，石壁上忽闪忽闪尽是大小飞虫的影子，食虫的壁虎和蛇也尽跟了上来。

“他不会驭尸，驭虫只会皮毛，学了制活尸的法子就搞出来这样的东西。呸！但凡有一点人性，也干不出这种事。”云飞一开始骂就骂个没完。

沈节吸了口气，进柏木山第一天发现的那条被虫子吃光的鱼，应该就是在说这个。

石板缝里爬出一条身子有人手腕那么粗的扁平蜈蚣，沈节只见条黑影从自己身边游过，定睛细看后差点背过气，直接骂了串脏话。

云飞以为沈节在骂姬天元，附和着多骂了好几句。

映在墙上的火光逐渐过渡成金绿，几十条小黑蛇突然一齐抬头，然后迅速蟠结到一块，原本手指粗手臂长的小蛇拼成了条能生吞活人的巨蟒，冲到了云飞的前面。

“他偷过你师父的蛊，别大意。”沈节叮嘱道。

“好。”云飞从护法外衫上裁下两条布，用手指蘸着药油在正反各抹了一道，递给沈节和午青：“你们蒙上眼睛，不管听到谁说话都不要信，直到我把这条布拿下来。”

午青很听话地系上布条并且打了个死结，沈节刚把布条贴到眼前就觉得药油气味呛人，两眼酸涩，同时耳边就有了刚刚听不到的倥偬之声。

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狭窄的地下通道，而是向四面八方有无数条小路的开阔地带，而不远处就有一座庞然大物在徘徊。她向右边伸出手，摸到的是冰凉的墙壁，但是她明明听到墙壁里面还有很多的……东西？

鼻子闻到的也不仅仅是药味，还有枯枝腐叶的酸气弥漫在蟒蛇爬过的路径上，从她耳边飞过的薄翅小虫带着灰烬和焦油的味道，云飞和午青身上散发出的汗垢和药味从来没这么明显过。她好奇闻了闻长生，刀柄接缝处咸腥的陈年血迹味让她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那座庞然大物发现了她，正虎虎地喷吐着酵烂的肉臭向她投来一团什么东西，她向旁边空地一闪结果撞到了墙上——好歹躲过了。

那团东西里面涌出百十条水淋淋的虫子，马上被蜂拥过去的蜈蚣分食干净。

巨蟒盘到庞然大物的身上，盘绞一番没有将对方绞死反而被撕成两截，那两截重新塑成两条蟒蛇再去绞那东西的脖子，仍不济，反而被挣断。

云飞又吹了陶哨，还用什么敲了两下地面。黑蛇重新散成数十条游到那东西的身上，毒牙穿透皮肉，那东西对此毫无知觉仍向沈节再次投了一团虫子。

蜈蚣吞掉爬虫之后逐渐兴奋，扬起前肢寻找着食物的源头，很快也跟着蛇群一起撕咬那个东西。

那东西咆哮着在地上滚了几圈，蛇胆的腥苦味在空气里弥散。摆脱一部分撕咬之后它放弃了投掷，直接挥舞沾满毒气的两颗流星锤砸向沈节。

一叶门弟子都有蒙眼听风的本事，虽然尘墟对此嗤之以鼻，而且后来建起的听风崖也不光彩，但在现在的环境里武斗，她是绝对占优势的。

流星锤砸了空，石板都碎了好几块，而且还被午青绊了个跟头，这东西勃然大怒爬起来追打沈节，沈节边躲边退摸到又一个拐角，扭身藏到拐角后，在它莽过来的时候直接给它脖子和左臂的大脉放了血。

这东西确实不是人，普通人在被放血之后几步就会倒下，这东西不但能跑，还能抡着流星锤四处乱撞。沈节边打边退，午青手里的小刀变成两把，倒骑到它脖子上开始动刀。

两把小刀在皮肉间划动的速度极快，这样不会给这样的怪物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像是在剥皮。

每有含着血液的碎块掉到地上，云飞召来的虫群就更加兴奋，最后开始涌向午青新割的伤口。这东西的行动稍见迟缓，沈节穿到它身后，砍断了它两条腿背后的筋。这听起来小山似的能将通道彻底堵上的东西倒塌的时候，脚底的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

可能还是姬天元的本事不到家，这东西比云旗好对付多了。

削割的声音还在继续，沈节站在倒塌的小山前提防它再起，很快她听到了骨骼遭到啃咬的咯吱声，还有兴奋至极的虫子们唧唧的鸣叫。那东西虽然关节上的筋都被割断，但还没能断气，漏风的气管向外吹着血沫。

云飞扯下沈节眼前的布条，拿支点燃的药香在她鼻子底下晃了一下，她蒙黑的两眼终于能见了光，被放大的听觉和嗅觉也变弱了。

午青正用碎布头擦身上的血浆，溅出来的血浆已经变质成了浊黄色，活人才有的鲜红都变成海棠色，沉积到了被虫子吞掉的肉上。

这座身躯臃肿如小山，骨架也只是常人大小。被啃食过的骨骼表面满是梅花大小的黑色斑点，那些半尸人所受的毒性已经深入至此。

云飞叹了口气：“他也是我师兄。走吧。”

走到尽头推开一扇和墓道封门差不多的石门，沈节眼前一花，门内的雕花墙壁竟然都是鎏金的，过道两边立着通身纯金、宝石镶眼的各式怪兽，过道顶上每颗北斗七星都是由七颗夜明珠拼成，照得周围亮如白昼，而天枢所指最远的北极藏在过道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