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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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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乃留叔他们吗?”午青听完沈节的转述后还有疑虑,“而且为什么前辈也能听见?”

“回音虫咬的人都能听见,只不过前辈感染尸气太重,在蛊虫眼里是最适合喂养后代的新鲜尸体。”云飞把回音虫收回铁罐,顺便塞了些虫食。

一头麻鹰乘着风越过山岗,影子从地面游过。山间的草木摇动从未停息,沈节下意识听了听,并没有熟悉的哨音。

万物止息,举目荒凉,枯草下面的黄泥冰冷而潮湿,但很少结冰;人也一样,在“不好”的时节不能幸福地活,也不肯沉寂地死,就这样在冷寂的边缘微弱地挣扎。这些事,江北的人不知道,因为那里生便是生死便是死;比这里更往南的人也不知道,因为那里的东西永远都是活的。

天荒地远,广能容人。人容天地,人能容几人?人世间的麻烦少有天地命运所害,大多都是人不容人。

“如果这件事是老前辈干的,他要拿出钱买路,说明情况有变,无论如何得趁早离开。小林觉得西南来的人都是一伙,乃留在给下毒的人留路。”沈节说道。

“他确实聪明,在他眼里我们可能是弃子,也可能是扰乱官府视线的幌子。还有,如果乃留叔他们,确实是为下毒那两个人买路?”云飞和沈节对视一眼,他也想到了这件事。

“不能等小林把这些事报给县丞,先装成本地人,再找机会跑路。”沈节拄着刀站起身,淡云罩住了本就不强的日光,风开始变冷了。

“你们怀疑乃留叔?”午青反应慢了一截,刚琢磨明白云飞前句话。

“他在外多年,有人脉和家底,想自立门户很容易。”沈节回答。

“对。我不喜欢中原人,但是得用中原人的想法去看人。”云飞没有看午青的表情,“他对我们有恩,不代表他和我们利益相同。你接受不了无所谓,我从十岁开始看人眼色活着,习惯给自己找后路了。”

“我又没说你不对,老这么生气干什么……”午青嘟嘟囔囔。

云飞掏出一张脏得像抹布的地图,看起来像烧火的时候随便扯来一块布,用木炭画的:上面的文字仿佛是苗文,群山错落如同鱼鳞,官道和关隘都翔实。沈节认得九江和襄阳,这两个重镇附近点了红点,建康城往东南五十许里也点着一个,而江南西道洪州南边的群山中间,打着一个叉。

“两个时辰之后天刚黑,去义庄看看线索,之后无论如何先出昇州。午青,”云飞快速折起地图,好像别人多看一眼这块地图就要化成灰一样。

“你说。”

“沈节今晚不能进义庄,你做好准备。”

午青的眼睛亮了一下,“好!”

午青点着一根香,绕几圈找到一个在避风的岩石窝,他就在这生起了火,火上架一块捡来的石板,几种沈节没见过的药被焙烧着磨成粉末,然后兑上水调药糊,再把异味直冲天灵盖的药糊用油纸分装,开始调第二批——各种药材在午青身边排了两圈,拣药的右手上下起落翻飞如黄雀,碾药的左手快到出了残影,石块碰撞声不绝于耳,药浆在石板上滋滋作响,此时云飞又迎着日光在碗里烧起了枯草。

沈节摸出块鹿肉干,丢嘴里慢慢地嚼。她一件一件想着这几天连续把她的命悬到黄泉边上的事,当一个人被迫面对频繁的摇动又如目盲般没有头绪时,通常都有两双甚至更多的手在抢夺。

一双是衣无乐,一双是万家,还有一双控制着乃留。在权力的版图上被他们撕扯的除了自己,还有孤身一人的云飞。

云飞这次熏烟的时间有些长,他咳嗽着倒掉草灰时,午青这头也全都收拾好了。

通往义庄这一路上没碰到一个活人。

义庄建了只有二十几年,但是大门和围墙已经霉得不像样。进院的小路都没什么杂草,枯叶堆在树下,被风吹成塌散的一片。群山吞下太阳最后一束光,淡白的残月刚刚从云翳里脱身,云飞和午青进了义庄虚掩上木门,沈节捡了根粗壮的树枝当凳子,守在门口。

万家要变天,现在不管是官府还是另一方的人都不会放过云飞。这种事逼到眼前,沈节搅浑水的兴致就来了,她倒想看看是哪边下手更快更毒。只不过,在云飞离开之前,没有一个人能在她眼皮底下进这扇——

停放棺木的堂屋里哐当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棺盖摔裂的声音。

“要帮忙吗?”沈节向里喊了一声。

“守好前门!”云飞急冲冲回她一句,紧接着吹起了哨,刺耳的虫鸣震得她脑袋里的血跟着一股一股地涌。

杂乱的脚步声从好几个方向传出来,沈节将刀拖出鞘却看不到一个人,细听这脚步声是墙的另一边,也就是义庄里面,被埋伏了!

大林回到官府再带人回来不可能这么短时间赶到,只有可能是下毒那一伙人。下毒这伙人路数和云飞相同,云飞不大可能硬杀得出来。

沈节用脚开了门,门轴嘶叫,沉重的门扇摔在墙上,但正对着她的大堂空无一人。

“云飞!”沈节喊道,没人应她。

“午青!”沈节又喊。

“前辈别过来!”午青应了声,之后又没动静了。

沈节向午青所在的后院追,发觉背后有东西;手中刀比人快,但一刀出去好像磕了另一把刚刃,沈节想也没想迅速抽刀回身再一击,中了血肉。

穿着夜行衣的人往后踉跄两步,倒在地上蜷作一团。

沈节脚下半分没停,穿过大堂到中庭,过二门到长满荒草的后院,碰见一个砍一个。这些穿夜行衣的出手路数乱七八糟,但是佩刀都一模一样:她想到一个让她后脊发凉的可能,但是现在不是验证这个的时候。

大院里长满荒草,四面的房子全都没掌灯,而碎石铺的大院扎着十余个草棚,棚里并排放着棺木和草席,木头酸败尸体腐臭微妙地混在一起,年久失修的木架突然梆梆弹响两声,这里住的只有死人,没有活人。

山里水汽太重,刚一入夜就起了雾,沈节看不清大院尽头是否有人,但□□拉开时竹片的脆响是从大院的另一角传出来的。

“慢着。”沈节对面前的薄雾和夜色说道。

没有听到弩箭回膛的声音,暗中的人仍在瞄着她。

“你们头儿是谁?你们被人当枪使了,在稀里糊涂死之前,想不想知道怎么回事?”

那边不说话,沈节就提刀一步步往前走。

混着尸气的雾,枯草,结在地上的水,血,和潮气一起升腾。

她能感觉到,自己骨髓里面,脊骨里面,那冰冷的疼痛就要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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