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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寓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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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斯巴达的海伦,从小就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在崇尚勇武的城邦,她的兄弟都被最严格的战士训练成所向披靡的统帅和将军,她的姊妹也被培养成坚韧朴素的妻子和母亲,父王鲜红的披肩是由来犯之敌和背叛者的鲜血染红的,母亲身上的衣裙是由她自己亲自纺织裁剪而成的。

金发的海伦,有着整个希腊最白皙的皮肤、曼妙的身条,更不用提那张小脸上像爱琴海一样碧波荡漾的双眸、小巧挺拔的直鼻和殷红一点的嘴唇,这个宁芙一样的孩子是如此柔软而易碎,仿佛天生就该锦衣玉食、得人伺候和保护着,不然就立即会回到奥林匹斯山上、为众神的欢宴斟酒。

瞧她,围观王室出巡人们低声絮语道,哪像是我们的王女?倒像是那些弱不禁风、爱好高谈阔论的雅典人的种。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海伦,倒也有她独特的价值:她的美名远扬克里特,她的画像传遍巴尔干半岛,各地自诩英雄的同龄贵族青年纷至沓来,向从无败绩的国王求娶娇贵的幼女。

好一场比武,海伦总算选定了自己未来的夫婿,那是最英俊潇洒的王国继承人。

“如果没有那颗引发三女神争夺的金苹果,海伦或许也会儿女绕膝、一生平安喜乐。”

窝在懒人沙发上的青年看着白壁黑幕上滚动着的演职人员表,白字密密麻麻布满在他无机质、在黑暗中透出莹绿色竖瞳的眼珠上,“很多人认为特洛伊的海伦其实从未改变,她始终只是一个美丽的、无力的花瓶,所以当她垂眸哭泣,她被抛下的丈夫就会大度地原谅她。”

他停顿一下——发现旁边的人半点反应也无,垂着脑袋,仿佛已经睡着了。

陈施为于是放轻声音、自言自语道:

“可也许他们也错了,被诅咒的命运不会单单经由一个金苹果呈现出来,又或许,只有在她离开所有人都认可的丈夫之时,她才流露出作为小时候最爱摔跤的斯巴达公主所耳濡目染的主体性。”

沙发发出吱呀的响声,原来是讲故事的人突然变化,原本雌雄莫辨的清贵青年四肢更加修长、包裹着匀称的肌肉,五官越发深邃凌厉,浓墨画成的眉眼透出被压制住的明确攻击性,好一位气势逼人的年轻上位者。

如果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时的ZAF项目带有这样令人恐惧的压迫感,大概早就不复存在了。

还好衣服可以自行变化,所以不会有被箍住的不适感。他倒是觉得好笑,本身人眼所见的无非是有限的光波段,所谓衣服,也是狩猎祖先为防护身体而制造的,如今却成了遮羞、体现品味用的华美物品。就是再性质优越的金属大概都显然不能无中生有、拟合出千奇百怪的材料,没猜错的话,他这所谓的“奇迹衣柜”无非也是根据人眼视觉感受数据分析出的光段组合。

以前只听说魏晋时候的刘伶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在自家里宽衣解带、长日醉酒,尚且可看作神智不清醒之下的放浪形骸,现在自己可真是物理意义上的赤条条来,赤条条行走于世,最后再赤条条走。

他将自己的体温调高,用掌心捂住酣然入梦的沈首席冰冷、颤抖着的手。

多好笑,听说这个时代的人大都患有“脸盲症”,到哪里都靠每个公民生下来就被注射的身份芯片来识别彼此,但线上如出一辙的明星们却还是有大量忠实的拥趸。

那些人见到你,同样被你迷得五迷三道,自己也不例外。没想到,那样一对莫名其妙的父母竟然生出你这么个孩子。

陈施为把对方的手先贴在自己模拟人体、动脉规律性跳动着的颈部,那里也埋藏着这个计划狂魔早就培育好的假身份芯片,又一点点上移,贴着自己相对柔软的脸颊,他一低头,像他们见过的那只猫一样蹭了蹭亲近的人的手。

睡得真沉啊,也是,拖着这样的身子忙了这么久,之后他们还要继续忙下去,总该放下试探,有个灵魂可以休憩的归处。

把对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用另一只胳膊向下一挥,电影放映机停止工作,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一双明灭不定、逐渐变暗的绿光。

普罗米修斯的诅咒,多么符合沈院长那奇特的审美啊——既昂扬向上、又壮美绚烂,还是个永恒的悲剧课题,简直就是故事主角不灭的纪念碑。

可惜,在进入半休眠状态之前,陈施为如是想道,可惜沈泰坦旁边有自己这么个绊脚石,他的这个愿望永远没有实现的机会——这不值得、那些一无所知的人群也不配让他作出这么大的牺牲。

“您好,是沈先生吗?”终端那头的外卖专员不很确定地询问着这位住在园林里的贵客,“您的外卖到了,门口的站岗警卫说不让外面的人进来,您看您现在是自己过来拿吗?”

没想到会在和别人看自己推荐的电影的时候睡着、还是从上午吃了早饭一觉睡到午后,更没想到陈施为这家伙还会放任自流、跟他一起窝在这个小沙发上睡觉,沈承庭起身的一刹那眼前一黑,感觉一股麻意顺着尾椎骨往上窜。

“好的,麻烦你直接放在警卫室吧,我之后去取。”

居然还是让外卖电话叫醒的,简直不成体统。他赤足在地毯上悄悄走着,也不拉开厚重的窗帘。殊不知他心跳和呼吸频率一变,身侧的“非人”就已经恢复意识。

“也不能总让我吃白食吧?沈大少爷——”

对方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只是听起来好像得了感冒——不对吧?怎么这么低沉?

沈承庭索性让难得的阳光洒进来,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戴上挂在胸前的眼镜,房间的另一个人这时早就蹲到他身边,提好了鞋。

这个家伙站起身来,好像一堵墙一样比自己还高出半头,一仰头,沈承庭第一次碰到比自己还高的人,很是不习惯这样的视角,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甚至贴心地屈膝和他降到同一高度,那张更加成熟的陌生帅脸让人牙根痒痒、想给他一拳。

“怎么样,这是根据你年龄同步生成的我的模样,还适应吗?”

陈施为似乎是玩角色扮演上瘾,给自己套上一身黑色的警卫制服,像模像样地调整了一下帽檐、不忘朝他耍个帅,把自己的身份信息录入到“同僚”之中,才大步往门口走。

真行,难道沈家一直有这么臭屁的基因,不过是被闷骚的教育完美掩盖住了?

沈首席不知道自己头顶着一根呆毛,一边朝厨房走一边打着哈欠,眼眶发红。

没办法,尽管上午最大的运动量就是睡眠时的呼吸,但披萨嘛,还是热着好吃。

时过境迁,实话实说,这个披萨用料很足、味道正宗,比两人当年藏在学校角落里吃的快餐不知好了多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的饭还没消化、或者是因为两位食客都年纪大了,竟有点吃不动,偌大张饼总不见下去。

最后还剩下半个,陈施为托着下巴端详了正慢吞吞咀嚼食物的沈承庭好一会儿,最后叹气:

“出去走走吧,消食,顺便买点蔬菜回来,给你做顿清口的。”

真是无语,还在吃饭的人心里吐槽,吃了这顿想下顿,合着脑子里除了吃就没有别的事情么?

但作出动议的家伙倒是十分忠诚,一副坚持的样子。

”这是对生活的重视。”对方微笑着把披萨包装好放回冰箱,换上一身墨绿色的长外套和白色牛仔裤领子上别着一副茶色墨镜,好不自在。

H城堪称硕果仅存,尽管环境不断恶化,主管者依然努力为市民提供公共休息设施,老年退休的职工拿着统一下发的补贴,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得到暂时的“自由”。

不管怎么说,工作时间在公园闲逛的年轻人还是过于少见,何况还是自然流露出休闲姿态的年轻人,新血液涌入,原本抖空竹的大爷一下没反应过来,竹制的空筒撞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沈承庭听说在大低谷之前,人们一直相信自己能驾驭好生产力和生产工具,追求着”全人类的全面解放与发展“;但被不满的、产生意识的技术本身所反噬,从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或许这个众人讳莫如深的苦果也不能完全怪到那批AI的头上,他转头看着单手插兜的同行者,毕竟当时的人一直不能将机器产生的意识接受为一种生命体,跨越生物“物种”的真正认可实在太奢侈。

社会意识不能随着现实实时进步,甚至长期落后于现实,人就像手握火把的稚嫩孩童,只会有意无意玩火自焚。

因而他现在最多也只能把对方脖颈上的锁链扩展到像现在这样的微妙程度:既不会让其他人觉得无法接受,也大概不会让另一个个体太感到被冒犯。

“想吃什么?这个季节或许可以给你做些应季的桂花糕,”他忧虑的对象倒是不慌不忙,朝长辈们微笑着打招呼,满面春风,“清炒上海青就算了吧?太常见了,素炒快菜还不错,我猜这边还有新鲜的。”

或许不合时宜,但当陈施为看见一位坐在石阶上的老伯正要把自己的吉他放回去,他还是冲上前一步,坐到老人身边。

沈承庭不知道他和老人家都说了些什么,两个人还都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不过年轻人显然很轻易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把吉他稳稳架好。

“沈先生,”他挥一挥手,“麻烦您留步——这里有首歌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参考模型:“男人中的男人”梗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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