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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洄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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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前,人们一提起不夜城,就会想到大洋彼岸的这座城市。当年发源于太湖的江水奔流入海,东岸还是一片百废待兴的村舍,电力还要统筹分配,电影还是村头偶尔放映的稀罕物事。

灯火辉煌的不夜城,如古经书里“留着奶与蜜的美地”一般让人思之寤寐难眠、魂牵梦绕、目眩神迷;对刚刚解开束缚、放开臂膀的弄潮儿而言,工业化黄金时代的摩天大楼更是身材曼妙的梦中情人。

尽管此时距离实现用电自由、建立起国际化超大城市和带有历史文化特色的县域“不夜城”不过短短二十年,也依旧无法阻止无数青年来到这里。

也无可厚非,毕竟连音乐剧都要反复歌唱:来新乡做新人。

但真正来到此地,只会发觉它和中心城别无二致,甚至更为冷漠——没有古老的宫室,只有刺向苍穹的尖刀;在深蓝色的碧空中,并不是每一层都如传闻般通明。间或亮着黄光的落地玻璃和星光融为一体,在静默的溪流上折散出流动的溢彩。

此情此景竟让人轻易联想到那位再别康桥的诗人,两个来自异国他乡、不同世界的人借着一个视角在此漫步同行,没人愿意打破难得的宁静。

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动静并非对立,否极就有泰来;又或者是导游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总算出声。

“我在ZAF有两个朋友。说来惭愧,三个人的友谊,在下不才就是那个Steve。”

陈施为慢悠悠开口,只听他的语音语调也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对方故作深沉的老头模样;不过他既然难得作为亲历者谈起ZAF的运行,也值得留意。

“两位仁兄能力出众,带我来这里参加那种给经历加分的竞赛,比赛结束后两人就是在这里散心。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个灯泡,人家巴不得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呢。”

没想到他把自己拉过来就是想说别人的风月轶事,但听其未尽之意,又不像是纯粹看戏的旁观者,沈承庭靠直觉估摸出其间水深,索性躺在椅子上耐下性子来听着。

“我想起我们在大洋对岸的那段时光,那时我们看野凫、看鹰隼,“

”看夏日枯萎的玫瑰盘绕在锈迹斑斑的铁艺走廊上,看湖畔的垂柳如云的秀发与婀娜窈窕的身姿,听小溪浑身闪亮着汩汩奔涌而过,”

“山坡上有棵大树,我们在那里嬉闹,”他抬手随便一指,听者不由自主放眼看去,那边果真有一棵M国梧桐,难以想象自己什么时候曾将ZAF系统的仿真度提升到这个地步。

“最后,他枕在另一个人的大腿上,用手缓缓地抚摩着对方面部的线条。阳光从枝桠间打到对方身上,就像是为他降临的神明。“

”我们只属于彼此的那个下午,我仿佛听到巴赫的D大调第三组曲在我耳边响起,那时多么美好。”

这些话对现代人而言似乎太过真诚,对一个“第三人”而言似乎太过过火,因而本该显得不合时宜。第三视角和第一视角诡异的交织仿佛将心剖开来、又仿佛故意遮着面纱,让人难以揣摩。

但说者有意、闻者也有意,这些事情一下子砸到沈承庭心里,让他整个人都感觉被黑洞吸引着下坠。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像是从一团苍白泡沫逐渐变得多彩,填充进那张熟悉的面孔。

“你——”

车身微微晃动,窗户外面传来咚咚的敲击声,话到嘴边只能憋屈地咽回去。沈首席一按颈边的芯片,从数字视角抽离回现实世界,把玻璃设置回透明后,一朵转动着的大红花映入眼帘。

“通过信息对比识别,车外为您的父亲,安全系数高,已为您解锁。”

车载管家的声音语调带出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终端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

但车主显然没心思和他分辩,随手打开车门走到自己父亲跟前。

已经迈入生命后期的中年人见自己儿子下来,连忙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三步并作一步冲到继子那边稳稳接过自己的老来子,想要递给自己现在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最大的孩子。

“你来了怎么也不张罗着跟你阿姨和弟弟见个面?这之后他们就是你新的亲人了,这么客气干什么,小辈怎么还给了红包、不像话。”

他十分自来熟,似乎和长子之间十多年的间隙不足为道。但沈承庭只是聊起眼皮看到对方不远处的母子俩,感觉自己父亲无非是身为家长,不得不过来寒暄。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你大哥,可有出息了,现在在科学院,”沈父抽出一只手,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背,“这就是文曲星下凡呐,让他抱抱你弟弟,也让这孩子沾点仙气儿。”

却之不恭,沈首席用曾经解剖过无数样本标本、敲击出无数数字细节的手轻轻接过柔软的幼崽,小小的一团,睡得很沉,还透着一股奶粉味儿。

不行,自己现在右手状态不算稳定,他面无表情地把这个和自己有一半相似血脉的新生命还给他的父亲,顺便朝另外的两人挥手,示意自己无意和他们过多交谈。

太阳挺大,总把人家晾在那里也说不过去。

女人很知趣,看来她的丈夫和她透过底,踏着小碎步把自己的宝贝搂走,留下一股甜腻的脂粉香味。沈父也朝她点点头,她就领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祝您幸福,生活美满。”沈首席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先用场面话勉强撑着,“院里工作还忙,我坐车来的,回去时间也久,看你没事儿就走了啊。”

原本在婚礼上兴致勃勃的男人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脊柱,空瘪下来。

“爸爸知道,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问,你心里一定怨我。我承认,为你母亲生病的事迁怒于你。咱爷俩过的那段日子太苦了,你又和她长得神似,每次见到你,我都难免想起暗无天日的那段时间,简直就是熬啊。”

沈承庭故作讶异的样子。如今他早就比自己的父亲高出一个头来,一下就能把对方抱个满怀。

“哪有,”他满面风轻云淡,平声回复,“您不是说沈家不让您和我来往吗?我在这边过得很好,这不就行啦?”

这话可太寒碜一个父亲了,惹得半老的沈父差点落下泪来。他把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个红布兜塞到儿子手里,低声解释道:

“爸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糖葫芦和烤红薯,每次在菜市场帮我提着东西的时候,小眼神儿总是往那两个铺位瞟。爸特地求了专门的师傅来学,一直做到满意为止。”

老态龙钟的父亲弯着腰,更比正值壮年的后代矮了。

“快打开看看吧,以后想吃的时候就跟爸说,沈家虽大,不见得能面面俱到;你如今身份贵重,不同以往,他们恐怕对你的婚姻生活也要指手画脚,总还是要培养些自己的人,才不致孤独飘零。我也不敢再让你多照拂着这些弟弟,毕竟你一个人在外拼搏已属不易,照顾好自己。”

说罢,他不再耽误科学院首席的宝贵时间,慢慢往回走。

“请上车——”

管家温和的声音响起,车门随之缓缓打开。沈承庭握紧了手里略显粗糙的包裹,一股自然的甜香逐渐在狭小的车内空间弥漫开来。

这一切都太晚了,他心想,无论是来自亲人的理解,还是来自好感对象的坦白,都已经无法把自己从既定的道路上拉回来。

而且,他打开一层层被人精心包好的锡纸,发现红薯是S省最好的流汁蜜薯、冰糖葫芦是最传统的红山楂夹白芝麻红豆沙,此时这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反向的助燃剂。

流星穿过逐渐致密的大气层,脱去一层层外衣,在高温炙热中回归大地永恒的怀抱,留下短暂的光芒和零落的碎屑,供后世的生物研究。

“您老人家这是知道我吃不着,故意给我一对一吃播是吧?”

本该在海外游荡的家伙“不甘寂寞”,还是大咧咧坐回到了沈院长面前,和他膝盖碰着膝盖地挤在一起,煞有介事地端详了半天对方手里颇有些违和的糖葫芦。

“这冰糖糖衣成色很好,有老师父的风范,你可真有口福。”

虽然并非实感,沈承庭却并不拒绝对方的亲近,他顺势尝了尝其中一串,皱紧了眉头。

可笑,他的第一反应是,有没有咖啡——这口味也太甜,今天摄入的糖分铁定已经超标了。

他笑着,似乎被糖水呛到,一边咳嗽,一边眼眶发红。

“好啦,”一向讲究风度的沈首席冲另一个人努努嘴,“那些都留着给你吃吧,等我回去就把它们放到冰箱里,等你适应新的身体之后再拿出来。”

陈施为哼哼,对对方默认他一条好汉嗜甜的行为表示不甚认同。

不过,他不得不暗叹一句天生怪才——味蕾这样多余的感觉器官神经设置复杂,沈首席居然都顾虑到了、还付诸了实践,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来新乡做新人:来自音乐剧Hamilton: In New York you can be a new man.

Steve:对啦就是那个梗

考试周总算结束啦,存稿君已经告急了,我看能不能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再攒点稿子

不过这篇文更到现在,有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自己对人物的把握并不十分到位,有点随波逐流的倾向

我尽力看看能不能优化一下吧,下面可能还要继续揭示老沈其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wuli小陈没有戏份

话说回来,感觉二者现在有点平分秋色?

大家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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