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穿出屏幕之后我不是人了 > 第3章 鱼缸

第3章 鱼缸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在你人生中是否存在某个瞬间,让你觉得周围一切皆是虚妄,自己如同游戏中的角色,屏障那头是正暗中操纵一切的始作俑者?

陈施为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起,直觉曾告诉他:它存在于小学数学课上前排女同学水晶发卡反射到天花板的阳光光斑,存在于中学骑自行车时仰头看向湛蓝天空的那一霎那;后来他又从史蒂芬·霍金那本《大设计》里读到石头激起水面涟漪、金鱼鱼缸的譬喻,索性放纵自己随心所欲地活着——并不是说作风不羁放荡,而只是简单地不去想那么多,家长老师看重成绩排名、听话懂事,他就额外写些题目把分刷高点,遵守纪律不多惹事;同学都想考上重点名校,他就制定计划、也把最好的学校当作自己的目标挂在床头,为之一丝不苟地努力。这对他自己而言到底有多重要吗?恐怕也不见得,他也没想过,只是一心去做自己当下觉得是正确的选择。毕业离别也从来不哭、忙着离别。说难听点,叫凭着直觉过活;借他偶然读汪曾祺得知的文雅词说,也叫狂狷。

所以,当一切终于真相大白的时候,陈施为长出一口气甚至笑了出来,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另一方面是觉得所谓潜意识的理论居然是真的。但直至此刻,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

不过自己应该也不是一直这样浑浑噩噩,陈施为一边大口嚼着学校并不香脆、甚至淌油的炸鸡块,一边暗自忖度。他很努力了一下考到省重点,也是有个人缘由的:父母各取了姓氏、图个有趣起了这么个名字,但因为谐音和长相的缘故,小的时候会有同龄小孩瞎叫自己“睡美人”,虽然后来都揍回去了,但也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体验。在H省这个考试大省,可能一直保持这个年纪最大的优势——成绩好、考到一所只重点关注学习的学校也能省去不少麻烦。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人在这里吃着这糟心食堂、遵循军事化作息、天天“打坐学习”,他对自己的理由还算满意,扔了垃圾慢悠悠晃回教室。

啧,不管怎么说,这狗日子也不是人过的。没课外书也没音乐和电影,整天除了那点为了考试播放的新闻热点之外,几乎是一点儿新鲜东西都没有。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刻着烦躁两个大字。

迎面一个不注意,陈施为被撞了个趔趄。主要是自己走神的责任,他能屈能伸连忙道歉,脚下抹油想声东击西赶紧跑路,却被对方一把拉住,不得不仰起头来。阳光太烈让人眯眼,陈施为从眼镜上缘只大概看了个轮廓,一个比自己高了近一头的清爽寸头,应该不是混子,旁边还有个小胖子,倒是很老实。

“陈施为,”寸头兄出声,变声期沙哑但也诡异的有点好听。

“你好,我是沈承庭。”

尴尬的沉默。

又适应一会,陈施为才分辨出,这个个子高挑,白皙米青瘦的浓眉大眼的寸头就是那个校内有名的沈承庭。两人虽为同届,但由于本校文理分科极早的缘故,并没有什么交叉同班的经历,所以平日里他也只是听说过这位沈同学的大名:理科默认的巨佬,老师们的心头肉,同在高二,这位本来已经经由IMO金牌保送走了,又因为个人主张的缘故留下来备战高考。那他从哪里听说自己这么一号人的?陈施为自动和对方打着招呼,在脑海里搜罗着大概被归为无用的信息。

“我们从一个县市来的,陈同学。 ”对方礼貌的微笑让陈同学头皮发麻不自在。

“哦,那我们还挺有缘分的,”陈施为恨不得给自己个耳光,这是什么话,“那我以后有不会的数学题应该可以来问你吧。”旁边的小胖扑哧一声,实在没忍住,看陈施为撩起眼皮瞟过来又连忙捂住嘴。

真是越说越错,他内心表情几乎狰狞,自己是不是和这个姓沈的八字相克?

对方无可奈何地牵起嘴角一笑,梨涡隐隐露出来。

“那是自然,两班相邻还算方便,我也正好向你取取语文的经。”

一边的小胖看气氛尚可,连忙自我介绍:“我是吴文宁,文可治国平天下的文,非宁静无以致远的宁,老沈的同桌。”

陈施为无力地点点头,“我是陈施为,还有你可以把手放下,我知道你还在笑。”

答疑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倒也算得上是一桩美谈:毕竟老师不是固定来解答问题,但两科霸主每天的分享倒是固定时间固定地点。一旁的同学有机会也能插话问上两句,有所收获——同龄人间的脑回路相似度还是大于代沟。

按理来说,高二的课业压力本来应该不算重,不像高一新生初来乍到、资历尚浅,也不像高三狗一样深受高考倒计时压迫、抬不起被粘在椅子上的屁股,理应是学校各类活动的主力。

但陈施为这一届总能遇到极其不幸的事:中考时最难的数学省卷、高一下学期开始的居家学习——哦,还有暂且不提的二十年来最难高考数学卷。因此,当陈施为和同学们结束屏幕前“划水表演竞赛”回到学校,他们已经是高二的老人了。

至于社团之类的公共活动,受制于政策要求,也处于停滞状态:陈施为之前抱着成为外交官的一腔热血扎进的模拟联合国社团,一共也没开过几次会,倒是省得他申请退出——那些小孩穿大人衣服、故作深沉的表现和发言总让他浑身不得劲。

客观条件没法抗拒,主观条件上总算能给文科实验班些许安慰:在借钉钉送走了凶神恶煞的罗刹女之后,大家迎来的是松弛和蔼的老李。

看来好事真的连连,陈施为后来总结道。至少刚“背井离乡”回到H中的他在总结出自己新租的房间房东是学校英语教研主任、邻居是洗衣房老板夫妇的时候,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不会重蹈高一合租的覆辙——本来放假就不多,还要被左右邻居同学和家长关注行踪:在房间学习或休息时试探的敲门、一起吃饭时的比较和表面吹嘘、出门后暗中打听补课的可能,真是被卷到“无语凝噎”。

一位同学的妈妈至今让陈施为记忆犹新。对方个子不高,及其纤细,留着短发,从远处看有点像根火柴棍儿。她有一双精明的聚光小眼睛,说起话来叽叽喳喳,声调很高,仿佛能刺破冬天清晨的沉重夜幕。

有一天,大概是快到吃晚饭的时间,陈施为做了一下午作业,感觉胸口太闷打算下去吹吹冷风,顺便吃个晚饭。正换着衣服,对方也不敲门、直接压下门把手走进他的房间——

“小陈,来吃晚——哎呀!!!”

陈施为作为裸着上半身、被看光的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位中年母亲先是发出如尖叫鸡一样的惊诧声,把他吓了一跳,外面的凉风往里一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小陈连忙手忙脚乱套回居家衣。

对方惊叫后倒是没什么后续行动,只是站在原地,两只眼睛一直滴溜溜在他身上打转。

“你这是去干什么呀?”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反应,也做出一副和对方一样的正常样子。

“我——下去吃饭。”

“诶呀,我们正好晚饭做多了,还想请你和我们一起吃呐——晓源有些问题还想问问咱们大学霸呢。”

“不了不了,我和同学约好了,谢谢阿姨好意。晓源有什么问题,您可以待会儿让他直接来问我,我出去时间不会太久。”

“那真是——小源马上要回去学习,他可上进了,可不能打乱他的计划。”

这位母亲带着溢于言表的骄傲走进陈施为的房间,上下左右扫视了一遍,露出颇为满意的神色,又轻轻抚摸着年轻人的脊背。

“你真是个爱干净的小伙儿,习惯这么好,难怪学习好。”

陈施为一边尴尬点头,一边连忙退开,把羽绒服套在身上,赶紧往外走,这才把对方带出房间。

关上门,他还能听到刘晓源的母亲正不知道和谁大声说着:“陈施为不仅学习好,人家自律,身材也很好,模样也好,我要是还年轻,肯定得追他。”

走到楼下,H省的寒风迅速打透了薄薄的家居裤和毛绒拖鞋,陈施为感觉一种滑溜溜的东西从脊背渗进心脏,饿意和困意早已消失无踪。

他不记得自己那天到底吃没吃饭、吃的什么,只记得自己颤抖着给施女士打电话,拿出毕生的演技用及其正常的语气探讨退出合租、个人独租的可能性。彼时他在学校还同班同学一起遭受着“罗刹女”的PUA和严格看管,整天昏天黑地、战战兢兢地过活,这次放假回去后他就罕见地生了一场月余的大病,一下又瘦了20斤,形销骨立到期末。

不过知子莫如母,施女士大概还是发觉了不对,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一口答应下来、返H市后迅速着手办成了这件事。

现在还好,感谢老妈的大力援助,个人独租和正常邻居让一日假期能正常发挥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小陈和大家见面啦——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