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有父九龄

临水县学大门口。

看着女儿和少彦、少辰走进学堂，花九龄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偷偷的用袖子揩去，不想让女儿发现。

颜婉在一旁不停安慰花九龄。

她也着实无语，本来心中的那些担忧，现下被花九龄这样一搅和，也没多少了！

现在看着，连孩子都比他稳重，一点没哭，高高兴兴的和哥哥们一起进去了。

“未时过女儿下学，就能来接了，学堂里有人看着她，不会有事的！”

“再说，还有少彦、少辰和她在一起，学堂里都是看着他们的人。”颜婉补充说道，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女儿才四岁，第一次进学，颜婉哪里放心得下？

但没办法，女儿她想去。

长平郡那边郡学是不合适了；

里面的孩子都比她大，富家官宦子弟居多，不适合颜颜成长。

临水县学就不一样了。

临水花家独大，县学能发展到如今规模，她花家居功不少！

且里面还有她哥，花颜她舅舅在任监学。

把花颜放在里面，最稳妥不过。

这边，花九龄看着花颜小小的身影迈过门槛消失不见，一瞬间竟感觉女儿长大，要离开自己了；实在是伤心，眼泪真的忍不住！

但又有种油然而生的骄傲，他的颜颜真优秀，比他和婉婉都要优秀！

作为父母最小的孩子，花九龄是父亲从战场解甲回来后才出生的；

那时天下已然大定，百姓的日子，已经好了很多；周朝初立，百废待兴。

不过，那些都离花九龄很远，也离千里之外的禹州侗乌乡很远。

禹州这个地方，少于有战火的席卷；特别是长平郡这一块儿，除了天灾带来的影响，百姓们都还算能活得下去。

地里都长不出粮食那会儿，靠着禹州大山，百姓们也算是还有一口吃的；

不像北部，饿殍遍野；战乱过后，满目疮痍。

不得不说，那场乱世战争下的禹州百姓，已是幸运了。

战火没有烧到这儿，但周朝开国皇帝的仁政，却一步步施行到了这里。

义务教化刚立法强制执行没几年，花九龄到了六岁，也赶上了这一波强制儿童扫盲教育，按律入了学堂读书。

不过，小时候的花九龄不怎么喜爱读书，倒很是热衷摆弄制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得益于家中的殷实和赶上好时候，花九龄几乎是被父母哥哥宠爱着长大的，从小也是没有吃过什么苦。

加之，家里面人从不束缚花九龄的性子，等他读完了六年义务教化，也是慢慢考了几次，才费力巴劲考过了童生；之后，才辗转到长平郡学去读秀才科。

自然，家里面人也没想花九龄一定要考上什么秀才。

只不过是因为他年纪也还小，想让他再多读读书，增长点见识罢了。

而也是在长平读秀才时，花九龄遇到了同郡学学子，长平郡书香门第出身的颜婉。

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志趣相合；渐渐地，两人互生了情意，等到了合适的年纪，在长辈的操持下，定下了婚约。

所以说，对花九龄来说，他的前半生真的都很顺，合心合意的，没有什么波折。

但不管是花九龄还是颜婉，两人都只是读完了秀才课业，并没有去参加最终的秀才科考；

第一是，他们俩本也不是个怎么就爱读书的人，能考上童生已属人生巅峰，根本没有想过要去考秀才！

第二嘛，也是因为他俩都有自知之明，这几年的进学生涯，他俩都偷偷拿来干不该干的事儿——光谈恋爱了，去考秀才也根本考不上呀！

但没想到，这俩读书天赋都没有点亮的亲爹亲娘，居然生出了花颜这个花家读书最厉害的孩子！

莫不是真的多亏了当初在侗乌老宅养的胎，祖宗庇佑？

这些虽无从考究，但对花九龄和颜婉来说，花颜的出生，无疑是他们此生中，最令人激动欣喜之事；同时，女儿花颜，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最特别的存在。

小时候花颜不哭不闹，也不说话；花父心里知道，不是她身体或脑子有问题，只是花颜她不想罢了。

女儿还那么小小的一团儿，看着呆呆坐在那里，不知怎么的，却偶尔会流露出伤心，让人看着心疼。

所以，当孩子第一次大声笑着对他说话时，花九龄是感动的，内心里涌动着说不清的心绪。

花九龄知道，在那刻，他的女儿似乎改变了。

花颜她，似乎把以前困扰她的东西给放下了，踏出了自己的围墙，愿意去探寻外界事物。

但即使小时候很长时间花颜都不出声、不爱动，但花九龄就是觉得自家女儿是聪明，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花颜不到一岁就会说话；

特别是，说话时她还能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也能听懂别人说的话。

两岁时，她就能看书认字了。

当花九龄给女儿讲起书中道理时，他发现，花颜居然有在认真聆听思考。

最令花九龄惊异的是，女儿似乎也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的不同，并不在外过多表现自己的优异。

直到花颜四岁时，一定坚持要和哥哥一起去学堂，那时花九龄知道，女儿她不是在闹着玩，她是真的打算去读书。

但既然女儿想去，那就让她去，只要花颜开开心心就好。

他这辈子过得顺遂如意，所以花九龄希望，自己女儿也能按心意做自己喜欢的事！

。。。。。。

回过头花颜这边；

今日就要和四哥少彦、五哥少辰去读小学，哦不，县学了；

花颜心中一片激动。

终于能见到古代官学长啥样子了！

本来家中诸人大多住在长平，哥哥们和她都要在长平郡入学的；

但可能考虑到她年纪小，还是为他们仨选择了临水县学。

为此，爹爹和娘亲还专门过来陪读，照顾他们仨小学生。

至于大伯、大伯母则还在长平住，因为伯父还在长平郡监察所任文书一职。

二伯、二伯母两人基本常年在外行商，路过禹州，要回来歇脚的时候，才会回家。

这两家的父母，对于把自家孩子丢到县学去让弟弟弟妹看顾，完全是不担心的。

还有一点让花颜最开心的是，临水县离侗乌乡很近，她可以随时回侗乌找祖父玩儿啦！

自祖母离世后，祖父便常住侗乌乡老宅，偶尔才会回长平和家人小住。

阿爷告诉花颜，不想让祖母一个人在侗乌孤孤单单的，要去陪着她。

以前，祖父就喜欢与花颜讲这位祖母的事，据说连‘花颜’这个名字，都是祖母给起的！

花勇时常对着花颜感叹，若是自己妻子，花颜她祖母，能见着花颜就好了；

她一定会喜欢咱们颜颜宝贝的，定也会比阿爷还要疼爱颜颜。

所以，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祖母，但是，她却带给了花颜许多感动。

每次回侗乌，花颜都会去看看她；在祖母坟茔周边，花颜还为她栽种了些柏树，寓意来世新生。

不时，花颜也会去想，祖母她一定也是一位奇女子吧？

识文断字，能在家公和丈夫前去从军之时扛起整个家；甚至几乎凭自己一人之力，培养出了大伯父这个秀才。

花颜对她，既钦佩，也有些羡慕；

祖母她拥有祖父全部的尊敬和爱重。

好像花家几辈人也都皆是如此；

夫妻一双一体，家中没有更多的复杂人际关系。

甚至，在花家中，也没有什么‘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说法。

他们花家中人，从老一辈的人打头起，无论是否育有后嗣，可从来就没有什么置过妾氏的做法！

就如花颜她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以及花颜她爹娘。

花颜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感情都很好；无论是夫妻之间，还是兄弟妯娌之间。

就拿花颜的爹娘来说，也是等了许多年才生下的花颜。

作为一个现代人，花颜对出生在花家这样的家庭十分庆幸。

因为，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的现代独立思想女性，花颜并不能接受古代的三妻四妾；一丝容忍都不能！

可花颜知道，自家没有这些事，不代表这个时代就没有了。

这些年，哪怕出府少，但花颜知道的人家里，就有不少纳有妾氏的人家；甚至，一家妻妾相争、嫡庶之子互相敌视的现象也不乏出现。

唉！

还是想点让人高兴的吧。

侗乌乡山清水秀，可以钓鱼、打野菜、采野果，冬天还能和哥哥们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不时地，祖父还会和他们一起玩儿，教他们骑马，做陷进，进山狩猎。

可有意思了！

花颜三小只已经偷偷计划化，一逢官学休假，就回侗乌去找阿爷！

四哥少彦、五哥少辰，对于进临水县学，他俩和花颜的想法一样；

再也不能更同意了！

况且，现在来到临水，等于没有爹娘在身边管束，那心早就激动不已，飞到侗乌去了！

最让他们庆幸的是，他俩听过自家二哥三哥对他们长平郡学的描述。

在长平郡学，监学管理颇严，夫子亦是不苟言笑。

而且时常，院内多有测考排名，因此，学子间攀比竞争之风较盛，同窗之间少不得龃龉，不少小团体，各自为派。

不说其他的，光是测考这一样，在花少彦俩听起来，这长平郡学那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啊！

可来了临水县学，那当然没这么多‘事儿’啦！

在临水学堂，他俩就是土霸王，谁敢欺负他们？

再说，要是测考不合格，爹娘也不能专门过来打他们了呀哈哈哈哈。。。。。。

至于在临水花府照顾他们的三叔、三叔母，那就更不会打他们了！

顶多，就会专门罚他们背书，让严先生给他们加课。

但那都是小问题啦！

颜颜测考可厉害了，每次都可以拿第一，还会给他们划重点，好像先生考什么她都了如指掌；

有妹妹在身边‘押题’，简直不要太幸福！

两小只可能已经完全习惯了妹妹的聪慧，对于妹妹比他们成绩优异早已理所当然。

所以，对能来临水读书，两人心中都窃喜不已；

毕竟，他们可以继续和妹妹一起上学一起玩，在长平郡学的二哥三哥却不能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的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