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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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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短的两个称谓,陆见卿听懂了。

她心口一痛,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站在原地不曾踏步,想来不说话才最合适吧。

老人盯着陆见卿许久,本来浑浊的双眼染上一丝亮光,她仔细将陆见卿上下看了几遍,最后落到她脸上。

“阿娘,我有好些年没见过你了,你近来可好啊?”

陆见卿求救地看了眼阿康,这句话她没听懂。

经过阿康翻译后,陆见卿了然,原来老人家神智混乱,把百年前的事记成几年前。

老人语气里的喜悦纵使陆见卿听不懂也能感受到,她继续说:“我也好,子孙都孝顺,年轻时候吃了些苦,老来享福。你呢,有没有找到那个人?”

不知老人家说的“那个人”是谁,陆见卿下意识摇头。摇完头后立刻反应过来,“那个人”想来是鸢鸢无疑。

“这么久了,还没找到啊。”老人遗憾道。

陆见卿点点头,既然陆观南临死前都没有见到鸢鸢,那应该确定没有找到。

“阿娘,你曾说人间别久不成悲,看开些。”

人间别久不成悲。①

陆见卿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若果真不成悲才好。

老人又说了些自己的家事,把自己的一生断断续续地告诉陆见卿,从陆观南死后再到她死前。说得简短,苦难只提了两句,其余便是让她喜悦幸福的事。

说到最后,实在无力支撑,双眼缓缓阖上,伸出一只瘦弱的手朝向陆见卿,“阿娘,带我走吧。”

陆见卿心中一震,踏步走到床前抓住老人的手,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她跪在床前哭得泣不成声,头砸在地面不停磕头。

陆见卿听见她喊,“道长阿娘,您一路走好。”

呼吸一滞,陆见卿抬眼看着阿康。

阿康将老人家放回床上平躺,手伸进被子摸老人的脚,而后冲出屋内大喊,“太奶奶走了!”

一大批人鱼贯而入,瞬间将狭小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陆见卿被他们挤出屋外,看着他们纷纷跪在床前。

霎时间哭喊声、哀嚎声震彻天地,一屋子人哭得撕心裂肺,好几个已然哭晕过去。

场面悲情不忍细看,陆见卿悄然退至院内,坐在长凳上呆呆望着火堆,十月的天气冷得人彻骨。

挨三顶五的人群来来往往,没人在意坐在角落的陆见卿,他们忙着处理太奶奶的后事。

直至夜间七八点,阿康身穿孝服从里屋出来,在院子里看了半天才找到陆见卿。

阿康面露愧色,泪痕还挂在脸上,“实在不好意思,这里一时半会儿弄不好,镇上的旅馆被我家包了,你过去后报我电话入住吧。”

说完阿康猛拍脑门,“瞧我这个记性。你头一次来,不认识路,我送你过去。”

陆见卿摇了摇头,先是说了声节哀,又说道:“我在这里待不了太久,明天必须离开。无意冒犯,你曾说我想知道的事你太奶奶会告诉我,如今老人家已经去世,我该问谁去?”

“这件事是我撒谎了。”阿康弯腰真挚道歉。

陆见卿心里咯噔一下,“你骗我?”

“误会误会。”阿康赶忙解释,“就算太奶奶还在世,依照她的情况也没办法说太多话。关于高祖母的事,太奶奶早已全数告诉过奶奶,你想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陆见卿虽急于心切,却也知事有轻重缓急,她斟酌着开口,“方便吗?”

阿康面露难色,“奶奶年纪也大了,我不能保证她是否有精力讲述。”

陆见卿深深叹了口气,劝自己心急吃不上热豆腐,“那我再等等吧,就当为太奶奶守灵。”

阿康自知这件事是他理亏,站在原地姿态局促。陆见卿现在不仅伤口痛,连带着头也开始痛起来,挥手把人打发走,又坐回原位。

刚坐下没几分钟,只听见不远处五六个人围在一起,言辞激烈不知在吵些什么。

方言陆见卿听不懂,可周围人都是本地人,自然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说话间又有几个人凑上去,指着两个男人吵闹不止。

阿康忙不迭抽身过去查看情况,没说两句竟也吵了起来。陆见卿被这群人吵得心烦意乱,走过去把阿康拉到一旁,问他什么情况。

阿康怒气未消,说道:“那俩道士先生太可恶,在太奶奶灵堂前说要加钱。”

“价钱是一早谈好的,加钱我也不是加不起,但是私下说也就算了,竟然闹到这里来。什么东西。”

“现在临时去请也来不及,他们这是趁人之危,简直太可恨!”

还没说两句,那边闹得要动手,阿康撸起袖子就准备冲上去。陆见卿眼睛一闭,感叹自己真是什么糊涂事都能碰上。

死死拉住阿康,陆见卿说道:“我会做道场,让他们走吧,明天白天再去请别的。”

阿康听她说完,面露惊讶,又想起乔归夷曾说她是个半吊子神棍,顿时把陆见卿的话信了七八分。

此刻再去请别的道士俨然来不及,既然陆见卿会那就更好,太奶奶生前遗愿便是想见自己养母一面,如今由陆见卿送她最后一程,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可真是我家的救命恩人。”阿康神色激动,恨不得当初跪下给陆见卿磕两个,“陆小姐,从今往后,我陆康任凭差遣。”

“言重。”陆见卿摆摆手,这边吵闹不休妨碍老人家安息,她出于好意而已,“去把你家族谱拿给我,再寻一件道袍。”

族谱是早就拿出来的,此刻就可以交给陆见卿。至于道袍,那更是无巧不成书,陆观南生前的道袍就在太奶奶屋子里。

阿康遵循陆见卿的话,将东西尽数拿来,待陆见卿在里屋换上衣服,阿康也将这边的闹剧清理完毕。

铜钹响起的刹那,陆见卿恍然回到百年前的夜晚,陆观南是否身处此地,与她穿着一样的道袍,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授道。

这边的习俗是先停灵三日再送去火化,期间每日早晚各做一次道场。陆见卿现在做的晚场,顺移到第四天上午再做一次即可。

一次道场需持续两三个小时,陆见卿本就伤势未愈,这般长久站立使她腹部疼痛难忍,额间冷汗如滚珠落下。

蜡烛纸钱熏得现场烟雾缭绕,至亲跟随她的声音跪下又站立,态度虔诚不掩悲痛。

为亡者引路使之无牵无挂,中间不能随意喊停,陆见卿就算再难受也得撑到最后一刻。

直到最后一声铜钹落下,陆见卿心里的弦才松开,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擦干汗珠准备坐下休息。

阿康此时走过来,先是千恩万谢地说了一箩筐话,随即引着她走到最旁边的一处屋子。

陆见卿不知其意却并未多问,入门迈过门槛后,方才明白过来。

阿康的奶奶正坐在屋内,手边放着一本年代读物。

陆见卿心下了然,这是准备告诉她陆观南的事了。

奶奶见陆见卿走进来,双手合十鞠躬说话,阿康在一旁充当翻译,“奶奶说谢谢你。”

“力所能及而已。”陆见卿捂着腹部坐在阿康奶奶旁边,她现在属于憋着一股劲,没有精力再去讲那些客套话,开门见山。

“想来阿康已经告诉您我所求何事,请您务必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

阿康奶奶沉默不语,盯着陆见卿看了许久,把她看得不知所谓,皱眉问:“怎么?我有哪里不对吗?”

阿康奶奶摇头,拿出一张照片,“感谢你为我母亲做法事,我现在确认了,你就是那个人。”

陆见卿接过照片一看,这是一张类似全家福的黑白照片,而正前方最中间坐着的那个,是陆见卿最熟悉的人。

站在陆观南身边挨着她的那个小女孩,想必就是刚去世的太奶奶无疑。

从画像再到照片,陆见卿一步步看清陆观南,若不是当时照相技术落后,谁能分清她俩其实是两个人。

所以阿康奶奶一开始不愿意说,到现在主动把她叫过来,是因为她替太奶奶做了道场。

原是她无心之举,没成想阴差阳错让阿康奶奶肯定了她这个人。

还未等陆见卿的思绪从照片中出来,接着阿康奶奶又郑重说道:“关于陆道长的事我并非亲历者,她去世时我还未出生,所有事皆是由我母亲口述告知,我不能保证没有纰漏。”

陆见卿把照片放到一旁,“您只要把您知道的说出来即可,其余我自有判断。”

阿康奶奶点点头,陷入回忆当中,缓缓开口讲述,“祖上第一次见到陆道长是在一个寒冬腊月天气,当时她途经此地,恰巧遇见村中有几人染上风寒。”

“那时节雪深难行,仅有的一个大夫被困在别处,她见村民无药治病,便留下为村民义诊。”

“陆道长医术高明,仅用了几日就将村中众人治好,而后事了拂衣去,一别便是三年。”

“三年后陆道长复又经过此地,面色极为难看,像是染上什么重病,村中有人认出她来,便力邀她留下养病,当时她就住在我家。”

“只是住了小半月,她便告辞说有件大事未了,不能久住于此,我家劝她修养身体要紧,她说此事未完死不瞑目,而后匆匆别过。”

“再见到陆道长时,她昏迷在山中全无意识,不知过了多久,才有村民山上砍柴时发现了她,赶紧将她背回村里。”

“她醒来后绝口不提所遇何事,只是感谢村民救命之恩,又说待明年开春便要离开,这一别或许今生难见。”

“当时的她提到此事时心情格外明朗,像是得到一件珍贵宝物一般,而后却又忧心忡忡,接连几日将自己关在房间足不出户。”

阿康奶奶说到这里叹了好几声,陆见卿并未打扰,安静等待她没说完的话。

就是这句话,让陆见卿感到万分惊讶。

她说:“陆道长曾说,终有一日,会有一个跟她长相一样的人回到这里,适时让我把这封信交给那个人。”

说着,阿康奶奶从那本年代读物里拿出一封泛黄信件递到陆见卿手里。

陆见卿来不及思索阿康奶奶话里的意思,小心拆开信件,在看到信中内容的瞬间,眼中的疑虑不减反增。

信中文字确是陆观南所写,只不过笔迹略显潦草,信上的内容陆见卿也曾见过,是一个残缺药方。

同沙漠地宫书案上的内容相差无几,只不过比之耗费几本书所写的杂乱无序的药方,这封信里的药方要完善许多。

①宋·姜夔《鹧鸪天·元夕有所梦》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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