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哦了声,像完全没把陆浑这句回答放在心上:“那我过几天再问。”
无论再过一百天还是一万天问,依然是同样的答案,陆浑想。
他习惯转动无名指上的婚戒,忽然注意到,祝清手上没戒指,指根有常年戴戒指留下的痕迹。
陆浑抓起祝清左手:“你的戒指呢?”
“放助理那了。”祝清道,“干活不方便,也容易弄脏。”
不同于陆浑,祝清的婚戒设计更华丽些,确实不适合做手工活时佩戴。
陆浑立刻起身,去助理那拿回了戒指。
猜出陆浑的想法,祝清蜷起手指:“都说了容易弄脏。”
“脏了可以清洗。”陆浑说。
“陆浑!”祝清皱着眉,“你还真是喜欢在一些没必要的细节上坚持。”
就算戴上婚戒又如何,拥有再多证明已婚的证据,该没有感情还是没有感情。
他很想提醒陆浑,两人参加的是离婚综艺。
“不是没必要。”陆浑缓缓将戒指推到指根,和原来的痕迹完美重合。
两人的手挨在一起,婚戒也挨在一起,陆浑终于满意了。
他抬起头,看向祝清的眼神里还有没消散的执拗。
只有戒指还不够,陆浑想。
戒指能被取下来,祝清也会从他身边逃走。
陆浑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会有那么多疯狂的想法,感情渐渐有压过理智的趋势。
不能这样,会吓到祝清。
祝清想,他一定看错了,不然怎么会在陆浑眼中看见偏执。
这不该是陆浑能产生的情绪。
总不能是因为他忽然提离婚,导致陆浑信息素水平紊乱,最近才越来越不正常。
虽然内心想法不同,两人都默契地将身体转向院子。
雨雾让远处风景也变得朦朦胧胧,如果天气不冷,应该更适合赏景。
祝清伸手去接屋檐落下的雨水,手腕再次被陆浑一把攥住。
“你又干什么?”祝清不耐烦道。
“雨水不干净。”陆浑说,“你手上还有伤口。”
要不是陆浑提起,他都快忘了。
“小题大做,马上就愈合了。”
陆浑慢慢揭开被雨水打湿的创口贴,接着从口袋里拿出新的消毒棉签,神情认真到像处理上亿的合同。
换上新的创口贴,祝清动了动手指,心想之后要小心些,不能再受伤。
陆浑这人太喜欢夸张,他刚才差点觉得自己不是划破点皮,而是截肢。
短暂的午休结束,洪啸也从外面回来。
他进门先检查了两人上午的工作成果,看表情也知道很满意。
祝清和陆浑骨子里都是认真的性格,只要决定做一件事,就会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下午的工作依然是制作伞骨,比起其他组,他们的工作算得上比较简单。
机械的重复动作容易让人觉得无聊,也会让人感到心神宁静。
祝清还挺喜欢这种大脑放空的感觉,不知不觉哼起歌。
陆浑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心里那道声音又开始叫嚣,嚷嚷着祝清真可爱。
现在的祝清,喜怒都写在脸上,心情很容易被一点小事影响。
陆浑在祝清观察日记里添上一句:偶尔情绪化,像小孩子。
他有些后悔,又觉得遗憾,以前居然没有认真观察了解过祝清。
在被他忽略的时间里,又错过多少这样可爱的瞬间。
可是,之前的祝清也不愿意在他面前做回自己。
陆浑削竹条的手一顿,究竟为什么呢,他想不通。
他走到祝清身边坐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陆浑思索好一会,久到祝清觉得他就是故意在镜头前逗自己玩。
他刚想怼人,陆浑伸手关了两人的收音麦:“之前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演一个不像自己的人?”
“我要是最开始就做自己,你还愿意跟我结婚吗?”祝清反问。
陆浑愣了下,祝清这话什么意思,他是觉得,自己会喜欢那样的人吗?
确实,他之前跟人形容想要的结婚对象,就是祝清之前表演出的样子。
见陆浑不说话,祝清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他打开麦:“陆总,别闲聊了,我们还有好多工作没完成呢。”
“我愿意。”陆浑忽然说。
“什么?”
“我无法回到过去证明从前的自己是否愿意。”陆浑认真道,“但现在的我一定会愿意。”
原来陆浑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这人果然报班进修了吧,说话越来越动听。
祝清毫不留情打碎眼前的温情:“我不愿意。”
陆浑被怼一句,眼睛却轻轻弯了下:“我知道,我会努力让你愿意。”
“随便你。”祝清被盯得不好意思,推开陆浑坐到另外一边。
等二人回到别墅,天都完全黑了。
蔺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他每次见到祝清都特别激动,飞快跑过来抱住祝清手臂。
乔然也紧随其后,霸占祝清另一条手臂。
这俩粘人精幼稚小孩,祝清心想,是因为怀孕吗,他怎么觉得有一种提前体验当爹的错觉。
看见祝清手上的创口贴,蔺钰问:“祝清哥,你怎么也跟然然一样负伤了。”
“不小心划了下。”祝清道,“陆浑夸张,非要包起来。”
“陆总今天表现不错,加一分。”蔺钰小声说。
乔然笑着说:“你是观察室嘉宾吗?”
几人窝在沙发里,小声说着悄悄话。
陆浑现在已经习惯祝清一回来就被蔺钰和乔然“霸占”。
他也是忽然反应过来,除了林榭外,祝清生活里没有太多亲近的朋友。
陆浑心想,他这样的性格都能有几个好朋友。
祝清那么好,为什么会不愿意交朋友呢?
脑海里闪过年少时的画面,他让人调查了祝清少年时的经历,文件在他邮箱里,到现在都没打开。
陆浑还是想从祝清口中知道答案。
他看向沙发那边,祝清脸上带着笑,看样子心情不错。
参加节目能交到朋友也不错,陆浑看过嘉宾资料,蔺钰跟乔然都还不错。
晚餐后,惯例是观看记忆片段的时间。
昨天的采访问题是:你具体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产生了离婚的想法?
祝清心想,这个问题一定是在针对他!
果然如他所料,先播放的是陆浑的采访片段。
他看着镜头,语调毫无起伏:“我从未有过跟祝清离婚的想法,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
仿佛是故意的,屏幕上飘过一行花字。
“那让我们再看看另一位当事人的回答。”
祝清:……
陆浑正襟危坐,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他也恨知道,祝清到底为什么要跟他离婚。
关于为什么想离婚这个问题,祝清肯定不能说出真正的理由。
他没办法轻飘飘说一句:因为陆浑不爱我,所以我要离婚。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相亲、联姻,这场婚姻很明显跟爱情无关。
他却有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
还好节目组问的这个题目不算刨根究底,祝清心里也早就有答案。
屏幕上,画面是盛大的宴会,祝清的声音作为旁白响起:“什么时候想要离婚,今年陆浑生日后面几天吧。”
今年,在陆浑生日到来前,林榭知道祝清订了领带,好奇问他:“怎么不继续准备那些花里胡哨的礼物?”
“不实用,陆浑都没拿出来过。”祝清苦着脸,“送领带他总愿意用吧。”
和想象中不同,除了生日宴会那天,祝清没见陆浑用过领带,礼物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段时间,两人拍摄节目先导片时,领带短暂出现,接着再次消失。
祝清都怀疑,他们家是不是有个黑洞,专门吞噬自己送陆浑的礼物。
采访末尾,主持人问祝清:“你知道礼物都去哪里了吗?”
祝清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放在仓库里落灰吧,毕竟一点都不实用。”
“我很喜欢那些礼物。”陆浑牵起祝清的手,认真道。
“采访时给你留了面子。”祝清最近情绪容易波动,想到不知所踪的礼物还是生气,“谁知道是不是被直接丢了。”
“没有丢。”陆浑立刻反驳,“我有好好保存。”
“那你为什么不用?”
“它们是礼物。”
祝清不解:“所以呢?”
“礼物应该被好好珍藏。”陆浑说。
祝清:……看来他送的礼物还是不够实用,他就应该直接送金条,更适合珍藏。
陆浑以为祝清的沉默是不相信他的话,急忙拿出手机,家里的监控实时传回画面。
陆浑书房的隔间,里面整整齐齐摆着祝清这几年送他的各种礼物。
甚至卧室天花板的星空图,他都一比一拓印,转移到了墙上。
在专业的灯光下,那些东西精致得像是艺术品。
祝清刚才说的气话,他知道再怎么样,陆浑也不可能把他送的礼物丢掉。
这不符合陆浑的做事风格。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礼物会被保存得这么好。
陆浑这样做,会显得他一直以来的伤感像没事找事、无理取闹。
连带着刚才说的离婚原因都变得诙谐滑稽。
祝清用力拍了下额头,果然,他跟陆浑脑回路就没办法撞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