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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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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明关了客厅的灯,闻觉听到卧室门开关的声音,突然又有点耳鸣。他用力闭上眼睛,打算认真睡觉。干躺了一个多小时,半点困意都没有。他抱着被子坐起来,远远望着自己的卧室大门。

盯着看久了,门都成了流动体,好像随时会化开。

闻觉掀开被子,把脚塞进拖鞋里,闷头闷脑往院子里走。

他打开大门的瞬间,外面的热风一涌而入。夏天的热浪就是可怕,黑夜都无法压抑它的沸腾。

闻觉从里屋抓了一张小马扎,坐到院子里看星星。

与其说是看星星,不如说是跟毒蚊子打仗。闻觉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啪啪”拍在小腿脚踝上,一摸就是一手血。

蚊子倒是殒命在了他的无情巴掌里,但蚊子留在他身体里的毒素,却才刚刚开始瘙痒。

闻觉挠挠脖子,又挠挠后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蚊子应该还飞到他心里去了,在他心尖儿最敏感的地方叮了一个大包。

不然,怎么会怎么痒呢。让人痒得坐立不安、哭笑不得。

柏飞在二楼阳台看他。

看到闻觉抓耳挠腮的模样,天知道他多想下到一楼院子里,给他点上一盘蚊香,或是拿把蒲扇下去给他扇扇蚊子,再不济,一起用巴掌手动灭蚊也是极好的。

但柏飞不敢动。他知道自己不能下去,闻觉的家里,还住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陌生又好看的男人。

陆清明身形高大,线条利落,骨子里透着云淡风轻,像个修炼多年的鬼怪,能够看透世事、看穿人心。

在柏飞眼里,闻觉当然是最赏心悦目的。但他在陆清明身上看到了一种相似感。这样说可能有些本末倒置了,因为是闻觉像陆清明,而不是陆清明像闻觉。如果说那天晚上的闻觉像精怪妖媚,那这个男人就是妖怪祖宗。

今天晚上,他看到陆清明的第一眼,只那一眼,就让他陷入恐慌。简直想立刻把闻觉装进口袋,死死封住出口,把他安安稳稳地遮起来、藏起来、保护起来。

毕竟妖怪是要吃人的。大妖吃小妖,小妖吃虾米。

他情愿充当虾米给闻觉抵饿。但他绝不舍得让自己的小妖怪被大妖怪吞进肚子里。

今天晚上对大妖怪而言,也并不是一个能够安心睡眠的日子。

陆清明站在卧室门口,他双手抱臂靠在墙上,看着闻觉与蚊子斗殴的寂寥背影,悄无声息地抽完了一整根烟。

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闻觉醒来,家里已经只剩自己一个人。陆清明放了早餐在茶几上,牛角包和咖啡,闻觉探出手摸了摸纸杯,还有点温热。

他今天不上班,回到自己卧室里,又睡了一觉。他贴着枕头、贴着被子,醒了睡,睡了醒,直到下午四点才舍得离开卧室,外出觅食。

闻觉去罗记面馆叫了碗肥肠面,一边吃面一边给陆清明打电话。

陆清明没有接。

-

柏飞在车行的工作趋于稳定后,抓着夏天的尾巴,他找老陈请了一天假,带闻觉回了躺老家。

这天日子不错,阳光明媚,天早早地亮了。

夏天的太阳从来都不留情面,肆无忌惮地照耀大地,地面上一切生物都汗涔涔的。

柏飞开车,闻觉鼻梁上架着副墨镜,歪歪扭扭地坐在副驾驶。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半小时,闻觉的呵欠就没停过。

“你看对面!”柏飞兴奋地说。

闻觉撑开眼皮,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这时车身一抖,闻觉的墨镜也顺势抖动一下,他嫌墨镜碍事,干脆摘掉了。

远方山壁中间有一川狭窄的瀑布,活水淅淅沥沥地滚动着,向下砸出饱满的白色水花,水花反射着太阳的金光,把崖壁两侧的阴湿苔藓衬得发亮。

“真漂亮。”闻觉打着呵欠说。

“你先别睡了,前面的景色更好看。”柏飞说着,又让闻觉抬头看左前方。

那是一户农家。花团锦簇的三角梅盘旋在青砖石上,纷纷跃出墙头。

闻觉笑着说:“‘一枝红杏出墙来’算什么,你看这三角梅都闹开闸了。”

柏飞转头笑他:“还会吟诗,文化人啊。”

“那是。”闻觉也笑,“怎么说也是经过国内九年义务教育的。”

“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呢?”柏飞问,“出国了?”

“没有。”闻觉说,“高中念的国际学校。我是大学才出去的。”

“国外大学好玩吗?”

闻觉摇头:“我不喜欢跟外国人玩儿。”

柏飞憋着笑:“你不喜欢高挑健壮的?”

“什么?”

“我说男人。”

闻觉打了个磕巴:“我喜欢亚裔。”他坐直身子,歪过头去,“怎么,你喜欢洋妞?还是说,喜欢高挑健壮的?”

柏飞认真想了想:“我喜欢好看的!”

闻觉嗤笑一声:“男人就是肤浅!”

柏飞耸耸肩膀,用下巴指了指前方:“马上就到我家了!”

柏飞口中的“家”,位于一片竹林的凹陷处,前方一条小河潺潺,鱼儿游到水面,努力吮吸太阳光线。

河水清幽,浅滩处水草交错纵横,水面上浮着大片葫芦状的水生植物,闻觉认不得这是什么。

他问柏飞,柏飞也答不上来,只说小的时候,他会把这些“水葫芦”打捞起来玩儿,踩在脚下会发出“卟卟卟”的声音,十分解压,就跟有人喜欢捏快递泡沫一个道理。

等到后期,这种“水葫芦”还会开花,紫色的小花浮在水面上,被连片的墨绿色包围,到这时候,柏飞就舍不得再捞起来踩破了。

闻觉一边走着,一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在这种地方呆着,还能有什么压力。”

“在哪儿呆着都会有压力的。”柏飞说,“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某种程度上,压力比饭管饱。”

闻觉轻啧一声:“好严肃的话题。”

说完这话,他瞧见柏飞冲着瓦房挥了挥手,高声喊道:“奶奶!”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站在大门边上,看见柏飞,她脸上都笑得黏糊糊的。

等到二人走到近前来,她难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又不擅长与人寒暄,只是一个劲儿地请二人进去屋里坐。

这房子确实和柏飞描述的一模一样。

陈旧,破败,但整洁干净。喝水的瓷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还能洗得白生生的,没有一点老垢痕迹。

“奶奶,这是闻觉,我楼下的邻居。”柏飞介绍道。

奶奶连连点头,看向闻觉,眼底都是疼爱和欢喜。她伸出手,本想拉过闻觉的手握一握,伸到一半,却迟疑着收了回去,只远远叹了一声:“小伙儿模样长得真俊呐!”

闻觉主动拉过那双布满褶皱的小手,笑着说:“哪俊得过您孙子!瞧瞧柏飞,人高马大的,您把他养得真好!”

奶奶乐得合不拢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直白的夸奖,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给小飞饭吃,小飞从很小开始,就是自己管自己咯!”

“奶奶!”柏飞用胳膊肘戳她一下,“夸您您就听着呗,这么谦虚,折我寿的!”

“呸呸呸!胡言乱语!”奶奶站起来,朝柏飞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赶紧呸掉!”

柏飞听话地连“呸”三声,奶奶拧紧的眉头才松开,她有些局促地扯了两下围裙:“你们自己先玩儿着,我去炒几个小菜,都是家常口味,对付着吃啊!”

闻觉问:“我们不用去厨房帮忙吗?”

柏飞摇头:“不用。我去了她会把我赶出来招待客人,你去了,她反倒是不自在。”

等着吃饭的空档,闻觉跟着柏飞回到车上,把“礼物”悄悄搬进了奶奶的卧室。说是礼物,其实也就是点补品之类的东西。都是闻觉硬要准备的。

“要是让她看到了,铁定会叫你拿回去。”柏飞整个人都钻到柜子里,死命往里塞东西。

“那你藏好点,等咱们回家再告诉她。”

午饭时,奶奶给闻觉讲了很多柏飞小时候的趣事。什么欺负大鹅啊,拯救小鸭子啊,柏飞就像个穿梭在竹林田野间的超级英雄,是村子里的孩子王。

下午,太阳当头。

柏飞穿着长靴,带闻觉划木船到了小河中央,用网子捞了一团又一团的“水葫芦”。回到岸上,他从箱子里翻出另一双雨靴,扔给闻觉:“换上这个!你踩踩看!”

闻觉当即把球鞋一蹬,两脚插到靴子里,毫不留情地踩了起来。

“哈哈哈!它好像在放屁啊!”闻觉笑着说,“‘吧唧吧唧’的。”

柏飞自豪地笑着:“好玩儿吧!”说着也走到他身边,加入了踩踏“水葫芦”的队伍。

夕阳西下,奶奶依依不舍地送两人走。

这次,她毫不迟疑地拉住了闻觉的手:“下次一定还要来看奶奶啊!”

闻觉俯下身去,轻轻抱她一下:“肯定会再来的。”

回城路上,闻觉问柏飞:“怎么不把奶奶接到城里来?”

柏飞说:“她不乐意。就想守着那块土,那片田。”

“也是。”闻觉思索着,“山清水秀好地方,比城里的雾霾有益健康多了。”

“我就有点担心她孤独寂寞。”柏飞说,“虽然有同村的阿婆一起聊天,但终究不是最亲近的人。”

闻觉突然抬头:“什么算最亲近的人啊?”

柏飞被他问得一愣:“知根知底心心念念的那种?你不会没有吧?”

“哦,需要知根知底啊,那好像当真没有。”

“我让你知根知底,你跟我亲近吧。”

闻觉对他笑:“但我不会对你心心念念。”

“好无情。”

“这叫坦诚。”

过了很久,柏飞又问:“那你有心心念念的人吗?”

闻觉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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