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认识他？”
“认识。”
“我听我妹说，这个汪阳好像是哪个企业的小少爷。外表看着倒是挺光鲜的，但谁知道是不是骗子。”
“你就当他是吧。”
“什么叫当他是？”柏飞不自觉地提高声音，“我发现你今天说话真是好奇怪，我听不懂你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听不懂就算了。”闻觉站起来，“我下去了，你早些睡吧。”
闻觉走后，柏飞把他的话拿出来反复琢磨，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心慌。柏雨婷是他的宝贝妹妹，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哪个坏人骗走了！
柏飞决定让柏雨婷把汪阳重新叫出来，一起吃顿晚饭，再借机深入了解一番。
晚饭定得匆忙，就在第二天。
这天晚上，汪阳打扮得花枝招展。他跟着柏雨婷并肩进门，柏飞不动声色地把妹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火速把菜牌塞到汪阳手里：“饿了吧，先点菜。”
汪阳微笑着把菜牌推回去：“还是柏哥你来点吧，雨婷说你做饭特别好吃，肯定点菜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
两个小时前。
闻觉和汪阳见了一面。
地点是与紫荆大道间隔两条街区的一家古老咖啡厅。闻觉以前回国，就喜欢喝这家的手冲，老板用的是自烘豆子，味道酸苦平衡，入口特别舒服。
汪阳和他约的本来是三点，闻觉整整迟到一个小时。
“闻哥现在成大忙人了啊。”汪阳看着闻觉就笑。
“你最好离柏雨婷远点。”
“这么久不见了，一开口就跟我提外人。好让我心寒啊你。”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放下一块蒙布朗。等他走远，汪阳把蛋糕推到闻觉面前：“感动吗？你看我都还记得你最爱吃什么。”
闻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汪阳脸上的笑容散去，转而覆上一层阴沉。半晌，又拨云见日，重新笑起来，“那我离柏雨婷远点，离你近点好不好？”
“别跟我讲笑话了，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你见过我吃回头草吗？”
“我凭什么不能是那个例外！”汪阳说，“以前没谁跟你超过三个月的，咱们可是在一起整整一年！”
汪阳坐直身子：“闻觉我实话跟你说吧，你以为现在我为什么在a城啊？我就是打听到你舅舅的事情，特意过来找你的。”
“找到柏雨婷身边去了？”闻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正好知道柏飞是她哥哥，而柏飞是我邻居吧？”
“你不要这样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我不知道姓柏的跟你有关系！”汪阳心虚地别开眼神，“我在你原来的住处没看到你，只看到你二姨。但你知道，我从来就害怕跟长辈说话，不敢找他们打听......我是成年人，你、你总不能要求我一辈子为你守身如玉吧......”
闻觉听不下去这个对话了，简直无聊至极，浪费时间。
他不禁开始感到困惑，自己到底是怎么跟汪阳这颗脑子谈满一年恋爱的。他一声不吭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闻哥！”汪阳出声叫住他。
闻觉定住脚步，转身又坐了回去。
汪阳得意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会——”
“记得把单买了，我现在请不起你。”
汪阳追着闻觉出了咖啡厅。闻觉在一个自动贩卖机前停了下来。汪阳斜着眼睛看他扫码，选中，付钱。自动贩卖机下边“咚咚”一响，闻觉弯下身子捞出一罐草莓牛奶。
看包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奶。
汪阳嫌弃地瞥了一眼：“你不仅看男人的眼光变差，这是连味觉都跟着退化了。”
“汪阳，人是会变的。”
汪阳看着来去的车流没有说话。
“我和你没可能了。”
“闻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不管你喜欢谁，你必须跟柏雨婷分手。”
汪阳抬手摸了一把眼眶，恨得咬牙切齿：“我跟柏雨婷分手......然后看你跟柏飞腻在一起是吗！”
“我跟他没关系，他只是我的邻居，普通邻居。”
汪阳很不信：“对个普通邻居的妹妹都这么热心，你活菩萨转世啊？”
“不信就算了。”
“你很少管闲事的，闻哥。”汪阳叹口气，“是为了柏飞吗？”
“不是。”
“总不能是为了柏雨婷吧。”
“也可以是为了你。”
汪阳挤出个奇怪的笑：“你说谎好不专业，没有人讲这种台词的时候，还板着脸的。”
“但我爱听。”汪阳说。
“一个柏雨婷，换你一句好话，我不亏。”
-
汪阳细细地打量着柏飞：穿衣打扮还算干净整洁，却远远不到考究的程度，头发剪得很短，一摸可能还会喇手。肤质挺好，可能是因为常年运动，但颜色就不太行了，麦色的皮肤，过分硬朗，确实不是闻觉喜欢的。
晚饭期间，柏飞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闻觉的话。他直觉是信的。
于是见缝插针地想要挑汪阳的刺，然后以此为理由，对柏雨婷再好生劝说一番。分不分手暂时不说，但至少在彻底了解对方之前，不能让这丫头这么上头。
然而，汪阳全程行事稳重，为人礼貌，晚饭吃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莫说小辫子，就连两根头发丝都抓不起来。
晚饭后，柏飞和二人分头走，他心事重重地站在路灯下，裤兜里的电话猛然一震。
电话是妹妹打来的，柏飞赶紧接起来，对面传来柏雨婷撕心裂肺的哭声。
柏飞慌了神，拔腿就往回跑，一边着急忙慌地问：“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在哪？我来找你！”
柏雨婷抽抽噎噎停不下来，等柏飞跑回吃饭的菜馆门口，就远远看见柏雨婷抱着膝盖蹲在路边，她在电话里磕磕巴巴地说：“汪、汪阳......他、他、他......”
柏雨婷泪眼朦胧，看到了匆匆朝自己奔赴而来的柏飞。
她站起来，猛地扑进柏飞胸口，抱着柏飞嚎啕大哭：“他要跟我分手......我......我什么都、都没有做错啊......”
柏飞拥抱着她，抱得很紧。听着柏雨婷的哭声，他的心好像也跟着碎了。他用力地抱着柏雨婷：“你没有错，你什么都没做错。这不是你的原因。”
“那为什么......为什么......”
“有时感情的事不能用对错解释的，婷婷。”
柏雨婷紧抓着柏飞的后背，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我真的......”她干咳两声，“我真的好喜欢他！哥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发光的人。”
柏飞皱紧眉头，柔声道：“婷婷乖，你还小，这个世界很大的，一定还会遇到更多发光的人。”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胡说什么，你还有哥呢。对不对？”
“哥哥......”
“哥哥不想看你难过。”
......
-
凌晨两点，闻觉闭着眼睛，在柏飞家的沙发上横躺着。沙发的主人没有回来，半个晚上过去了，也没有联系过他。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约莫三点半，手机震动了两下，闻觉平静地睁开眼，他猜想是柏飞或者汪阳。
他伸出手在沙发顶上胡乱摸了一通，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陆清明。
「郑阿姨说你今天没来我家。」
闻觉正要回复，又弹出下一条：「你现在在家吗？」
「我在。」
他刚把信息回过去，陆清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还没睡？”陆清明问。
“没睡着。”
“我看你家灯没亮，差点走了。”
“走了？你在门口？”
“路过。”
凌晨三点从别人家门口路过？闻觉简直闻所未闻。他不想邀请陆清明进屋，不管是楼下还是楼上，都不大合适。
楼下那间房原本就破，上次被黄凯诚派人打砸一通，直接丧失接待客资格。把陆清明请上楼来，又有种主人不在，私会情郎的别扭。
思来想去，闻觉套上T恤，下了楼。
陆清明站在小巷入口的路灯下，遥遥望着他。
等闻觉走进，他说：“头发好乱。”
“怕你久等，换下睡衣就出来了。”
陆清明伸手帮他捋顺后脑勺：“这么晚还没睡？”
“睡不着。”
“有心事？”
“没有。”
两人并肩站着，路灯把影子扯得很长。前天晚上擦头发那事儿还让闻觉心有余悸，他干站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干什么、看什么，只好低着头自娱自乐，踩着地面上的影子磨洋工。
陆清明问闻觉，自己大半夜过来找他，不好奇吗？
闻觉低着头笑：“你想说，自然会主动告诉我。要是不想说，我问了不是添堵吗。”
陆清明看着闻觉的笑，觉得喉咙痒。他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顺手把烟盒递给闻觉。
闻觉抽出一根烟，送到嘴边，接过陆清明的打火机，“咔嚓咔嚓”打了几下，夜风太疾，没打着。
“你这打火机质量不行啊，算啦，老天不想让我抽。”
陆清明吐出一口烟，示意闻觉靠拢些，他略低着头，把自己燃烧着的烟头凑上去。
闻觉看着眼前倏尔燃起的火星，夹烟的手指似乎被烫得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