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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云梦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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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提到云梦山,必然要说一说“鬼谷子”。

鬼谷子此人神秘莫测,传闻他久居云梦山中,已有三百来岁,曾与墨家创始人墨翟一同修道炼丹,研习医术药学,练出了长生不老的功法,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鬼谷子学识渊博,造诣极深,文通武达,通晓诸多门派的学问,有数学、兵学、纵横诡辩之术、修身养性之术等等,能观日星象纬,又能布阵行兵,上通天,下通地,神鬼不测。

总之坊间把鬼谷子说得神乎其神,云梦山也因他闻名于列国。

鬼谷子所收徒弟不到十人,却个个都是大才,列国士子闻其名都想过入云梦山拜他为师,然而有传言进云梦山的人总是找不到上山的道路,在里头转了大半天总是在重复相同的路径,还有人说进去后碰上不知何处飘起的迷雾,像一只巨大的手遮天蔽日,山林间还有怪鸟巨兽吼叫,吓得人直往回跑。

这些消息传出去也吓退了许多要去往云梦山拜师的士子,比起学艺,众人还是觉得保命要紧,故而即便有许多人仰慕鬼谷子已久,也不敢肆意前往云梦山中。

但楚暄倒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言谈,毕竟自己的义父就是鬼谷子亲传弟子张仪,只能说那些士子们自己心不诚,无缘入山中便随意编排出奇邪怪象哄骗世人。

毕竟,这世上总有些人遇事不愿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爱将责任归咎于外界,撇干净了心里才舒坦。

但他与张仪相处了十数年,也从未听张仪提过自己在云梦山拜师学艺那三年所经历的事,兴许是“师门规定”,楚暄小时候虽好奇过,却也没主动问过。

或许是张仪的缘故,林辙与楚暄得以顺利进山,又登上半山腰,楚暄对云梦山素来是心怀敬畏,葬好张仪后就离去了,未曾想有朝一日会在山中遇到这名“周先生”。

——

两日后,二人如约来到云梦山下。

那天周先生说要与二人山顶相会,言外之意便是云梦山接纳了他们,楚暄知晓其意,越发好奇这山顶有什么,而林辙却不懂云梦山的那些传闻,只当是单纯的爬山锻炼身体。

他们顺着去往张仪墓碑的道路轻车熟路地抵达半山腰,先前都是止步于此,现在要继续往上,楚暄心中不免生出对即将前往陌生环境的兴奋和隐隐的恐惧。

二人不断向上,爬了半个多时辰,起初山路还算开阔,越向上越窄,山路也变得陡峭崎岖,有的地方甚至都构不成“路”,断断续续的石块嵌在松动的土壤间,一阵风刮过,松土和石块掉落山崖,看得楚暄面色发白,胆战心惊。

他抬头望向山顶,有些诧异,这才发现先时所见的“山顶”不过是没入云层的那处,而这山高得根本望不到头,真正的山顶当时在云海之上……

楚暄抿唇,心里生出退缩的想法,面对自然界中的庞然大物,巍然耸立于自己跟前,他头一次感受到对自然界的敬畏,深感自己的渺小。

所以他一直认为张仪所葬的位置是“半山腰”其实是错的,并且他们现在爬的位置连这山的一半都不到。

休息了一阵后二人又攀爬了一个多时辰,楚暄疲惫不堪,找了块岩石坐下休息,此刻他的里衣已被汗水打湿,越往高处走耳鸣越强,耳内胀痛难忍,他揉了揉双耳让这胀痛缓解。

眼看着离那云层处仍有数十丈远,而云层之上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达顶峰,楚暄心中生出恐惧,他有点儿想回去了,但往下一看,自己正于嶙峋的峭壁上,足有百丈高,脚边碎石滚落山崖好比跌落万丈深渊,不见踪迹,他不由得一哆嗦,内心天人交战。

“这山这么高,周先生真的在山顶吗?”楚暄望着云层发呆,嘴上嘀咕着。

林辙正四处观望,他倒是心情愉悦,也不觉得有多累,好久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活动筋骨了,他走到楚暄身旁坐下,取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哥哥,又细心地帮哥哥擦汗、揉腿:“哥哥,快到了,上了云层一定就是山顶了,我还是头一次爬这么高的山!”

楚暄见他的反应,牵了下嘴角:“你倒是一点儿都不累,我都要散架了。”

林辙闻言蹲到他身前:“你上来,我背你。”

楚暄摇头,拒绝道:“不必,我自己能走。”

休息了一刻钟,楚暄体力恢复了些,与林辙继续向上攀登,其实爬山很能锻炼一个人的毅力,特别是在最累的时候,熬过去就成功了大半。

接下去的路楚暄走得慢了些,一方面是不知道还有多远,不能像最初那样兴冲冲地向上攀爬,若云层之上真的还有大段的路就更要保存体力。

另一方面,他逐渐将注意力从山顶转向山间的风景,此刻二人所处的位置可以眺望远方的数百里城郭,和山脚下穿行于山谷间的数条河流,一条条河流像数条银线相互交汇织出一个银色的大网,最终流入大河,被涛涛浪花席卷直向东方而去,汇入一片汪洋大海。

最东边的位置现出一片湛蓝,这片湛蓝与天色相融,再远便看不清了,像是被一层雾蒙住,分不清是天还是海。

“那里就是东海吧……一定很美。”楚暄凝望着那片广无边际的湛蓝,它的下方是一片片青砖黑瓦的小房子,大面积地铺陈着,像成百上千错落有致的小盒子,与身后的湛蓝一样的广无边际,望不到尽头。

“齐国……”林辙也方向那处,目光不自觉地冷下来。

楚暄感知后握住他的手,说道:“阿辙,我们走吧。”

林辙闻言一顿,立刻反应过来,牵住楚暄的手问他:“哥哥,你想看海吗?”

楚暄淡笑,摇头说:“不看也罢。”

“我带你去。”林辙突然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往怀里拉,“去看山看海,看草原,看大漠,我骑马快,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好!”楚暄豁然开朗,环住林辙的脖子笑了起来,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顿时觉得登高处真好!

此时山间的景色变得丰富起来,一路上山花开遍,繁花似锦,沁人心脾,越往上树木越枝繁叶茂,比山脚下高出了一倍有余,最壮观的还是山间的怪石嶙峋,形状各异,云雾缥缈其上,这些山石不规则地横插在山峰间,有的高悬着也不会掉下去,群鸟从山间飞过,翱翔于山谷中,鸟鸣声空灵悦耳,哢音木杪,在山间回荡。

楚暄欣赏着山间的景色,逐渐忘却了疲惫,内心也平静下来,甚至有些忘记自我的处境,思绪和身体与这山中的一草一木相融。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抵达云层与山壁相交之处,在拨云见日的那一刻,楚暄怔住了。

眼前的景象若称之为神迹都不为过。

穿透云层的山壁处团团云烟悬空汇聚,形成一个厚重的广而无边的大圆环,一束天光自九天之上向下直射而出,冲破圆形云层的一侧,向万丈红尘射去,那处冲破的口被光辉灼烧得赤金发亮,周围的云层也染上了金光,这金黄的亮光从那一点不断地向外晕染,扩散,越往外光亮越淡,在这大圆环正中的一处停滞住。

此时一阵风拂过,云层流转,那截住光晕的地方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曲线,横陈于云层中。

而它的另一边阳光照不进一点儿,这处山峰聚集,被诸多阴影覆盖染上了青灰色,在与白光对立之处一座形如长剑的山峰横空出世,巍峨耸立,穿透云层直冲天顶,与云层相接的那处远看像极了青黑色的圆点。

山风吹拂着,云层时而被吹散,时而又汇聚,整个圆环不断地被风吹着流动起来,光亮的那边随着流动移向阴影之处,而方才青灰色的一半也被风吹着往亮处流去,云层在这圆环之中相互交汇,融合,被风吹散,又不断地汇聚,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唯有那天光和山峰形成的黑白两点始终没有变化。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一阴一阳,一分为二,合二为一。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一阴一阳之谓道,道法自然。

楚暄为这景象所震撼,林辙亦如是,二人在心中感叹造物者的神力,这景象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哪怕是列国中有名的画师也无法用笔墨描摹出此景的壮阔,只有攀上这山峰身临其境,才能真切地观赏。

金轮高悬于天顶,远处群山层峦叠嶂,绵延万里,逐渐与天色融为一体,近处的山壁上覆着苍白的积雪,日光下成了炽烈的鎏金,在青石山壁间磷光闪烁。

楚暄的疲惫彻底被山间的风吹散,兴致勃勃地拉着林辙加快了脚步,不断向前走,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片形如“阴阳八卦阵”的云层处,他想再往上走,再去更高处俯瞰这壮阔的景象。

突然远方传来一道沉稳柔和的话音:“上来了,感觉如何和?”

楚暄如梦初醒,定住脚,此时二人已不知不觉地到了山顶。

风烟俱净,云层散开,眼前现出一名老者的身影,阳光逐渐移向他所在的位置,净白的光芒轻柔地落在他身上,一头的白发被照得泛起金光,那笑容被光暖得无比亲和。

楚暄颔首,牵着林辙走到周先生跟前,周先生正站在山顶的一处圆形平台中,此处可以俯瞰整个云梦山,亦可眺望整个神州大地,此时再往方才的山峰处看去,那阴阳八卦图已然不见踪迹。

周先生像是猜出他所想,笑道:“缘起缘落,万事万物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楚暄闻言笑着揖手:“谢先生指教。”

周先生的目光落在林辙身上,略带神秘地说:“老朽有一样礼物要送给小友。”

林辙正盯着远方出神,被楚暄拉了下袖子,才反应过来周先生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时间诧异,茫然道:“啊?我吗?我不用礼物,给哥哥就行。”

周先生瞅了二人一眼,无声笑了下,转身走了几步,二人赶紧跟上,跟随他登上一个小草坡,三人停住,眼前现出一片大草原,这草原极为辽阔,放眼望去看不到边际。

楚暄和林辙皆觉得不可思议,对于草原,林辙只在义渠之战时接触过,那是陇西高原和八百里秦川之间的广阔平原,也只有那样的地势才会形成草原。

而山顶上如此大片的草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且这草原还与云海平齐,其上有几处凸起的小山丘,东南西北各处都有数十个木制的小人,一条清溪在草原上蜿蜒,溪边站着数匹健壮高大的骏马正低头吃草。

“这草场是当年孙膑和庞涓练武的地方,也是上古时期黄帝的军事校场,那儿有一个藏兵洞。”周先生指向草场右侧的一处岩洞,被丛林遮挡仅露出些石壁,“其中存放着古兵器和军阵类的典籍,草场上也有孙、庞二人之前所画的军阵图。”

林辙兴奋道:“我知道,我在书中见到过,那是八卦阵,那个是蟠龙阵,还有锥形阵,之前蓝田之战我们还用过!”他指着草原上的土丘和木制小人一边介绍一边比划。

周先生点头:“这片草场是老朽要送你的礼物。”在此处练兵才是真正地凌驾于万千之上!

“真、真的吗?”林辙眼中光芒闪烁,不可置信地问,“我可以去吗?”

周先生笑着点头,林辙又看向楚暄,见哥哥也点头,并用眼神示意自己大胆去,这才欢呼一声,对周先生行了一个军礼:“谢过先生!”便兴高采烈地往草场跑去。

“赤子之心。”周先生看着林辙的背影,捋着胡子轻笑。

“晚辈替阿辙谢过先生。”楚暄再度郑重道谢,他许久未见林辙这般快活了,望着远处在草场奔跑的人儿,仿若苍鹰翱翔于天际,无拘无束,心驰神往,他心中感叹,林辙就该是属于沙场的。

送走林辙后,二人这回方才的平台,周先生问楚暄:“小友可会因老朽没赠与你礼物而沮丧?”

楚暄莞尔:“先生不是送过了吗?”

“哦?”周先生挑眉,饶有兴致地问,“何时?”

楚暄看向云雾缭绕的群山,心境开阔,答道:“这沿途的风光便是。”

周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领着楚暄来到平台正中的凉亭里。

凉亭内设有一石案,石案上是一副棋盘,或者说这个石案就是棋盘,案面上刻画着数条纵横交错的笔直长线,黑白数子坐落其间,此刻已步入残局。

周先生与楚暄相对而坐,他倒了盏清茶递给对方,说道:“张子的学生棋艺定是不差,你我二人比试一番?”

楚暄接过茶盏,笑道:“请。”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文中的云梦山景色加了作者本人的奇思妙想,但山顶草场是真实存在,本章属于过渡剧情章,下一章回归朝堂。Ps:本章又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小伏笔~

第71章 云梦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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