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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雪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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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楚暄诧异:“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哥哥,我知道你定会一同过去,但那会儿疫病严重,你去不安全。”

那日晚间黄老大夫备好了药又带上他的药箱,由林辙驾着马车将一老一少送出城,如今他是太子太保,身上有着魏遫给的通关令牌,可随意出入城,即便是宵禁也不打紧。

三人畅通无阻很快抵达山神庙,庙中的流民们听闻动静纷纷看向门处,见来者是林辙,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在看清那孩童时皆是不可置信,原以为那孩童出去后迟迟未归是真的被林辙给埋了,而此刻见他气色尚可,精神也比先时好,他身旁的老者看这模样像是位郎中,众人心中知晓了大概,看林辙的目光逐渐从惊惧转为感激。

“老大夫挨个儿为那些得了疫病的流民问诊,他施针稳住病情,又给他们服下止热的药丸,之后的几日里老大夫回医馆熬了些汤药,让我带去给患者,其中也有喝下会预防疫病及驱寒功效的,我将这些分给了其他人。”

林辙从怀中掏出一枚瓷瓶,正是方才喂给那发热的孩童的,“但汤药不便运送,且这天寒地冻的,送来此处都凉了,于是大夫就研制了这种丹药,就着水服下,次日便会退烧了。”

楚暄点头,回想起那孩童的坐姿与容貌,说道:“方才坐于你身旁的孩子,那举止气度不像是出自寻常人家,想必曾经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只可惜这一场战火烧尽了所有……”

“我说的孩童就是他。”林辙轻叹,“这儿的情况也是他告知的,他的母亲在逃亡路上染上疫病,原本想入大梁寻大夫,可城尉不放他们进城,他母亲才……”

“他可有名字?”楚暄问。

“他说他叫华真。”林辙道,“我原本想将他带回我们那儿养病,但那孩子坚决要回庙中,说是要守在他娘身边。”

楚暄沉默,心中闷堵,此时二人已入城。

年关将至大梁城内张灯结彩,不少店铺已挂起了红灯笼,放眼望去灯火辉煌明艳夺目,城内的百姓挨家挨户清扫门前雪,开始辞旧迎新,屋内其乐融融,回荡着欢声笑语,四处都透着喜庆,而这喜庆的风被厚重的城门隔绝了,吹不进郊外的水深火热。

看着眼前的红灯高挂和流光溢彩,楚暄头一次感受不到喜悦,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十分荒谬。

“这件事,你和太子说过吗?”楚暄心中其实已有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

“说了。”林辙回道,“但他……没多在意。”

在安顿好流民后的次日,林辙前往东宫,魏遫见他“完好无损”前来,高兴地扑了过去。

“师傅你昨日吓死孤了!怎么独自一人去那鬼地方?可别是遇到吃人的精怪了!”

林辙笑了笑:“无妨,那儿没有吃人的精怪,是越国的流民,殿下……”

“孤当是什么妖魔鬼怪作祟,原来是流民。”魏遫闻言放松下来,摆了摆手,一脸庆幸道,“父王不让那些流民入城果真是明智之举。”

楚暄闻言沉默了,他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火辣刺痛令他羞愧难当,他突然庆幸今日没有穿着官袍,方才没让那些流民们知道自己竟是这魏国太子的太傅。

这世间的战火犹未停息,这一年过得太安逸,竟让他忘记了自己是生处于战国,生处于山河破碎,黎庶涂炭的乱世。

——

之后的日子里楚暄随林辙一同去往山神庙为流民们添置防冻的用具,林辙还帮他们把破损的墙填补好。

岁末,二人也开始张罗过年,辞旧迎新。

自张仪死后,楚暄辞退了家丁,凡事都由二人亲力亲为,楚暄反倒觉得这样的生活更加自在,简简单单地过个年,不用像设宴一般大张旗鼓。

二人一起做了些菜肴,凑在一张席上喝着小酒守岁,看着窗外的烟火绚烂夺目,听着爆竹声声,享受着温馨的时光。

正月初二的午后,楚暄让林辙去看看庙中的流民们,称自己今日疲惫不堪要在家中歇息,还说前些日在路上看到郊外有几处梅花开得正盛,他想摘几朵养在家中添点儿色彩。

林辙走后楚暄来到厨房,准备“大动干戈”,今日是林辙十八岁生辰,楚暄想着亲自下厨为他庆生。

待林辙回到府上已是暮色遮天,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他将马儿牵至马厩,快速步入房中。

踏入房门的那一刻见楚暄正于案前摆放碗筷,案几上是满满一桌的丰盛佳肴,林辙有些惊讶,一时间愣在原地。

楚暄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来到他面前。

此刻林辙仍穿着大氅,浑身上下寒气逼人,面颊冻到发红,怀中揣着数株红梅,红梅被护得极好,一片花瓣都未谢落。

楚暄眼眶禁不住发热,深感愧疚,将林辙怀中的梅花搁置到席上,立刻回身紧抱住他。

怀中撞入的温热驱散了周身的寒气,也将林辙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抬手却是想将怀中人推开。

“哥哥我身上冷,你先别抱,我先把大氅脱了。”楚暄仅穿了件单薄的中衣,身上温暖干燥,而自己一身冰凉,加之被屋内的暖流微烘过后有些湿寒。

楚暄没有说话,却是抱得更紧了,片刻后才松开,主动帮林辙褪去大氅,抖了抖上面的水汽,放到炉边烘烤。

林辙全身回暖,洗净手,快速坐到席上,看了眼案上的菜肴,双眼放光,问道:“哥哥,这桌菜都是你做的吗?”

楚暄轻笑,坐到他身边质问道:“怎么?我就不能做这些了?”

“哥哥真厉害!你今日怎么突然做这么多菜?”林辙看着案上摆着的菜肴,有酸辣粉蒸鱼头、爆炒酸笋、鸡汁菌菇三鲜豆腐汤、姜末鸡丝粥,以及一碗长寿面,他突然顿住 ,抬眼时目中亮起了光,却在瞧见楚暄左手食指上一道细长的口子时僵住,飞快握住他的手,皱眉道:“你的手……”

楚暄快速抽回手:“无妨,小伤罢了。阿辙,生辰快乐!”他笑道。

林辙愣住:“我……我自己都忘记了,今日是我生辰。”他鼻子发酸,感动得笑了起来。

“自你从军后每逢生辰不是在军营中待着就是出征,想给你过生辰都没有机会,如今日子你我都清闲了,我便想着做一桌菜肴为你庆生。只是我第一次亲自下厨,很多都是书上看的,倘若味道不佳多担待点。”

林辙闻言心尖滚烫,红了眼眶,将楚暄拥入怀中用力抱住,激动得声音轻颤:“哥哥真好!”

“行了行了,快吃吧,菜要凉了。”楚暄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下午在郊外待了那么长时间,冻着你了。”

林辙放开他,摇了摇头,取过勺子替二人盛了粥,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睁大眼睛看了楚暄一眼,又继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楚暄见他吃得香,心中狂喜,也喝了一口,整个人顿住,眉头拧到一块儿。

“这粥……我盐放多了些,这鸡丝切得也不够细……”

“不会。”林辙放下碗,嘻笑道,“我觉得很好吃,哥哥做得都好吃!”

楚暄无奈,摁住他的手:“别光顾着喝粥,这长寿面一定要吃完,还有这鱼头汤,里面还有几只大虾。”

“哥哥你也吃。”林辙将鱼头夹出来放入楚暄碗中,突然想到一事,“哥哥,你过完年就及冠了,我该给你举行冠礼。”

楚暄笑道:“冠礼都是长辈安排的,你一小毛孩瞎猜什么心?”他伸手将林辙嘴角的汤汁抹去,想到家中已无长辈,苦笑道,“随便过吧,就当作生辰来。”

“不行!”林辙握住他的手,“我要给你办一场隆重的!”

“就你我二人不必大费周折。”楚暄摇头,淡笑,“冠礼不过就是个成年的标志,需要取字,我六岁那年父亲临终前已经为我取过了,于我而言冠礼不举行也罢,何况如今先生业已离去……阿辙,倘若你还在司马将军身边,及冠那年他定会替你操办。”

“哥哥,你也替我取过字了,我也不必劳烦师父了!”林辙想到当初张仪要为他取字,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先生当年……”

楚暄垂眸点头,林辙便不再问。

“快吃吧,真的要凉了,先把这面吃了。”楚暄催促道。

“好。”林辙捧着碗开始吃面,过程中不时抬眼观察楚暄的神情,一碗面下肚他将碗放下,忍不住开口,“哥哥,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也没以前爱笑了,是不是又想先生了?”

“最近?”楚暄苦笑,“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或许是因为流民的事吧。”

“不只是最近,你在魏国的这一年一直是这样的。”其实这一年中,林辙也感觉到楚暄并不快乐,他观察到楚暄时常盯着一处出神,彼时神色茫然,眉间徘徊着忧色。

“是吗?”楚暄一顿,也开始回忆。

这一年里他确实没有以前爱笑了,时常坐在庭院中发呆,有时回忆过去,有时也会思考未来,每当这种时候心中那怅然若失的情绪总是徘徊不去,偶尔还会梦到过去在秦国相府的日子,醒时心中总是空落落的。

楚暄承认自己在魏国并没有很快乐,在这里好像生命静止了,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事情,越是重复越是觉得内心空虚。

起初他觉得清闲,而清闲惯了便觉得索然无味,这种时候曾在秦国的记忆就会涌入脑中,与现在产生对比。

在秦国他虽然忙碌,却是觉得每天是“活着”的,所读的书,所做的事,都有他们的价值。

然而在这里,日复一日地上朝,日复一日地去往东宫,日复一日地批阅奏章,久而久之人就麻木了。

他有时候会问自己,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在遇到庙中的流民之后,这个疑问更是不断地放大,令他更加烦闷。

而每当烦闷时他便会将嬴驷的信件拿出来看,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几乎都能背下来,好像看着它们自己曾经的一切才是真实存在的,他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一直放不下过往。

他有时候也会想,当年若是早些回到秦国事态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万一?不过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借口。

也不知道稷儿怎么样了,这些年在燕国定是长高了不少吧。

相比之下,林辙每天都活得快快乐乐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他从未提及过去,好像曾经的功勋爵位于他而言根本没存在过。

楚暄看着他,心底佩服,不管是过去在秦国相府还是如今在魏国的小宅子,无论其中经历多大的变故,林辙总能笑容满面地面对生活,像个纯真的孩童,永远持有一颗赤子之心。

楚暄极乐于与他黏在一块儿,从小到大只要和林辙待在一起便可忘却所有的烦恼,摈弃杂念。

“哥哥,我觉得你总是闷闷不乐的,好长时间了,自从来到魏国以后,包括这段时期,你时常一个人发呆,神思恍惚,你有心事是不是,为何不能和我说?”林辙看着他,担忧道。

“你当初为什么想从军?”楚暄突然问道。

林辙笑道:“我不是之前和你说过吗,因为你……”

“不要说是因为我。”楚暄打断他,略一停顿,转变了问题,“阿辙,我一直没问过你,你第一次上战场杀人,不害怕吗?”

“怕啊,怎么可能不怕。”林辙垂眸,回忆起过往,“都是活生生的命,就这样被刀剑砍死倒在自己跟前,怎么会不害怕呢?我至今都记得那个一箭封喉血溅三尺的画面。”

楚暄:“既是如此为何还执意要从军?”

林辙略一沉吟,反问道:“哥哥,你看那些祠堂里的流民,我曾经也和他们一样。”他苦笑。

楚暄微怔,握住他的手,正要开口又听林辙说:“那日我在山神庙中看到他们的时候,瞬间就想起了我儿时流浪各国的日子,每当我回忆起这些我就会想,如果前线的将士能守得住城,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那些流民的下场要么曝尸荒野,被野狗和秃鹫啃食,要么被人牙子拐了卖给达官贵人,从此失去自由任人使唤,最怕的是被山匪绑去,生死未卜。可他们也曾拥有家庭,都是被爹娘极尽呵护的,却因战乱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倘若将帅与三军能护住国土,他们便不会遭受妻离子散,生死离别的苦,这是将士的使命,是杀人见血的恐惧无法击垮的!”他的目光变得坚毅,正色道:“每当我上阵杀敌前便会想到这些事,我们在前线杀敌是为了保护身后的百姓,保护至亲至爱。何况你在我身后的城中,哪怕拼上性命我都不会让敌人侵犯一丝一毫的领土!”

“都说秦军打仗如狼逐虎奔,但这并不是坏事,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得住敌军!告诉那些侵犯者胆敢动我们的国土,便将他们斩尽杀绝!”

楚暄静静听着,神色略微黯淡,问道:“阿辙,你……会怀念曾经在秦国的日子吗?”

林辙愣了一下,又听楚暄说道:“那些你曾在军队的生活,那些同仇敌忾奋勇杀敌的袍泽,和你的师父,还有好不容易拿到的功勋爵位,你真的一点都不怀念,不在意,不觉得可惜吗?”

楚暄凝视着他的双眼,十分认真地问道。

看着他急切询问的目光,林辙也即刻明白这是困扰哥哥的心结,也明白自己不可再像先前那般一句话回答,于是他敛去笑容,沉默少顷,莞尔道:“会怀念,我偶尔也会梦到过去的一些事,在练武时也会想到师傅曾经的教导。”说话间他坐到了楚暄身旁,拉住对方的手,面向窗外的明月。

楚暄心中咯噔一响,顿觉万分自责,叹气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但是我不觉得可惜,这些都没有你重要。”林辙紧紧地抱住他,“哥哥,是你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更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他将脸埋进楚暄的颈窝,用力呼吸着,紧紧地抱着他的挚爱,抱着他在乱世中的避风港,眼眶湿润了。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你也救了我。”楚暄目中含泪,揉了揉林辙的脑袋,他轻声叹气,“可是我救不了所有人……”

其实当初他有能力将林辙带回府上也是占着张仪的庇护和给予的一切,他可以养尊处优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如今的自己并不富裕,在朝中无权无势,连自己都无法兼顾,看到那些流民,也只能是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他始终记得自己刚看到流民们的画面,那些被火灼烧溃烂的伤口,失去手臂和手指的父子,浑身脏污瘫坐满是灰尘互相取暖的男女老少,这些是他活了近二十年都未曾见过的场面,现在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真正处于这样的环境时他感受到的是万分的窒息和羞愧。

现在的他依旧是官职加身,站在高位上看似光鲜亮丽,满足了自己,可然后呢?这样有什么意思?

楚暄轻叹一声,回过神从林辙的怀中退出来,摇头:“你该继续留在军营的,我如今的处境害的你连官职都丢了,你努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立下功勋,你若留在秦国或可拥有大好的前程,不必随我来此受委屈,这样不值。”

林辙急了:“不是这样的!我……”

楚暄神情落寞:“阿辙,对不起……”

林辙握住楚暄的双肩,凝视着他的双眼:“不是这样的,哥哥,这是我的选择,你不要因此而自责,我若因那些功勋爵位丢了你,那才叫做痛不欲生。”

楚暄愣住,眼眶酸涩滚烫,所有话语尽数卡在喉咙中,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可是……”

“离秦那日你问我是否愿意留下,我说‘你在哪我便在哪’,这便是我心中的答案。我当时确实会因为无法与师傅、弟兄们同舟共济而遗憾,但得知他们都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了。他们于我而言是重要的人,可你于我而言是命!在我心里,所有人、事、物都不及你半分,若是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握着楚暄肩膀的手又紧了些,语气坚定,“你便是我的选择,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来的,我守着此生的珍宝,护着我的挚爱,比一切都值得。”

他突然顿了一下,松开手,苦笑道:“除非……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不可能!”楚暄声音涩哑,眼眶湿热,环住林辙的脖子,凑近脸额头相抵,声音颤抖却是坚定,“永远不可能!”

“可你跟着我,害你颠沛流离,害你劳损心神顾我周全,甚至连未来的路该怎么走都不清楚……”楚暄喉头苦涩,松开手臂,垂下眼,“我只是觉得,你该为自己多考虑,你有你光明坦荡的前程,不该和我一般为前途担忧,或许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

林辙失笑一声,不假思索:“哥哥你值得!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耀眼的光芒,自我见你的第一眼起,这个感觉便扎根在我心里。”

屋外飘起了细雪,室内光线有些昏暗,林辙起身走到柜子前取出一盏烛灯点燃,回到楚暄身边,将烛灯置于案几上。

明黄色的烛光照的屋内温暖亮堂,柔和的明光描摹着林辙英挺深邃的眉目,与棱角分明的面庞,那双桃花眼好似映入零散的星光,看得楚暄挪不开眼,双手被宽大的手掌覆盖,温暖自指尖传入心脏,又听对方徐徐道来,

“记得当年来到你身边时也是这样一个雪夜,若不是你,我早就曝尸荒野了。遇到你之前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温柔的人,那时候的感觉就像在做梦,我甚至害怕哪一天梦醒了自己仍躺在刺骨严寒的雪地中,醒来后继续过着没日没夜奔波求生的日子。

哥哥,是你将我从暗无天日的深渊拉进光明,让我重获新生,从那之后我觉得雪很美,不再冰冷刺骨,或许我从那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林辙忍不住扬起嘴角,从背后将楚暄拥入怀中,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但很快又笑容渐收,微垂下眸,“可当时的我太过卑微、弱小,你于我而言是我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心悦你’这事我是根本想都不敢想。那时候觉得只要你不赶我走,能留在你身边这辈子就足够了。”

楚暄有些发懵:“我从未……从未听你说过这些……”

林辙笑道:“你教我写字、读书、助我从军,改变了我的一生,认识你以后我看到了这世间的种种可能,才明白自己并非无用之人。我还记得你曾经与我说过‘人之贵贱有时,不可以为常,万物各有其长短,不必妄分贵贱优劣’。”

这句话是林辙十岁那年刚来相府一个多月后楚暄对他说的。

那时候的林辙胆小,自觉卑微,即便楚暄待他如亲弟弟,他仍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凡事战战兢兢,认为自己与这华丽气派的相府格格不入,楚暄在时总垂着头片刻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若楚暄出门办事则一人缩在屋中,不敢妄自行动。

楚暄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安与惧怕,想着许是还不能适应。

某日午后楚暄从王宫藏书阁回来,见林辙独自一人抱着膝缩在后院的廊角,他悄悄走到林辙身边。

林辙听到动静抬起脑袋,眼中亮出喜色,频繁眨动着双眼,抱着膝盖的手动了动,可最终也没能抬起。

楚暄看在眼里,坐到他身旁,看着他的眼睛,主动牵住林辙手。

林辙微垂下头。

“阿辙是不是还不适应这儿的生活?”

“我……”林辙身子一僵,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慰问吓到,被握着的手掌心出了层薄汗,身子轻轻发起抖来,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哥哥……我……”

楚暄挨近身子,将手牵得更紧了些,看着林辙语气温和,十分耐心地说道:“阿辙,一个人的出生不会决定一个人的一生。出生不可选择,而自己的人生却是可以自己掌控的。有的人出身富贵显赫之家,却也不能保证一生都衣食无忧,有的人生来贫穷,却能够通过努力取得功成名就,流芳百世。

因此人之贵贱有时,却不可以为常,万物各有长短,不必妄分贵贱优劣。你无需因自己的出生与过去不好的经历而妄自菲薄,出生是命定不可撼动,而际遇亦是命定使然,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不能自暴自弃。

人的一生可贵之处皆由自己赋予,断不能因为变化而丢失自我。正如现在你来到秦国,来到相府,说明你的命中有此际遇,这便是上天对你的安排,是你此生必经之路,你只需过好现在,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

那个孩童姓华(虽是私设但有暗示含义)小剧透:他对林辙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一个角色。

魏国小太子魏遫(chi第四声)现在还不懂事,后面会变。

其实这一章基调是比较沉重的,但被后面林辙小狗深情表白缓解了,他们俩算是双向救赎。

不知道从头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能不能感受到我设计他们俩cp的用意,其实他们俩代表着两类群体,而“林辙”这类的群体是现实中非常非常罕见的(如果还未感受到,继续往下看会更加清晰~)

这些流民将对楚暄的思想和认知产生颠覆性的影响(具体情节后面会慢慢展现出来),楚暄过去活得太过安逸,又被保护的太好,在看到战争带来的残酷的画面后内心肯定是会受到很大的冲击。

我的观念中成长是在生活中经历的大事小事里不断顿悟的过程,不可能只因为特定的某件事一夜之间成长,那样很假也是在催熟。现在的楚暄正处于一种迷茫、丧气、自我怀疑的状态,主要原因是他找不到方向,他需要一个指路人,这个指路人还有三章左右就来啦!(是一个历史上牛逼的大人物~)

第67章 雪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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