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灯光澄亮静谧，应竹心急如焚。她快要憋出英语了，狐疑地向内探头。

温屿柠没在套房的客厅，剧本仍在地上，卫生间传来水声。

咯噔一下，应竹难以窒息地抬头，她不敢看傅钧，目光敛着。

这这这……

她脑补一场激烈的情事，嗯！孩子大了正常，傅钧浑身冷然，大灰狼吃掉小白兔。

“她没事，我在。”傅钧倾身挡住，眼神一横，旋即反应过来，又问：“出什么事了？”

应竹吞吞吐吐，她不确定温屿柠的意思，娱乐圈舆论八卦吃人不吐骨头，戾气重，可能会伤了小情侣之间的和气。

“我……屿柠！”

温屿柠浑然不知，她的形象在应竹的世界里刷新N遍。手上的水珠没有擦干，她抽出纸，请应竹进来。

“应竹，怎么了？”

应竹深呼吸：“没事，我来陪你对戏。”

默契十足，温屿柠秒懂。她清清嗓，点着手指：“你要回家睡觉了。”

她没有点明，话却对着傅钧说，傅钧多有不舍，不想失了面子——亲够了，放她一码。

傅钧慢条斯理，鼻尖相抵，温屿柠得到一个晚安吻。

“晚安。”

“晚、晚安。”

傅钧穿着拖鞋，若无其事地出门，温屿柠话涌到嗓子眼，震惊地看着他刷开了对面的房门。

“……”

傅钧挥手：“晚安。”

她难以适应这样的傅钧，端起玻璃杯灌水。待她平复了，才问：“出什么事了？”

应竹遮掩：“大事情，我怕告诉你，影响明天的戏。”

不出意外，这五场拍完，温屿柠就杀青了。后续莫恂跑完通告，要回来补戏。虽然说是女主角，与男主角对比起来，戏份不多，角色的高光时刻一过，张小云便活在了故事里。

温屿柠笑出声：“我大概能想到，微博吗？我自己看。”她边说边找手机，手机无影无踪，温屿柠怀疑手机丢了，“应竹，帮我打个电话。”

无非是血雨腥风，温屿柠掂量过了。

应竹握住她的手，她回握。电话还没拨通，铃声便响起——是贺燃。

“屿柠，贺经纪的电话。”

找手机事件暂时耽搁，温屿柠眼神示意，电话接通。

“应竹，你艺人在吗？她没接我电话。”贺燃有些着急，“有要事商量。”

温屿柠接过，不由自主地打开窗户吹风，刚洗干净的手心发汗，“贺经纪，我手机不见了，您说。”

窗外万千灯火，每一缕灯光散成光束，映入她的眼帘，温屿柠期待又害怕。

贺燃：“别紧张，舆论我会处理。你看了吗？没看的话，不要看。我与剧组对接了，给你接了一场综艺，很轻松，二百万。”

温屿柠瞪圆眼睛，一时吸不上气，她先是惊讶：“二百万？”

二百万，刚好补了首饰的钱，她两眼放光，压住喜悦，沉静地说：“剧组对接？我上综艺要过问剧组吗？”

应竹竖起耳朵，二百万！

“嗯，莫恂也在，过问一下要不要炒作，宣传部说不要涉及太多，我心里就有数了。他是常驻嘉宾，你是飞行嘉宾，刷脸。”

温屿柠点头：“莫影帝不愧是影帝，双导竟然允许他先上综艺，再回来补戏。更可怕的是，他可以做到状态依旧贴合角色。”

“他这部综艺官宣了两年，早早定好的档期。起初，双导没定他，因为他有综艺行程，两个人磨时间，一来一回，双导松口了。”贺燃顿了顿，“《漂泊的人》抬了你这个‘新人’，自然要有老演员坐镇。你不也说了吗？他的状态依旧贴合角色。”

他最后叮嘱：“综艺细则在你的邮箱，就当去玩。”

温屿柠若有所思，感叹天赋赏人吃饭，怎么吃都行。挂断电话，她挑眉，与应竹开起party。

烧烤小龙虾，黄油面包甜奶茶。

温屿柠找到手机，犹豫片刻没有点开微博，打开邮箱。

「综艺《无风长起浪》，定位：田园综艺。

五位常驻嘉宾，每期有飞行嘉宾，拍摄地点津安市某农家乐。

拍摄时长：三天两夜。」

不用出远门，温屿柠心满意足。

眼下，最重要的是走完最后的戏。

.

凌晨五点，应竹打电话叫她起床。

温屿柠蒙在被子里，懒散地打哈欠。经过门口，心里一顿，傅钧肯定还在睡觉。

她放下准备敲门的手，改为发信息。

「温屿柠：早安，我去上班啦。」

都市造型看似简单，实际讲究。张小云倔强又要面子，穿的白体恤，不能是死白，也不能是暖白，要水洗白。

这场戏，张小云穿上了吊带裙。东仔带着她去商场试裙子，一摸吊牌——七百。张小云没有钱，最后，二人在地摊上淘了一件，从八十讲到五十，张小云开心拿下。

清纯的眸画上抚媚的眼线，像是小孩偷装成熟。造型边画边笑，“温老师，有没有人认为你是高中生？”

“没有啦，你嘴真甜。应竹，给造型老师发红包。”

红包封了一百，温屿柠对外人素来大方，感谢这些天的合作和照顾。

场务询问进度，造型说快了。

饰演大哥的演员李刚，拿了两次最佳配角奖，这会儿已进入状态。温屿柠远远看见，心里发怵。

大哥拥有啤酒肚，一身街头味，穿西装打领带，她想起了Onetop娱乐的王总。

群众演员入场，剧组搭了一层夜店，灯光就位，人员就位。

温屿柠与李刚问好，默默复习走位，一遍又一遍深呼吸。

“《漂泊的人》第六十场第一镜，321Action！”

舞池中央，红男绿女扭动身躯。温屿柠不安，手捂住胸口。

耀眼的霓虹灯灯光变换，红色绿色蓝色，温屿柠眼花头晕。

“是小云吗？东仔给我打过招呼了，你来。”

年轻男子抓住温屿柠的胳膊，将她扯了出来，“跟我走。”

温屿柠挣脱不开，十分嫌弃地蹬了男子一眼，“我自己会走路。”

男子咬着烟，糊弄道：“嗨呀，这不是人多嘛，怕你丢了。”

拐上楼，站在包厢门口，温屿柠闻到了浓浓的烟味，她皱鼻，心有退缩，“我给东仔打个电话。”

“东仔？东仔在里面啦。”

“喂！”

恍惚间，她已经进了包厢。一张国字脸出现，大哥抽着烟，猛吸一口，酒味让人恶心。

大哥开始扯她裙子，亲昵地叫：“小云呀，你怎么跟我过不去呢？小云，人和技术都给我好不好？”

“不，东仔，东仔在哪里……”温屿柠目光迷茫，四处张望，台词卡在嘴里，说不出口。

她的心脏很痛，痛得发痒，剧烈咳嗽，闭上眼，王建狰狞地面孔赫然浮现。

反锁、逼迫、窒息……

温屿柠颤抖，脚下一绊，她扶住桌角，桌角上的玻璃碎片刺进手掌心，血流不止，跌倒在地。

“卡！”

双元叫停。应竹不明所以，直到场务来说：“温老师出事了。”

群演声音嘈杂，场务端起大喇叭，指挥群演安静。人群中让出一条道，应竹慌忙中不忘给傅钧发消息。

场务：“要不要打120？”

双元也跟了上来，“打吧，你是助理，快快——”

灯光早已调亮，温屿柠倒在角落，背靠着沙发腿，面色如蜡，眼角有泪。

应竹抱住温屿柠，唤道：“屿柠？亲爱的？醒一醒。”

温屿柠发出哼唧声，听不真切。

……

三分钟后，傅钧抵达现场，气场干练，犹如视察员工。众人面面相觑。

红色的长裙像血一样，与掌心的血迹重合。温屿柠微微抖动手指，她想起来，但起不来。

倏尔，她闻到熟悉的味道。

身旁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人，傅钧抱起她，动作小心。医护人员赶到，她被放在担架上，缠上了绷带。

“我在。”

温屿柠知道，那是傅钧的声音。

她很想要抱抱，想从担架上下去，虚闭着的眼自动锁定傅钧。傅钧握着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无声宽慰她。

“我没事。”她做出口型。

只是瞬间想到了那天，她狼狈不堪，哭得满脸都是泪，傅钧也如今天这样，带着一身正气到场。同样的怀抱，但是心境不同了。

温屿柠用力，点了点傅钧的手心。

“我在，你别怕。是想到之前被人刁难了吗？过去了宝宝，我保护你，我在。”

呜呜……

温屿柠闭上眼。她不敢想象，这么多人盯着她，可怕的目光。

傅钧与医生交谈，救护车驶出片场，开往最近的医院。

私人医院那边已准备好对接，傅钧决定等温屿柠暂缓片刻，转移医院。

剧组停工，应竹一同前往医院。双元担心，嘱咐应竹有事情及时汇报。

出了要进医院的事，是瞒不住的。半小时后，微博广场上出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配文：wyn去医院了？！疑似工伤！

昨日的舆论未凉，新风波又来。贺燃暗说不好，直直飙电话，应竹稀里糊涂，急着哭着，讲不清始末。

病房寂静。傅钧特意站在楼道，目中皆是温屿柠熟睡的模样。

“她晕倒了，需要请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