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嬉皮一笑，十二公主猛点头。八公主和何德之所以终成眷属，全靠贵妃的功劳，她早听说了，也早向往了。一开始接近贵妃，她就是抱着这个目的的。要小草不找她，她会努力讨好打动贵妃，让贵妃也像帮八姐姐那样帮自己。

听了贵妃的话，十二公主有些心疼贵妃。她没有办法帮贵妃解决困难，只能尽力安抚：“贵妃娘娘，皇兄是个好人，十二能看出来皇兄对娘娘是不一般的。今生娘娘陪着皇兄，来世娘娘记得远离皇族中人。”

“嗯！”

两人相视而笑。

元良良知道此事成了。

门外执守的圆脸小宫人见贵妃马上出来，他抱着肚子和一旁的宫人说了句什么，转身飞快跑走。待走出一段距离，他四下张望没见有人盯着他，他又一溜烟往大明殿去。

幺平本想转达，想想，贵妃和十二公主估计说了不少话，于是将新收的干儿子福寿训教了一番，带进殿内见陛下。

福寿是个机灵的，学起贵妃和十二公主的口气是惟妙惟肖。

陛下没想到，他只是想知道贵妃如何说服十二公主，好有下一步行动，没曾想竟还能听到贵妃的肺腑之言。幺平踹一脚福寿的屁股蛋子，赶他出去。

回来安抚陛下：“贵妃娘娘爱陛下爱得紧，正所谓因爱生恨，……呃，贵妃当然不会恨陛下，但伤心难过肯定的。”幺平瞅一眼平波无奇的陛下，继续说，“这女人都是一样的，伤心难过之下就会做出些冲动的事，说些冲动的话，陛下别太往心里去。”

“说得好像你很懂女人似的。”

陛下平淡话语却是戳了幺平的心，幺平委屈，又一想陛下是正宗男人，还不是不懂女人，他又释怀了。

陛下问：“伺候朕当真又苦又累吗？”陛下觉得这个问题幺平肯定能回答。

幺平还能怎么说，自然是：“不累呀，不辛苦呀。”见陛下不信，他认真脸又说，“奴才说的是实话。奴才不用猜陛下的心思，连更衣都是陛下亲力亲为，去抓匪贼，还总是陛下一马当先，奴才跟了陛下，那可过得是神仙日子。”

“那贵妃如何那般说？”

幺平绞尽脑汁想想，贵妃都伺候陛下啥了？

他左右瞧两眼，见四周奴才都离得远，话传不到贵妃耳中，才小声和陛下道：“贵妃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外边都道贵妃伺候陛下，实际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进了菡萏殿，都是陛下伺候的贵妃。尤其床帏之间，那都是陛下按着贵妃的性子来。外人都传贵妃恃宠而骄，那可是有依据的。

“她不喜皇后，不喜后宫女人，还不喜陪着朕。你说怎么办？”

难得见陛下情绪低落，幺平心里有些埋怨贵妃不懂事，更心疼陛下。谁当个陛下还当得这般憋屈。瞧瞧太上皇，三宫六院，服服帖帖，怎么到了陛下，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都说贵妃是祸水，他从前不信，如今信了。

总不好劝陛下废了皇后废了后宫，或者退位吧。他琢磨着说：“要不然今晚陛下去哄哄？”

陛下点头。“别今晚了，你将折子收拾了，带去菡萏殿，朕去菡萏殿批改。”

幺平知道陛下此时心里怕是火燎着呢。陛下起身往菡萏殿去，他迅速收拾了折子跟在陛下身后，继续说好话：“陛下不必忧心，贵妃在十二公主面前可维护陛下，说明她心里再气还是有陛下的。”

陛下不愁贵妃心里没有自己，他只是怕贵妃心里后悔。陛下眉头紧锁：“她，竟答应了十二公主下辈子远离朕。”

幺平这下诧异了。陛下怎的连和贵妃的下辈子都想好了吗？

他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瞅着陛下俊朗侧颜，心里只有一句话。陛下完了。

嘴上安慰：“这不，下辈子陛下也不一定是陛下。万一陛下还是陛下，那您不让贵妃知道就行了。”

陛下停下脚步，看过来：“你是说让贵妃当外室？”

幺平无语了。和陛下面面相觑，他随即慌张低头，不敢再多言。

陛下脚步迅速，很快到了贵妃的菡萏殿。

一众宫人将陛下迎进殿内。贵妃瞧见陛下，上前行礼：“陛下前来臣妾这里，怎的不着人告知声，臣妾都没准备。”

陛下忽略贵妃的阴阳怪气，柔声道：“朕去沐浴更衣，晚些陪良儿一道用膳。”

陛下说着要进寝殿后房，就听贵妃娇滴滴的声音响在身后：“陛下来臣妾这，臣妾担心皇后娘娘的伤势会恶化，陛下还是去看着皇后娘娘为好，臣妾无碍的。”

当着一宫奴才的面，陛下还是要面子的。他心想他也没做什么，就算做了什么，贵妃又何必这般计较。

陛下回身与贵妃对视，眼中闪过寒芒。

元良良后退半步，站定，盈盈福身：“臣妾恭送陛下。”

都恭送了，陛下总不能腆着脸留下。随即陛下甩袖大步离开了。

元良良追到殿门口，昂着下巴瞧着陛下走远，心里愤恨至极。好呀，如今都知道一言不合说走就走了！

“有本事，就永远别进这扇门！”

周围由春华秋实带头的一众宫人闻言脸色大变，“呼啦啦”跪了一地。

元良良甩袖进殿，懒得理她们。

...

虽陛下不仁，但她不能无义。十二公主的婚事她还是要操心的。

说通十二公主之后，十二公主就被放回了公主殿。每日里，十二公主都会拉着十一公主来菡萏殿陪贵妃一道玩耍。

元良良觉得既然要为十二公主选亲，那就一道为十一公主选了算了。毕竟十一公主还比十二公主大两个月呢。虽说十一公主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但元良良想，定了亲事，出了宫，肯定会好起来的。

陛下已在朝中发了话要为两位公主选亲，让朝中各府将自家的适婚儿郎画像呈上。然后当元良良收到陛下让人送来的画像时，她惊呆了。

怎么，那些朝中大员的儿子都长得这般貌丑？

怕两位公主看了寒心，她当即将画像还给陛下。

陛下近日独守大明殿，还生着贵妃的气。听到从菡萏殿回来的福气禀报，他冷哼：“以貌取人，妇人之见。将画像还给贵妃，就说只这些，她若不要，朕只能从百姓中选了。”

福气抱着画像撒腿往外跑，气喘吁吁到菡萏殿见贵妃。

“本宫以貌取人？！”元良良抚了抚胸口，将画像拂到桌下，“去问陛下，他当初究竟看中本宫什么了？”

福气气还没喘匀，又撒丫子往大明殿跑。好在两处地方离得不远，可也很费奴才就是了。

陛下“吧唧”合上折子，不怒反笑，“她当朕是什么人，当朕是跟她贵妃一般的好色之徒吗？你去问贵妃，她究竟看中朕什么了？”

福气还要往走廊下溜，被幺平一把揪住衣领。幺平恨铁不成钢，瞅着大儿子。当初他之所以收下他，将他安排在大明殿伺候，就是看中他为人老实，可今日方知此决定有多么错误！

“传话要有传话的技巧，不能什么话都秃噜可懂？”幺平知道这小子不懂，他也懒得说。于是抬脚往前，他亲去找贵妃传话，让福气在一旁学着。

有了幺平在中间周旋，贵妃决定不再跟陛下计较，当然陛下也满意了。

福气星星眼瞅着自个干爹，干爹也不过二十五六，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他什么时候要是也能像干爹这般有能耐就好了。

但福气仍心有余悸：“干爹，您怎知陛下一定会答应贵妃娘娘的要求？万一陛下不答应，而陛下又知道贵妃的主意是您老出的，陛下岂不是要怪罪于您吗？”

幺平得意拍拍大儿子老实巴交的肉脸：“这个问题需得你自个好好琢磨，干爹我教不了你。福气呀福气，好好学着点吧。”

幺平给贵妃出的主意，就是让贵妃娘娘找陛下说说，让两位公主亲自见见画像中的人。元良良觉得幺平的主意是个好主意，但这样岂不是要她求陛下？她别扭，明明就是陛下对她不起在先。

幺平便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贵妃耷拉的眉眼变得古怪起来：“义气？那是皇后，又不是飞雁山的兄弟。”

“此话是陛下亲口说的，可不是奴才瞎编的，陛下说皇后娘娘为他受伤，他就得讲义气。”幺平遥想当年，感慨道：“那一年，陛下十三岁，奴才跟着陛下一同去外县剿匪，当初奴才替陛下挡了一刀，肚子上的口子从这划到这。陛下怕奴才死了，一眼未阖守了奴才一夜。奴才问陛下为何，陛下就说，奴才是他兄弟，替他受伤，理应由他守护。”

“不瞒贵妃，奴才本是太上皇派到陛下身边的，也是从那时起，奴才死心塌地决定跟着陛下。此话，贵妃娘娘可千万别和陛下讲，肉麻。”

“奴才再说句大不敬的，在陛下心里，恐怕奴才和皇后娘娘都是陛下兄弟。娘娘您是不知道，那两夜，陛下守着皇后都没阖过眼，皇后让他躺下一道睡，陛下当时就给拒绝了，陛下说‘怎能和伤患挤一张床，皇后的手要是废了，朕难辞其咎’。奴才当时就在屏风外，听得真真的。”

元良良听了幺平的话，心中顿时云开雾散，她喜笑颜开，让幺平去和陛下说“她的主意”。

陛下听到“贵妃的主意”，当下觉得是贵妃自己想看，他刚要拒绝。却听幺平咋呼开口。

“呀。陛下恕罪，奴才忘了说了。贵妃娘娘让奴才转告陛下，晚膳时候，贵妃会在菡萏殿准备新出炉的甜点请陛下品尝。陛下去吗？”

陛下狐疑，问：“贵妃怎的突然变了？”

幺平讪讪一笑：“奴才将陛下未曾宽衣解带，照看皇后两宿的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