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微颤动,灵韵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空中,飘着一个银色的盒子。
声音正是从盒子中传来。
‘啊’,发出短暂的尖叫,又被硬生生收回。
思韵很确定刚从自己脑袋里飞出来的,就是这个东西。
这根本不是什么仙人,灵韵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体会到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请宿主接受任务。】
思韵的脑海里,浮现几个大字。
【是否调查兰时偷盗首饰缘由。】
无论什么妖魔鬼怪,她江灵韵既然受了恩惠,只要能报仇,让家人一世平安,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义无反顾按下了是的按钮,眼前的一切消散,仿佛是幻觉。
良久,灵韵还是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兰时一直守在门口,自然听见屋内急促的尖叫声。
几乎就要冲进去,可是小姐说没她的命令不许进去。
兰时只好焦急的在门口等待。
小姐今天刚落水,身体虚弱,有什么需要,在门口,她能第一时间支应。
日头逐渐落下,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兰时实在按捺不住,提醒道。
“小姐,该用晚膳了。”
良久,屋内声音传出。
“进来吧。”
兰时偷看灵韵的脸色,总觉得小姐和平时有些不同,变得更有气势了,就好像面对夫人一样。
***
一连三天,江灵韵被关在院子里,丫鬟们可以出去,但她不行。
神灵大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脑海里还刻印着【任务:调查兰时偷盗首饰缘由】几个字。
灵韵将其视为神谕,优先完成神灵大人的指示,观察兰时。
兰时并无神异之处,就是一个普通丫鬟,灵韵实在不理解那位存在下发的指令。
三天下来,一无所得。
记忆里,兰时最喜欢偷奸耍滑,现在来看,她只是做的多,说的少,在槐序的衬托下,反倒成一个老实忠厚的仆从了。
既然老实忠厚,又怎会偷盗首饰?房夫人身边最能干的桑妈妈最后更是连偷藏的首饰都没找到。
若不是被当场捉住,都定不了兰时的罪。
莫不是有别的隐情?
乱线团一般,想来想去还是要找到赃款。
哎,她又有什么识人的本事,身边服侍了几年的丫鬟都敢给她下毒,她还以为丫鬟忠心耿耿。
七年情谊的夫君,时刻算计着她的性命,这一双眼睛真是无用,还不如剜了去。
灵韵自怨自艾,无法自拔,连带着胸口都开始隐隐作痛。
手下一滑,墨汁滴在纸上,刚抄一半的字,就这样毁了。
没了抄书的心思,将纸笔推到一旁。
饶有兴趣的盯着兰时。
“小姐?有何吩咐?”
“兰时,你是怎么到府上的?”
“我自幼家境贫寒,弟弟出生后,爹娘养不活我们姐妹俩,姐姐年纪大一些,被许配给村里的鳏夫,我年纪小,修了天大的福气,被太太买了下来,伺候小姐。”
言语不卑不吭,脸上尽是感激之情。
看起来像是个好的,又怎会做出偷盗之事?
左不过一个丫鬟,灵韵懒得费太多心神,要没有神灵大人的嘱咐,她早就把兰时打发的远远的,她现在最容不下背主之人。
微微颔首:“这些日子,你尽忠职守,赏你一月例钱。”
最后意味深长地嘱咐:“多回去看看父母。”
然后灵韵看见兰时脸上厌恶的神情一闪而过,再一想兰时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莫不是府外有情郎。
槐序早就看不惯这几日小姐对兰时的看重了,明明她才是家生子,在小姐这,反倒被外来的压了一头。
立马跳出来可怜巴巴的望着小姐说:“小姐您忘了,我和兰时因为照顾不周,刚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俸。”
言下之意:小姐,她被罚了,也没钱。
灵韵本来还想着槐序为了上位陷害兰时呢,一听她这没脑子的话就知道不可能。
面对现下唯一熟悉的丫鬟,没好气的说:“忘不了你那份。”
发完钱还要叮嘱一句:“不许说出去。”
“小姐你放心,我把嘴闭的死死的,一定不让夫人知道。”
“打趣小姐我?该罚!抄书去。”嘴上不饶人,心情松快了些。
这回倒是能心情气和的抄书了。
“茵茵,感觉怎么样?”
灵韵惊喜道:“爹爹!你回来了。”扑进江父怀里,为了不让父亲担心,更是将眼泪死死的憋住。
江父收到了热烈欢迎,殊不知他怀里的灵韵正在想:爹爹这次灵韵一定好好守护你。
“好了好了。”
江父刮了一下女儿的小鼻子,见她脸色红润,已无大碍,放心了很多。
“你可真是吓了为父一跳。”
灵韵趁机撒娇,她都那么大了,抄书多丢人啊。
在江家,一向是慈父严母,对唯一的女儿,江父更是恨不得宠上天去,要什么给什么。
更何况女儿自诩长大,已经许久没像这样撒娇了。
江父好好的享受着和女儿的亲近,良久才许诺:“为父书房缺些纸墨……”
“女儿这里不要紧,爹爹您为先。”
暗自欢呼解脱,假借给江父送笔墨,领着两个小丫鬟离开院子。
打发两个丫鬟送纸墨,江灵韵第一时间就去寻堂兄江鸿文,正是重生前写信给灵韵的那位大爷。
明面上是伯父的嫡子,但从小生活在京城,在江府是嗣子一样的存在,表面叔侄实则亲若父子。
江鸿文此时不过十八岁,生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江父与同僚私下订好婚约,就等科举下场考出功名,再一举提亲。
身边只有两个书童伺候,院子里极为干净,一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连江灵韵走到书房门口也没人发现。
等鸿文看到灵韵时,她在门口静静地流泪,无声无息,表情却似有欢喜,不知站了多久。
眉头一皱:“灵韵,这是怎么了?”
灵韵一抹眼角,破笑为涕:“许久未见兄长,今日一见,略激动了些。让兄长见笑了。”
妹妹灵韵从没主动踏进他的院子,今日来了,倒是又哭又笑的,但也不像是受委屈的样子,略一想,只能认为落水被吓到了。
这样一想,声音软了三份,就差将妹妹当做易碎的瓷娃娃。
在灵韵提出借小厮时,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灵韵整理好情绪,吩咐小厮黄杨打听丫鬟兰时家庭情况以及府外交好的人。
“一个小丫鬟,不顺手换一个就是了,还让你这么费心思。”
“兄长,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许掺和。”这可是神灵大人吩咐的事情,灵韵十分害怕兄长惹怒神灵。眼见鸿文答应,灵韵才放心。
好好关心了兄长一番,灵韵才离开。
亲人完好无损,只要她不说喜欢赵瑜亮,这辈子两人是不可能了,灵韵正好好享受着返老还童的乐趣。
连给下人打赏都频繁了许多,至于银钱自然是从兄长那讹来的。
跟只能宅在家的灵韵不同,房夫人的往来交际就没断过。
见灵韵这几日老实,怕她闷,特意带她去相国寺礼佛。
对此灵韵表示礼佛什么的还是算了,作为曾经的鬼魂,对神佛还是有避讳的。
好好的绣着花样,门房传来消息,说是林府小姐递了帖子,灵韵的手帕交林碧柔过府探望灵韵。
心情顿时复杂起来,她和碧柔交好一辈子,因着赵瑜亮,灵韵已经无法把碧柔当成姐妹了。
可惜灵韵没有拒绝帖子的机会,房夫人已经把帖子接了。
见过房夫人,林碧柔就来探望灵韵了,她来江府次数之多,已经够把这儿当做自己家了。
作为江父下属的女儿,爹爹给她的要求就是哄好江灵韵,自觉把好了灵韵的脉门,张口便是调笑。
“快快坐下,可不敢让大小姐你劳累。”
要是往常,灵韵会觉得这是姐妹间的调笑,现在变成了挖苦。
灵韵先天不足,身子比常人弱上几分,她自觉和常人无异,不把打趣放在心上,真的早夭,又加上经历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更是信奉鬼神。
灵韵自认平复好了心境,等林碧柔像以往一样,亲亲热热的握着她的手。
心里的郁气还是往上翻涌,望着碧柔的脸想的却是负心汉。
他们恩爱的模样深入还在眼前,灵韵忍不住猜想赵瑜亮和碧柔是否在她活着的时候就勾搭上了,每次碧柔来看她,是不是来和赵瑜亮联系。
忍不住试探:“莫要打趣我了,快告诉我英国公府赏春宴好不好玩?还有那英国公世子是不是貌比潘安才高八斗?”
“我只远远地瞥了一眼,瞧着是比旁的公子高大些。”
多年姐妹,灵韵从没见过碧柔如此娇羞的模样,脸颊泛红,媚眼如丝,显然是春心萌动,还记得碧柔出嫁都不及眼前的春意。
这一副样子更是说明碧柔早就对赵瑜亮暗许芳心,那下毒之事,碧柔她知道吗?
指甲陷进肉里不自知,面上还是言笑晏晏地和碧柔打趣。
装作无事的样子,交换话本,投壶,谈论别家小姐的婚事,临了还约定下次再来拜访。
待碧柔离开之后,灵韵脸色瞬间撂下来,再也忍不住,手帕虚掩嘴角。
“咳咳咳……”好似要把内脏咳出来。
“小姐,小姐你咳血了。”
灵韵只觉天昏地暗,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小姐,小姐……”
身边的丫鬟慌了神,院子里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