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盖在眼珠上，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躺在不知道哪里的床板上，莫壹拿着小镊子一点点帮我把要钻进鼻腔和口腔的小虫夹出来，肚子早就没有了饥饿的感觉，只呆呆地看着莫壹眯着眼睛皱着眉一个个的把那群差点饱餐一顿的小牲畜们丢进一个精致的铁罐罐里。

皱着眉的莫壹更与那些神情夸张笨拙的古早木雕玩偶没有什么区别了，眼睛仿佛被黑灰色染料浸染过了，整个视线里的物什都变成黑灰色。

哗啦啦的水声响在耳边，把湿毛巾拧的略干一些后莫壹推着我的背把我支起来，我的身体完全不听我指挥却被莫壹轻松带起，潮湿温热的粗糙拭过我的额头顺着我的眉骨往下接着是鼻子,稍稍带过嘴周紧接着是下巴。

只擦过下巴后莫壹就重新换了水，我被扶着靠在坚硬干燥的墙壁上，不再有阴冷的感觉钻进我的四肢百骸，被撑起身子后我能更清楚的看到莫壹的动作，莫壹看到什么愣住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是我的小指，那根本来就应该早早腐烂的坏肉，上面密密麻麻的蚂蚁小虫，它们已经紧紧裹住了我的小指。

剩下的东西我不再费力去看任由莫壹动作，那根小指早早没了知觉所以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去把附在上面的小虫弄走，也没有再多的精力去看那块烂肉现在是什么光景。

我只闭着眼睛却没有睡过去，身体有一小部分已经恢复了知觉，过了没多久我就感受到脚背上的粗糙潮湿。

那块潮湿的粗糙滑进我的脚趾缝，一根一根地擦过我的指缝然后是脚掌，痒意取代了阴冷侵入我的骨缝，我难耐的躲了一下却被抓住脚踝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

叩门声响起，莫壹边擦拭着边说了声进，沉闷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莫斯医生一身棕色风衣踩着高跟皮靴手里提着一个旧木箱立在莫壹身后，看到莫壹的动作后剑眉几乎皱作一团：“你是老妈子吗?"

莫壹仔细擦干净后才开口:“小四，你来看看吧。”

“看什么？你让我回来就是来看他?!少给我找麻烦了你？"莫斯医生脸上满是不耐，好看的眸子直直的瞪着对面的人。

莫壹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莫斯医生的不满继续说道：“这根指骨应该不是最近弄得。。。你。。”

“我弄的，我一脚踩扁的。"莫斯医生淡淡开口。

“小四。。。一定要这样吗？”莫壹叹了口气，莫壹有些无奈，自己一次一次的退让一次次的避其锋芒却让莫斯更加锋利。

莫斯医生不再和他呛声，棕色风衣被挂在木椅靠背上，莫斯医生把旧木箱放在桌上，用玻璃瓶中的液体消毒过手后才带上橡胶手套查看我的状况，眼皮被莫斯医生撑起，下巴被钳住嘴巴被迫张开，看完之后莫斯医生才去处理我的小指。

我根本没有精力去看，只觉得手背偶尔被碰到，小指却是一点知觉没有，但是后来莫壹告诉我莫斯医生是直接给刀子消毒之后把我的小指切下来了，说是小指其实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还有一块好肉了。

输上液之后眼皮就开始变沉变重，恍恍惚惚的我只听到莫壹很无奈的说着什么。

醒来之后力气恢复很多，衣服被换掉了，薄薄的衣裳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皂荚味，我撑起身子靠在墙上抬起右手想要看看小指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厚厚的绷带裹住了右手，大拇指食指无名指都露在外面只有小指没有形状，被切掉了。

我放下右手，正好和进来的莫壹对上视线，莫壹穿着整洁，身着小马甲系着小领带，精致又漂亮。

“怎么样了？身子舒服些了嘛？用不用我再叫小四来看看？”莫壹真诚的笑着，修长的双腿路过我打开了窗子，凉风一下就涌了进来，头皮有些过于凉了，我愣了一下用裹着绷带的右手摸了摸头，没缠上绷带的手指触感还是在的，我并没有摸到发丝的触感。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迷茫，莫壹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emmm...不太好清理，我让小四检查一下你头上有没有伤口，我只出去打了盆水，他就给你剃掉了。"莫壹默默把因为家里剃头的推子坏掉了所以莫斯直接用的巴哥的剃毛推子的事咽进肚子里了。

其实我不太在意这个事情，我更想问为什么莫名其妙我就被带走了，还是谢老师怒气冲冲地给我带走了，就这麽被扔在地下室不知道几天，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让莫壹把我带走了，莫壹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过来?小班长又在哪里？问题有点多，我头又痛的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莫壹和我聊了几句，见我没什么兴致又贴心的帮我把窗户合上了些关上房门后就退了出去。

躺在床板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外面已经昏暗下来，突然想到小米克，心里淡淡的涌起一抹哀伤，鼻腔酸酸的，突然心里委屈极了只抱着被子眼泪就难以控制地疯狂外涌。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寂静哀伤的夜里也变的清晰，我胡乱的抹了眼泪，门把手被压下去的声音也是可以放轻了的。

万邸看着背对着自己装睡的薄的像纸片一样的光头男孩苦涩的笑了笑，对方的肩头明明还在颤抖，万邸轻轻的爬上床从身后抱住男孩，或者根本称不上抱，男孩瘦的只能轻轻揽住，男孩身体在被揽住的一瞬间变得僵硬。

淡淡的香气包裹住我，熟悉又陌生，但是分外让人安心，满腔的委屈几乎顷刻之间就要爆发出来，我死死咬紧牙关不让泣声泄出一丝一毫，我已经用尽全力去平复自己，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对方是谁，或者比起好奇对方我更想隐藏自己脆弱的事实。

对方在我迷迷糊糊睡着时离去，令人安心的淡淡香气却一直萦绕在我身边，直到我第二天醒来闻到几乎快要散去的香味我才确信昨晚并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