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是实木制作的,像一个巨大的衣柜,放在这种店面里,可能是装文件什么的。
陈景左右翻找钥匙的踪迹,无果,其他的柜子也是锁死了的。那些小偷只拿了玻璃罩里的东西,其他的半点没动。
想着或许空间和物体并不是一对一联系在一起的,陈景开始尝试把柜子推开,正巧这个位置还能把他整个挡住。
然而里面怕是堆了铁皮,他手都掰得发抖了,柜子还是纹丝不动。
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充分的认知后,陈景决定另寻他法,条条大路通罗马。
他半蹲下身与锁眼对视半晌,然后从桌子上摸出一个细铁发卡,回忆着曾经网上看到过的教程,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问题后,小心翼翼地把发卡对了进去。
陈景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很有些小激动。
他的动作相当专业,侧耳倾听的模样也非常认真。突然,他听到一道轻微的“卡擦”声响。
陈景心里一喜,嘴角都骄傲又矜持地小小勾起些弧度。
放手握拳搓了搓,陈景期待地重新捏住发卡,一转,一拉——嗯?怎么拉不动?
他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发卡,不信邪地用纸裹住增加摩擦力,然后再次拉动。
这次他的动作稍微大了一些,柜子被拉得“哐”地一响,柜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这合适吗?!
“谁在里面?!出来!”有警察耳尖地察觉到动静,立刻伸手进车窗打开了大灯,瞬间照得店铺亮如白昼。
得亏陈景反应快,旋身就连滚带爬地躲进了收银台的底柜。这纯粹就是个堆放杂物的地方,连柜门都没有一个,非常不安全。
他一动不敢动,生怕不小心弄出什么响动,连呼吸都放轻放缓。
一个影子越过柜台,慢慢地变得越发高大起来。
“出来!我看到你了!”男人的爆喝在耳边炸开,吓得陈景下意识一抖。
他的心跳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呼吸却越发放缓。
这样不行。
陈景听到了脚步声的靠近,连带着还有机械摩擦——类似手枪上膛的声音。
他又轻手轻脚地挪动里面的东西,把它们换到外面来,腾出空间就往里面缩去,尽力地把自己遮挡严实。
透过缝隙,他能看到外面的光亮和阴影,也看到了遗留在原地的发卡和纸团。
发卡是抽不出来了没办法,纸团却千不该万不该!
这下怕不是真的要完蛋了。
听说阿美莉卡民风彪悍得可怕,不管是谁,随便掏出来就能突突。
刚刚那场枪战看得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陈景努力稳住呼吸,愁眉苦脸地闭了一下眼睛。
他开始在脑海里飞快演练。
如果不巧被发现,会不会发生擦枪走火的危险事件,要是就那么恰好,他或许可以先把杂物往对方的脸上推,遮挡视野,然后趁机翻出柜台拉开距离,那样应该能够跑掉。
要是五个人都来了,就……就抢一把枪,选最近的那个,攻击他的手腕能让他的手掌失力,可以试试。
脚踝、下腹、手肘、侧腰、膝弯,都是能轻易让人痛到的位置。
关键词是快、准、狠。
近了。
陈景调整姿势,面容在黑暗中越发沉静,目光冷冽,专注地捕捉着视野中阴影的变化。
侧耳倾听。
些微的车流来往,喇叭的鸣叫,夏夜的蟋虫,路灯“喀嚓喀嚓”地明暗闪烁,风拂树叶。一切井然有序,似乎直到全神贯注地一刻才显露踪迹。
有点不合时宜地,陈景走了一下神。
[就是现在,冲出去!]
来不及多想,陈景下意识照做。
他扔出口袋和一大盒名片,谁知柜台旁根本没人,徒留卡片天女散花般地自顾自飞舞。
可能是他比较激动,使的力气就大了些,稍微有些重量的盒子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将某个倒霉警察的帽子给突然掀飞。
陈景被吓得瞳孔都缩成了一个小点。
那个人反应也快,立刻转身,拔枪,射击,一套连招下来陈景都才把手撑上柜台使力,可惜他判断失误了,一跳之下没能把自己给带上去,还撞到了膝盖。
——只听“嘭!”的一声。
陈景隐约感到一种熟悉的针刺般的疼意,只是这次比之更加强烈、更加绵长,像是小时候感冒打针,携带着难受的鼓胀和酸意,一直延伸到骨节处,让他恨不得折断它们才好。
除此之外还有猛然的推动感。
陈景被带得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撞到柜子上,正巧还是之前固执得很不愿意对他开门的那个。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丝毫没有阻力地就向内敞开了。
用“敞开”来形容还不太恰当,更像是把他直接给吸了进去。
眼前光影扭曲变幻,陈景只来得及捕捉警察小哥最后的惊恐神色,背后的景别已然模糊成一片混乱的色块,其色彩搭配堪称世间最厕纸不为过,是看一眼就脑袋晕晕、不吐不快的程度。
与此同时,一道轻快的空气爆破声闷闷炸开,现场眨眼之间空无一人。
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妖风吹过,锁眼处破了个大洞的柜门往外敞开又慢慢回扣,摇摆了两三下才堪堪停下。
像是睡着了在做梦,陈景的眼前浮现出一些熟悉的和陌生的画面。
他看到了尼克。尼克面对着他作为赠礼留下的植物,迷茫地左右张望、呼喊,似乎在寻找他的身影;尼克小别墅一样漂亮的房子,阳光正好,顶上的烟囱非常显眼,门口还有一个秋千状的座椅,比夜里看到的更有吸引力也更加有趣;尼克开车出门,前往了海湾对面的东卵。
奇怪,他怎么知道那里是东卵?
他还看到一个暗蓝色的戒指;被风吹起,四面飘进的白纱窗帘;变幻重叠的人影;漆黑的海滨;以及礼仪周全,布置精美的,长长的餐桌。
头有点晕乎乎的,就算喝醉了,他也一定比现在清醒。
有什么在拉扯他的意识,把他带往更深更沉的地方,或许是比这更加连贯的梦境,又或许是即将苏醒的前兆。
陈景听到一些声音,乱码一样的英语句子,他的脑袋里没有收录过这种东西,是以完全无法理解其背后的含义,只是偶尔能突然地蹦出几个熟悉的单词,给予他因为一窍不通而迷茫挫败的内心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好在很快的,这些陌生的声音就变成了他熟悉的语言,只是可惜一句话都没听全,激烈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随后一阵又一阵,一串又一串,简直吵得不可开交。
陈景实在被烦住了。
他猛地睁眼去看——
眼前灯光璀璨,每一处都盈盈缀缀的,精致得不似凡间。
而他左手拿着银叉,餐盘里的牛排椒香扑鼻,色泽软嫰,油光潋滟,引人馋涎。
陈景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对面黑色短发的女人看了他一眼,带着点警告和命令的意味,“嘘!别说话。”
“我要听听看出了什么事。”
陈景:?
陈景没明白,但陈景老实地点了头。女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走了,她的人也跟着起身离开。
陈景默不作声地目送,然后不动声色地切了一大块牛排送进嘴里。
和他想的一样好吃!
说起来有点难过,自从到了新世界,他还一口饭都没吃过。
在总局的时候明明还是大早上,一转眼新世界就是下午了,随后一直忙碌到深更半夜,虽说打着哈欠,可能是时差的原因吧,完全都不觉得困。
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总感觉哪里都怪怪的。不过好的是同样都是半夜,光线还很明亮,周围的一切都很养眼,没人打扰,食物也一级的棒,世界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陈景幸福地咀嚼着,悠闲地环顾四周,然后动作一僵。
万万没想到,周围竟然站着整整一圈的服务员,只是因为暗色调的肤色和黑色三件套,让他们完美地融入了夜色,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被他发现。
看来是大户人家。
但,只是吃个饭而已,这么多人看着,真的不膈应得慌吗。
别说吃饭了,话都没法好好说吧?
陈景,如坐针毡。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陈景感到眼前恍惚了一瞬,接着浑身一震,往后倒去。
但神奇的是,他并没有瞬间栽倒下去,也没有被地心引力牵扯的沉重感,反而轻飘飘的,手一挥就重新立了起来。
眼前是一个熟悉的脑袋,对方若有所感地转过头来,“乔尔?!”
“尼克?”陈景也很疑惑。
尼克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回指认,“你,你怎么在这儿?还是突然出现的!”
陈景看了看他手里的银叉,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至此还算是好的,可接下来一切就逐渐不对劲起来。
尼克的神色突然变得不像是他了,他的表情凝重,嘴唇紧抿,目光如同一个锋利的铁爪,仿佛要把映入眼帘的一切深深地攥入骨髓。
但他的表现却好像并不能看到陈景。
男人的耳朵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视线瞬间就刺了过去。
陈景从来没听尼克说过他还有什么第二人格,但这实在和尼克那种软乎乎又很懂礼貌的性格大相径庭。
“尼克”的眼珠子一直锁定在一个点上,随即飞快地左右移动,这才把其余一切收入眼底。紧接着,他的神色又有了些许变化,深切的厌恶之情,跃然纸上。
陈景脸色微变。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了!
晚安晚安晚安!
陈景:等一下。我肉都还没咽下去,他难道是在以这种表情含着吗?
陈景:好难想,好抽象。
陈景:宇宙猫猫·升华.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