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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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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雁城,官邸里已是一片狼藉。

来不及带走金银细软多被劫掠,好在只有官邸遇袭,城中百姓并未罹难。

下仆在收拾房间,诸晴便坐在院中等候,她正想着红黛去了哪里,又由红黛想到了它那不着调的主人。

正巧她一抬眼,就看见全然将红黛抛之脑后的何如,他跟陆沉手下一名士卒勾肩搭背晃了过去。

诸晴下意识起身,但想到何如在外交友与她干系不大。

更何况这名士卒她在营中见过,颇为周正,不似奸邪之辈。

她垂眸坐回去,这时候芳絮到她跟前,细述房中少了哪些东西,诸晴便将何如暂且搁置到一边。

.

五月底,尘埃落地。

等将雁城叛官罪行罗列完毕,押送回闵都后,陆沉便要带着她的兵马退回北塞。

但何城的任期还没到,还得留在雁城。

雁城里真正参与谋反的人也不多,但是参与军马以次充好售卖北塞的官员一抓一大把。

——毕竟陛下装聋作哑,被外派到雁城这个苦寒之地的官员大多想靠这个捞一笔。

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是,各种证据表明方玔并不在其间。

他就是个点卯混日子的普通官员,从未参与过这些事情。

但是,当日前去截杀何如诸晴之时,领头的就是方玔。

这可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了。

诸晴因夜色昏沉又时间紧迫,加之对方蒙面,是以除了那支断箭,诸晴没得到任何可以指明对方身份的东西。

而何如和何夫人是在第二日见过方玔的,结果愣是没记清他长什么模样。

诸晴当时在垠城分明还领着何如细细回忆过,结果他那夜再见到方玔还是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得知这些事情后,诸晴气得想揪住何如的耳朵狠狠的骂他一顿。

但到底还是没骂他,毕竟何如是一向如此。

只是诸晴看了眼何如,却将目光又放在芳絮身上。

芳絮察觉到后,朝诸晴微微行了一礼,看上去颇为疑惑不解。

又有谁会觉得一贯谨慎的人不能一时不察呢?

何城也是没想到事情竟会是如此结果。

当时他拿断箭试探过王知府,确认王知府不知此事,又想到制箭一事由程旦所领驻军负责,便疑心是程旦所为。

他又先入为主,认为前去截杀家眷之人一定同雁城之事有关,所以并未怀疑到履历清白的方玔身上。

更何况,方玔同他可以称得上有一段师生情谊在。

在雁城,方玔又是毛遂自荐,为起初毫无头绪的何城提供了些许线索。

他怎么可能怀疑当年那个在闵都满腔热忱、惊才艳艳的少年郎?

谁又能想到,那个谦卑的称呼自己“老师”的青年,意在让他家破人亡。

这也让何城颇受打击。

方玔已然伏法,他谋杀不成,何城家眷又无身有官职者,依大安律应判牢狱三年,但因诸晴是上了玉碟的皇亲宗室,方玔被从重处罚,判处流刑三千里。

判决下来后,何城去狱中见了方玔,具体谈论了什么他人不得而知,只是他出来后颇有些神思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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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在雁城的酒肆定下宴席,宴请他在陆沉军营里认识的新朋友。

明日便要随军回北塞的许杨顺便带了一群军中好友来蹭酒喝。

何如在闵都就是出了名的人傻钱多,他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自然没有人替他在意。

反正何城有钱。

虽然做了官以后不准经商,但何城手脚又没有那么干净,江城何家就是他立起来的,所收商租地税大多进了何城的腰包,有的是钱给何如挥霍。

战事已歇,军中无事,是以这些士卒们喝得伶仃大醉,纷纷同何如称兄道弟起来。

何如也是来者不拒,这边拍一拍哥哥,那边叫嚷着兄弟,就是一口酒也不喝。

一开始,因着是何如结账,为朋友践行,尚存理智的兵卒们也不好为难,等酒气上头却顾不得那些,一个二个的端起酒碗劝酒。

何如喝不惯酒,不停推拒。

但军营里出来的人,喝蒙了脾气也上来,没得闵都那群公子哥好说话,围上去硬要灌酒。

何如在雁城熟人不多,与他算是相熟的许杨这时候已经醉倒,眯着眼睛将睡未睡。

就在他为难之际,阁子门口传来熟悉的清亮声音。

“叨饶了,敢问何如可在?”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年轻妇人,玉树而立。

她手上拈着素巾,抵着人中位置,面色沉着。

何如总算从这堆酒鬼里挤了出来,喊了声:“阿晴。”

因周围骤然安静下来,反倒将许杨的酒意惊散,他睁眼,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诸晴,笑道:

“这不是弟媳吗?”

于是大家都笑嚷起来,喊着“何如媳妇”、“嫂子”、“弟媳”。

诸晴不应,只道:“天色已晚,我来寻何如回去,酒账已结,诸位还请自便。”

她声量不大,却带着些不容置疑的稳重,叫人不敢阻拦。

这才让何如脱离了这群酒徒。

他俩走出了酒肆,诸晴不发一言,何如心有惴惴。

酒肆外站着芳絮与何如出来时带着的小厮。

也是这名小厮见情形不对,偷跑回去找来的诸晴。

那小厮见小爷在看自己,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走的时候干脆跟在芳絮后边,离何如远些。

何如没察觉出小厮心里的弯弯道道,诸晴却看了眼芳絮后边跟着的尾巴。

马车停在街市外,律法不许车马驶入人群熙攘之地。

诸晴走出去一段路,才开口问道:

“若我不来,你当如何?”

诸晴知道的何如喝酒经历就两次,皆是沾了点酒人就倒了。

就是喝了酒的何如要比平时的他乖顺得多,又或许是诸晴知道他喝完酒说的都是胡话,自然不放到心上。

何如闻言却眼珠子打了个转,心里冒出一个歪点子。

只见他忽然踉跄一下,脚步虚浮着要往诸晴身上倒。

小厮赶忙上前要扶——他走得急,也不晓得小爷有没有饮酒。

但被何如“随手”推开。

诸晴顺手接下这个突然就醉倒的家伙,带着笑道:

“你喝了多少?”

何如估了估自己的酒量,抵在诸晴怀中含含糊糊道:“一杯......”

一旁的芳絮拦住要去搀扶何如的小厮,二人安静的站住,权当自己不存在。

诸晴笑着贴着何如耳边说:“一杯就醉倒了呀。”

细细的暖风绕着何如的听户,打在了他的耳珠上。

轻缓而柔软的声调像是在哄孩子,让何如生出几分羞赧来。

诸晴看着宛如红玉雕琢的耳郭,坏心眼的伸手捏了捏,道:“这么快就上脸了啊。”

“唔......”何如骤然握紧诸晴扶住他的手臂,不发一言。

经不住逗弄还老是蹭到自己身边的皮猴儿。

诸晴整了整何如的衣领,指尖“无意”间划过他涨红的脖颈。

何如一抖,立马直起身圈住诸晴腰间,又拉着诸晴道:“我走不动了,快去马车上吧。”

言语间颇带哀求之意。

方才兴许是装醉走不动路,这会儿是真的“走不动路”。

诸晴挑眉,站在原地不动,又伸手捏了捏他血红暖玉般的耳垂,道:

“还是在这里醒醒神吧,万一等会儿在马车上吐出来了怎么办?”

“真不行了......”何如憋着喘气声,连声唤道:“阿晴、阿晴......”

初夏夜凉,让诸晴有幸在一个众目睽睽下又羞又恼的人身上看见一丝“暖玉生烟”。

再逗下去,真把人逼急了就太丢脸了。

诸晴拍了拍何如,道:“马车就在前边,你还能走吗。”

“我醉了。”何如闷闷的说。

这会儿不醉也不行了,他真没那个脸面坦荡荡的走到马车上。

虽然已经出了街市,但还是偶有人路过。

诸晴只好带着这个“醉了”的人拖拖拉拉的上了马车。

芳絮一直跟着诸晴,这几个月过去,她大约也能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毕竟何如这样欠收拾的凑到诸晴身边,然后被不上不下的吊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又不长记性。

——诸晴甚至觉得他乐在其中。

这都快成他们小两口房中情趣之事。

只是这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何如还是要点脸的。

待放下车帘,诸晴回身看向何如,他并着腿坐在那里,抬眼看向诸晴。

神色清明,能是喝醉了就有鬼了。

见诸晴坐在自己身边,他又圈着诸晴,蹭了蹭,道:

“阿晴,我醉着难受......”

诸晴暗道:你这不是醉着难受,是胀着难受。

她冷言道:“回去喝碗醒酒汤。”

何如声带哽咽,道:“阿晴帮帮我好不好......”

诸晴看向他,只见他眸光微闪,看不出任何急切泪意。

上了马车就不算大庭广众、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

除却车轮转动的声音,外边还时不时传来街边路人的谈话声。

何如恍若未闻,一门心思的拉着诸晴想做“苟且”之事。

有的人,日子久了就是会越来越得寸进尺,更何况他还成天腻在自己身边。

这让诸晴只觉得自己成了块磨刀石,把这张脸皮磨得越发刀枪不入。

“小点声。”诸晴没好气的说道。

.

何如哼哼唧唧的在诸晴唇上轻啄了一下,殷勤的抽出车上放着的帕子给诸晴擦拭。

诸晴面色微红,只想一手糊到何如脸上。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何城看着芳絮问道:“阿晴去接阿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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