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总归还有底蕴在，集齐一些人手还是不成问题的。管家悄声把人引见了一番，末了也向领头的人着重申明了，出了府便一切听从二公子指挥。

这些人是府里精锐，往来只听卫长清一人之令，卫琢都未必指使的动。今夜为了自救，卫筝也少不得要偕越一回了。不过在出府之前，他还是抽空回了趟自己院子。

时间紧迫不容耽误，一回院子便见春霞在院口探口探脑，不待对方见礼便擦身而过：“伺候笔墨。”

后者躬身赶忙跟上，到了书房手脚麻利在砚台点水旋磨墨条，再拿毫笔抿了墨递过去。

卫筝已经自行铺开信纸，抬笔便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速写了两页信纸。末了吹干墨迹分别折了两折塞进春霞递来的两个信封，封上蜡递回去，交待说：“你现在就去陈府把信交给陈山长，见了信他会知道怎么办。”

侯府不同寻常的气氛春霞早已察觉，不然也不会早早侯在院口。闻言一曲膝：“奴婢明白。一定把信送到。”

卫筝又说：“把信送到后你就不用回府了，去城北那个院子。里面的管事你也认识，到了后你让人通知陈掌柜，之后的事情他会给你安排。”

明白意思春霞顿时一惊，随即眼神一沉：“奴婢不走。”

“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让你避开只是做两手准备。”眼神一扫，随即移开视线：“我没时间跟你多做解释。”

素知卫筝脾性的春霞只得再次曲膝，只是在转身后还是咬唇忍不住说了句：“侯爷派人接公子时还派了一队人出去接世子，但奴婢听说不是接世子回府，而是送世子离城。”

难怪这么久不见卫琢这个侯世子。说来可笑，侯府荣耀时不记得庶子，侯府有灭门之祸时却把远在郊外读书的庶子寻回，把同在城中游玩的嫡子送出京，可以说偏心偏的明目张胆了。

“自作聪明。”卫筝嗤笑出声。

“公子？”春霞不解。

“不用管他。你从后门出府，不用收拾行礼，找守门的王伯，”一个女子深夜走路终归不安全，当即扯了腰间玉配递给她：“他知道玉佩，让他套马车派人送你。”

春霞接了玉佩却是摇首：“公子忘了，如今恢复宵禁任何马车、人，不得无故在夜间上街。再则马车的目标太大，奴婢一人悄悄的走反而更为妥当。”

一个女子走夜路有极大安全隐患，偏生小厮被他放了假一时赶不回来，身边除了春霞既是无其他合适人选。更要紧的是时间紧迫，一但晟王回城皇上降罪，到时候侯府被围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所以，能送信出去的时间只有现在。

“那你务必注意安全。如果实在走不了，就寻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天亮再送不迟。”

“奴婢明白。”

忠婢把信往怀里一揣，匆匆披了件暗色披风就疾行往后门去。侯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早就锁紧了门防不得出入，平日偏僻没人爱管的后门都派了两个人守着。远远瞧着，捂着信的春霞顿时心焦不已，好在打眼一瞧王伯仍是守门的其中一个。

深知自己出府一事务必不能让外人知晓，避开另一人谨慎引来王伯给他看了玉佩，并说明来意。

王伯看了玉佩，脸色一紧：“姑娘的意思老奴明白了。出府好办，跟我一起守门的那人我深知对方脾性，要引开他就一壶酒的事。问题是，夜深人静姑娘独身走在街上怕不安全。这样，不略姑娘等一等，老奴让小儿套个车把姑娘送过去？”

隐在暗处的春霞摇首：“不妥。禁军四处巡视马车的目标反而太大，我一人躲着点人走反而更安全。还有，我有要紧事要办务必即刻出府。耽误不得。”

闻言，王伯颔首：“老奴明白了。我这就去把人支开。”

果真。一起守门的奴才是个酒鬼，王伯不过说起房里放了一壶好酒便把对方支开了，眼见对方走远旋身便抽开门栓开了小半扇门，一直紧盯的春霞不用招呼便从暗处走出，从打开的小半扇门钻了出去。

王伯叮嘱：“姑娘走夜路不可贪图捷径走小路。小路偏僻多有乞丐跟流浪汉子，不安全。不若顺着大道走商铺屋檐下面，躲着点巡视的官兵，就算被撞见了姑娘好生好气说一说，有心好的也不会为难姑娘。”

“我明白了，多谢王伯。”

一待春霞出门王伯悄声再架好门栓，收拾好表情缩着佝偻着身子，扬声冲拿酒来的汉子抱怨。

“干什么去，拿个酒要这么久？我都等冻僵了。”

“小点声小点声，嚷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偷喝酒是吧？”

在老奴的掩护下春霞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侯府。也或许是她运气好，也或许是旁的原因，既然就让她这么安全到了陈府把信交给陈云山。

收到信的陈云山不敢耽误，即刻派了人出去。。。。

不说陈云山这边做何安排，卫筝在府中精锐家仆的带领下绕开巡街官兵摸到‘肖府’附近，隐在角落远远望去，夜色中的府宅看起来就是栋普通的宅院。

安静，详和，宁静，可偏偏就是这么一栋平静寻常的主人家注定掀起这宁静夜色，露出黑暗中的狰狞。

“探察清楚了？”卫筝束手问。

领头的回：“回公子。探察清楚了。”

“说说。”

“是公子。”拱手应完，便说：“‘肖府’老爷是去岁从任上升调回京的，在吏部补了个五品的差，听风评似乎颇为严厉能干。老家在刺洲那边，也是当地的乡绅大族。如今这宅子住着的有夫人、两房妾室、嫡子庶子庶女，及一并奴仆，共有三十七人。”

来的皆是侯府花大价钱培养的精锐，想要控制这三十七人不难。卫筝抿唇：“不要惊动旁人，不可伤其性命，懂？”

领头人颔首表示明白，见没别的指示，转尔便冲黑暗中隐藏的人打出动手的指示。

下瞬，夜色掩护下数条黑影从四面围墙悄无声息掠入肖府，不过盏茶时间便有人从内打开大门，冲阴影处打了个手势。

卫筝双目微凝，挎步间披风微卷，拾起衣袍便迈了进去。

肖府的规格自是跟侯府无法比，绕过影壁几步就到了厅堂。厅堂布置的颇具清雅之气，而有趣的是厅堂正中持在匾牌，上书方正大字‘宁静致远’。

“好字。”卫筝缓缓放下帽兜，叹道：“可惜今夜的肖府——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