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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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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太豪华了。

这是玉嫤主仆三人对杨宅的印象。

这雕梁画栋,这九曲回廊,这富丽高楼,这满池金莲掩映锦鲤跃,这满院通明照的宅内没有一丝暗处的上万根蜡烛,以及远处的笑语丝竹,无一不在冲击主仆三人的感官。

秋棠没带刀,她双手掩嘴倒吸一口凉气。

秋芷仍是微微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玉嫤望着前面堂屋的灯火通明,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和丝竹箜篌生,她微微闭眼深吸了口气,继而睁开眼睛挺直脊梁朝前走去。

因为人员简单,似乎没人注意到她们的到来。三人到了门口,玉嫤做了个拦的手势,秋棠秋芷止步守在门口,玉嫤独步进去。

随后,她就看到玉媱一身青罗软纱披在身上,旁边并两个白面小可,一左一右对她轻声调笑,其中一个正剥了荔枝喂进玉媱嘴里。玉媱朱唇轻含玉白的荔枝肉,咯咯娇笑着摸了一下那年轻男子的下巴。她们不远处,有一队伶人正吹拉弹唱,还有数十位舞女正婀娜起舞。

那舞女的舞姿是入不了玉媱眼的,她几乎没看那些舞女跳舞,偶尔眼风扫到也是不屑地挪开。眼前的俊俏儿郎倒更合她心意,年轻男子轻佻的笑语伴着玉媱的娇笑,让丝竹声都变得模糊了。

奢靡,眼前的一幕都太奢靡了。

连空气都是香甜的让人昏昏欲睡的味道。

玉嫤站在门口静望着这一切,她没什么表情,甚至没觉得生气或荒唐,只静望着醉生梦死的玉媱,心里奇怪着自己竟与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倒是那些伶人和舞女先看到了她,他们迟疑着停下来,这才让坐在案桌前的玉媱看到了玉嫤。

玉嫤披了一件软红披风,玉媱一身轻软丝帛,两人衣服都仿佛不是一个季节。

玉媱看到玉嫤,也只是挑了下眉:“是你啊。”

她往身后软垫一靠,似乎也不打算让这些人退去。

玉嫤看她眼睛一翻,打量了一下自己,又懒懒地靠在软枕上,知道她对自己不屑一顾——玉澜不在这,她似乎也懒得装成柔弱的乖乖女了,连眉似乎都是挑着的,轻慢之意溢于言表。

玉媱的神态让玉嫤想到那年,玉澜安排她们二人主持除夕宴,玉媱同她在玉澜面前乖乖答应下,扭头就全权独揽,若是亲力亲为也还罢了,她却是自顾自把最有油水的肥差都给揽了去,六尚局的人凡事琐碎小事都找她玉嫤,珠宝等肥差却去问玉媱。明面上玉媱却显得十分辛劳,连楚景澈都在玉澜面前亲口夸赞了这位姐姐为除夕宴受累。

那次除夕宴,玉媱往六尚局安插了不少人,如今想来应该是让云舒给清洗得差不多了。但那次除夕宴,玉媱确实捞了不少油水搜刮了不少珠宝揣到自己的腰包,还捞了能干的好名声。

那次除夕宴,玉嫤虽记得清楚,倒也不是太计较,因为在此之前她就已经知道玉媱是什么人。

别人只当她年幼时被玉婵玉媛欺负,殊不知玉婵玉媛比玉嫤年纪小,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肆无忌惮?无非是有人在背后给她们撑腰撺掇她们罢了。

玉嫤起初反应不过来是谁,曾经她以为是玉澜搞鬼,甚至一度以为这位轻言软语的二姐温柔善良。但时间长了,自玉澜守陵,她看着玉媱同玉婵玉媛她们玩到一处,才终于意识到那个在背后主导这一切的,原来另有其人。

玉媱弹了弹衣服上溅到的两滴葡萄渍,旁边这两个年轻男子见玉嫤来,有点无措。玉媱也失了兴致让他俩退下,随即不耐烦地看向玉嫤:“来干什么?斋菜做好了吗?”

玉嫤双手抄在身前,她不动声色的背后其实是鼓了勇气的。她从未直面过玉媱,此番前来本来就是靠着胸腔的那股愤慨。她也知晓自己不善言辞,面对玉嫤的巧言令辩必然吃亏。可看着这恢弘富丽的杨宅,她也不后悔来找玉嫤。

于是索性直言。

“大殷此时是为难之际,皇姐身负惊险未卜……”

玉嫤话没说完,玉媱已经不耐烦地打断她,她盯着玉嫤一字一顿:“斋菜带来了没?”

玉嫤顿了一瞬,坚持把话说下去:“你这番行为,不合时宜。”

她说完,玉媱静了一瞬,噗地笑出声来。

仿佛玉嫤做了什么天大的好笑的事,玉媱笑得越来越大声,直接让旁边的伶人都有些不适应,惶惑地望着两人。

玉媱笑够了,手一下一下拍着案桌,她拿玉管般的手指点了下眼角笑出的眼泪,又自上而下地将玉嫤打量一眼。

“你啊,真是从小到大都一样。脑子反应慢不说,做什么事只知道用拙劲儿,嘴还笨,话都说不利落,难怪从小就挨欺负,活该。”

玉媱说这些话时并不看玉嫤,只是盯着烛火,似是想到了好笑的事,唇角笑意未歇。

在外面听了这番话的秋芷呼吸急促,眼前走马灯般晃过幼时与玉嫤在公主苑相依为命的样子,顿时眼泪迷了眼,她抬腿就要进去。

秋棠噌地拦腰抱住她,两人朝后跌了一个大跟头。

秋芷被秋棠拦住,只当她是半道来的侍女对玉嫤感情不及自己深,气到眼睛冒着血丝,她低声对秋棠怒吼:“滚!”

秋棠死死抱着她,低声下气地求她:“秋芷姐我知道你生气,你等等,看公主说什么。我知道你们幼时过得难,这是你的心结,未尝不是公主的心结啊。一会你要是还放不下,我尽管踹了这杨宅为公主和你出气!”

相比外面秋芷的激动,屋内的玉嫤到没这么大的波动。

诚然玉媱这话是冲着戳她伤口来的,她也有一瞬间的晃神和心痛,但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想来自己在边塞日久,心理确实比以往强健许多。

玉嫤反唇相讥:“姐姐哪里话,你在洛阳城危难之际来这寻欢作乐,未必就聪明。”

说这话时,玉嫤双手交握,掌心微微潮湿。她还真不太会吵架,既担心自己反应不过来,又怕一会玉媱泼妇骂街死乞白赖,不管哪样她都不好招架,若真到那一刻,就只好把秋芷她们喊来了。

不想玉媱听了这话还是不为所动,甚至又笑了一声。她给自己倒了一盏葡萄酒,酒液倒入夜光杯,声音清亮,玉媱淡淡道:“安宜,别以为皇姐给了你一个管理紫微宫的差事,你就能来杨宅作威作福了。”

玉媱端了酒杯喝了一口又放下,终于站起来一步步走向玉嫤:“你别忘了,跟皇姐一同长大的,始终是我,不是你。”

说到这,玉媱挑了下眉,望着玉嫤的眼神带了点怜悯。

“我不妨告诉你,玉澜皇姐最不喜欢什么样的人,”玉媱站到玉嫤面前,微微扬起下巴,她本就比玉嫤高,两人距离一近,越发显得玉媱居高临下,“皇姐从来都不喜欢乖巧听话的人,越是听话越是对她言听计从,她就越看不上,越看不起。”

玉媱歪头看着玉嫤,似笑非笑:“她喜欢的,是能哄她,但又对她若即若离的人,你越是对她不在乎,越是专注自己的事,她越是怜你容你纵你。甚至做了坏事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这,玉媱忍俊不禁,看玉嫤的眼神像看个傻子,嘲笑她对玉澜的听话和顺从。

玉嫤依旧沉默着,她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越是被爱的人越是有恃无恐,越是不被爱的人越想着到人前证明自己,想想也真是可笑。”玉媱说着摇摇头,啧啧两声。

“所以你不过是管了一次六尚局,就敢来我这作威作福,玉嫤,谁给你的脸?你以为你听话顺从,皇姐就能看得上你?你真是白日做梦呢。”

玉媱歪头,神情戏谑,看玉嫤的眼神仿佛在逗自己的哈巴狗,“你猜,日后你把这事报给皇姐,她会不会惩罚我?”

说罢,玉媱上下打量玉嫤的脸,神情挑衅,有恃无恐。

玉嫤安静望着她,玉媱这这么一大段话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反驳,竟然真的等到了她说完。

玉嫤望着玉媱的脸,她自那年除夕在晚宴献舞后就得了大殷皇室第一美人的艳名,后来的回纥之战更是以讹传讹,传成了回纥王子求娶灵犀公主不成才求战大殷。这谣言无人究其真伪,反倒增添了玉媱的传奇。

可如今玉嫤望着她,她知道玉媱是美的,但又不觉得她有多美——玉媱骨架纤小腰身柔细,最擅长掌上舞和绿腰舞。桃腮粉面肤白如瓷,长相固然美,但清丽柔婉有余,明艳雍容不足。

若大殷繁荣昌盛,玉嫤觉得,必然是不能用玉媱来代表大殷美人的,她太过纤细单薄,撑不起大殷的富丽。

更何况这个女人,偏激狭窄,心术不正。不怕美人没智慧,只怕美人不聪明而不自知,错把那些不入流的腌臜手段当成聪慧来自矜。

玉嫤并不反感她任性骄纵和肆意妄为——她是美人,又是公主,到底有她这般姿色一般的女子有更多的任性的本钱。玉嫤看不上的,是她不入流的小手段一大堆,胆魄担当却一点也无。自作聪明的本事不少,却没有一点格局。失小节又无大义,玉媱如此这般的小家子气才是让她生厌的地方。

于是玉嫤也不想再忍了。

她微微抬头看着玉媱,平静地面对着她轻蔑不屑的眼睛,姿态不卑不亢。

“你在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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