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成亮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迟凤芝，想到崇熹元方才的话，目光渐渐黯冷了几分。
次日，沐绮恩下了床，拉开窗帘，半眯着眼望着倾泻而入的日光，后悔不迭。
有的“债”真的不能欠。
尤其是连本带利还到“债主”满意为止的夫妻床债。
更要命的是，她低估了刚开荤的男人的战斗力，才为了面子夸下海口。
早知道，还不如在旅店就答应他，说不定他还能节制点儿。
唉！大意了。
她揉着腰去洗漱，下楼吃早饭，吃完已近中午时分。
正准备去工作间将昨天的几个配方调整一下，忽然接到钟斐臣的电话，让她现在去公司一趟。
她精神一紧，疑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今天周日，钟斐臣本来不用去公司，但他说想去查看一下办公室的录像。
“不确定，你来了再说。”钟斐臣语气沉着。
沐绮恩满心好奇，一路上都在猜测那可疑人物会是谁。
最先想到的是集团内部人，为了利益对钟斐臣痛下黑手，脑补了一场家族内斗，叔叔姑姑害亲侄子的戏码；
而后又想到的是爱慕钟斐臣的人，为感情走了极端，得不到就毁掉。
咦！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都怪自己以前小说和电视剧看多了，别乱想。叔叔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断安慰自己，到了办公室一看，确实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是她？”沐绮恩直直盯着录像里的那个身影。
钟斐臣说的可疑人是保洁阿姨，裘嫂。
“最近这几天我经常不在公司，她来打扫的时候，用了一瓶我以前没见过的喷雾剂，每次都是对着我的办公桌椅和床上喷。”钟斐臣指着视频画面讲述。
昨天中午从花田回来后，钟斐臣也直接来了公司。
当时走进办公室，他没发觉什么异样，照常打开窗，办公。
下午，来加班的人陆续回去了，他处理完一些需要签字的急件，开完临时会议，也回了家。
但他今天看了录像回放才知，裘嫂昨晚又来办公室，拿着那瓶不明液体，对着他的皮质软包办公椅和休息间的床足足喷完了一整瓶。
起初那几天她喷的剂量很小，钟斐臣查看录像时也没觉得身体不适，便只以为她是换了新的消毒液。
但他多留了个心眼，想知道那瓶喷剂到底是什么。
怕直接问，问不出真相，反而还惊动了对方或者冤枉了人，他便找了两家权威机构的鉴定专家扮成客户过来采样。
“刚刚结果出来了。”钟斐臣将两份鉴定书放在沐绮恩面前，“两家检测出的成分不完全一样，但都包含同一种有毒物质。”
沐绮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完结果还是不由得震惊。
果真有人下毒！
“专家说这种违禁品目前只有国外才能生产，而且是严格管控的，在泷城没法通过合法渠道买到。”钟斐臣眸光冷冽。
“那她怎么会有？”话一出口，她很快又想到，“ 幕后有人指使她！
“是谁指使的她？”
“那就得问她了。”半个小时前，钟斐臣让后勤部长找了一个不会引起怀疑的理由通知裘嫂来公司。
沐绮恩不由蹙紧了眉。
她见过裘嫂，一个看起来很质朴的中年妇人，听说干活很细致勤快，同样是擦玻璃，她擦得比别人更快更干净。
又守规矩，手脚干净，从不乱翻乱动，公司这才安排她负责高层领导的办公室。
否则，她才来公司不到四年，前面还有很多干了十几年的踏实的老员工，领导不会将这么重要的区域交给她。
“你有没有无意中得罪过她？”沐绮恩知道钟斐臣对待公司员工都很随和，不会刻意做什么遭人恨的事。
“应该没有。她干活的时候我一般都不在，没怎么跟她碰过面。”钟斐臣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
不多久，人来了。
身后还跟着崔斌和两个保安。
钟斐臣和沐绮恩正坐在沙发上交换想法，互相推断，见三人进来立刻住了声。
“经理，少奶奶，你们找我？”裘嫂还像往常那样微笑着。
钟斐臣没应声，眼神示意保安先去门外等候。
沐绮恩站起身很自然地朝办公桌走了几步，语气亲切如常：“裘嫂，你过来看看这椅子上是不是没擦干净。”
“不会吧，我每天都擦得很干净的。”裘嫂走近前，双手绞在一起，隔了一米远察看了一遍。
“你坐上去用手摸摸试试。”沐绮恩浅浅含笑看着她。
“不可以，经理的椅子哪是我能坐的？”裘嫂连连摆手，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没关系他不介意的，来，摸摸看上面有没有脏东西。”沐绮恩揽着她肩膀往椅子边去。
“不，不行的。”裘嫂猛地挣脱，闪到一边，脸色白了白。
“你也怕中毒？”钟斐臣淡漠地睨着她。
“中、中毒？哪里来的毒，我不知道……我……”裘嫂垂眼慌乱地看着脚下。
沐绮恩神色渐冷：“你这几天用的那瓶灰色包装的喷雾剂是一种慢性毒药，可通过人体皮肤接触使人中毒，剂量大了会导致人昏迷不醒，变成植物人。
“你在椅子和床上喷了一大瓶，不会不知道吧？
“你不敢踫这把椅子，不就是怕中毒吗？
“不过没关系，过了一夜加大半天，想必挥发得也差不多了，碰一下不会有事的。”
她作势要拉裘嫂去坐，裘嫂双脚钉在原地，皱着一张脸，拼力抗拒。
沐绮恩和钟斐臣相望一眼，心知他们所料不错。
“看来，你也知道这并不是慢性毒药，而是剧毒！”沐绮恩怒意胀满胸腔，“如果不是钟经理这几天经常外出，没怎么待在办公室，也没在这床上睡，他现在恐怕就在医院抢救了吧？”
裘嫂低着头，紧咬着唇。
沐绮恩尽力压制着怒火，保持理智：“他没有得罪过你，公司也不曾亏待你，反倒还破格提拔你当保洁科副科长。
“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裘嫂头低得更低了，两只手紧揪在一起，掌心直冒冷汗。
“是你指使你的？给了你什么好处？”钟斐臣目如冰锥。
对方只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沐绮恩走到她面前，凑近了端详着她的脸：“那个人是男是女？
“是钟家的人吗？
“是跟钟经理有仇的人？
“还是某个喜欢他的女人？”
每问一句都凑得更近，几乎要与她脸对脸，慌得她连连躲开。
沐绮恩不容她闪躲，一把扣住她双肩直瞪着她：“两年半前，也是那个人指使你用同样的手法下毒，才还得钟经理得了怪病，是不是？
裘嫂只顾一个劲地偏头挣扎。
钟斐臣冷冷凝着她：“这回幸好发现得早，我目前还没受到实质伤害。
“给你五分钟，好好想想。如实交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要是还不肯说，那我们就只有报警了。”
裘嫂“哇”地一声几乎要哭出来，双手捂住脸：“别问了，你们别问了！
“是我对不起经理，我不该害你。
“可我不能说，绝不能说……
“我不会说，打死也不会说的。”
“那人威胁你？”沐绮恩不禁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悬疑小说和刑侦剧。
裘嫂死咬着牙关，一个字也不肯再吐露。
“交给警署处理吧。”钟斐臣淡淡看向崔斌。
崔斌便将人带去了外面，并拿着录像带和鉴定证书向当地警署报案。
沐绮恩和钟斐臣也随之离开了办公室，由老许开车送他们回家。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车上，沐绮恩不放心地拉过钟斐臣的手，帮他把脉。
脉相暂时没什么异常，她还是有些担忧：“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吧，验验血。”
“没事的，你都把过脉了还能有错？”钟斐臣比她轻松得多，“上次你说试试中医，治好了我。
“怎么这次就不相信自己了？”
“那不一样。”上次的毒素也许是时间久了挥发了，没检测出来，但通过长期症状可知他是慢性中毒，且并不致命，“这次的毒性强。
“而且你昨天和今天都接触过办公桌椅，说不定毒素已经通过手上的皮肤渗入到体内了。
“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钟斐臣深深凝住她双眸，片刻，低声问：“很担心我？”
“嗯。”沐绮恩将他双手握在掌中，摩挲着他手背，“那种毒会损伤人的神经中枢的，不能大意了。”
她黑水晶般晶莹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脸，满满的都是他。
不掺一丝杂质。
他看着看着有一瞬间失了神。
心口汩汩冒出暖暖细流，漫至全身每一处神经末梢。
“好。”他反握住她的手，唇角微微扬了扬。
车子改道去往中心医院，两人又回到保洁下毒的话题。
“我觉得，你之前中的毒应该也是同一个人让她下的。”沐绮恩严肃道，“那个人肯定对她威逼利诱，给了她很大的好处，也抓住了她的把柄。
“不然以她的心理素质，不可能什么也不说。”
钟斐臣认同地点点头。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等着警方的调查结果？”沐绮恩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如今这个年代的泷城还没有先进的技术手段，很多案子查起来并不容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