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早知道这样，自己就矜持点了。
她后悔不迭，抱着枕头不住地叹气，一边还暗暗叮嘱自己千万不能再冲动，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这些天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实验室，白天忙活了一天，晚上一沾枕头便能进入梦乡，日子过得很快，一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除夕这天清晨，沐绮恩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一下一下静静地梳着头发，思绪不由飞去了椰城。
今天子公司那边也该放假了吧？这个时间他应该也起床了，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念头一出，她立马放下梳子，跑到房间另一端的电话机旁。号码她已经背熟了，但拨号时还是盯着数字一个一个往下摁，生怕不小心误触了某个键。
拨通之后她满心期待，然而等到最后却是无人接听。
座机没人接，行动电话是直接挂断了。
这个年代的行动电话俗称“大哥大”，据说待机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左右，信号质量也不好，会不会是信号不稳定，自己断了？或者是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都是没打通。
沐绮恩怏怏地放下听筒，流水线作业般梳好头，描完眉，换上昨晚准备好的新衣服，出门去。
房门一开，正要往外伸腿，却被一道高大的黑影吓了回来：“啊！”
她紧紧抱着门板，瞪着门外一脸从容的男人，片刻，转惊为喜——
他回来了！
沐绮恩松开门把手，想也没想就要扑过去、
不可以！大脑里有个声音喝止了她。
你是女孩子，要矜持，要矜持！
她很听话地定住了脚，双眸含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前天晚上。”钟斐臣目光静静在她脸上游弋了一圈，似有点疑惑。
“前天就回来了？那你怎么不回家？”沐绮恩欢喜的心渐渐滑向谷底。
“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前天晚上钟斐臣在酒店住了一夜，昨天秘密去见了私人医生余达克，去复诊，顺便问问有没有新的药物可以取代之前的药膏，“主要是想给你个惊喜。”
他眼里忽地闪过些许遗憾：“不过，这个惊喜显然没达到预期的效果。”
原来是这样。沐绮恩还以为他忘了打电话给自己，结果是自己误会了：“怎么没有效果？我刚才真的没想到一开门能看见你，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你惊是惊了，没有喜。”
“有啊，你回来了我当然开心啊。”沐绮恩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他轻轻睨着她，语气略显落寞：“想象中，你早就扑过来了。”
啊？沐绮恩尴尬地“哈哈”两声：“那不是怕吓到你嘛，万一到时候你又大老远躲到外面去……”
“不会了，”钟斐臣被她当面说破，也有些许尴尬，但神色依然镇定，“一回生，二回熟，我接受能力很强的。”
“是吗？”沐绮恩抿着唇瞄了他一眼，那现在扑过去应该也不算晚吧？
她脚尖一踮，双手一勾，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钟斐臣顺势低了低头，一动不动任她抱着，无意间侧过脸看她，唇瓣触到了她柔软的发丝。
他抬了抬手，正犹豫着要不要搂住她的腰，忽觉脖子上一轻，她已放开了他。
“还没跟你说，我现在是星妮公司的合伙人兼产品研发经理，春节假期过后就开始上班。”沐绮恩拉着他的手往工作间去，“不过，我不用每天坐班，在家里工作也可以，只要把产品做出来就行。
“前几天，我又给实验室添了些设备，现在更齐全了。”
钟斐臣四下看了看：“不够就添。”
“嗯。”
“可惜我们钟家和沐家的公司都没有涉及化妆品相关领域，暂时也没有计划开展这一类业务，没有平台给你施展手脚。”钟斐臣十分平静而客观，钟家企业主要经营服装、玩具和纺织类业务，沐家只涉足船舶和航运相关行业，“就算现在想开发这方面的业务，也没有崇家那么专业。
“选择适合你的地方最重要。
“如果需要，家里会支持你。”
一句“支持”直戳沐绮恩心房，她“啵”一声在他腮边啄了一下，甜甜一笑：“谢谢老公！”
钟斐臣心尖一颤，脸颊到脚跟一阵酥麻。
老公？
这两个字她叫起来那么好听，可她为什么会叫得那么好听？
钟斐臣不觉抿紧了唇。
沐绮恩见他不言不语脸色突然变得沉郁，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这么亲他，连忙捂住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钟斐臣拉过她的手按在他掌心，浅浅扬起唇角：“情不自禁，我懂。我已经适应了。”
“噢。”沐绮恩放了心。
“再叫一声。”他声音轻轻的，莫名地温柔。
“啊？”沐绮恩刚才纯粹是一激动脱口而出的，再让她特地那么叫他，倒又有点叫不出口了，“你不是都听到了嘛？ ”
“还想听。”
“再叫一声也是那样的。”
“你可以换一种语气。”钟斐臣饶有兴致地指导起她来，“小时候听我妈这么叫我爸，尾音会长一点，柔软一点。”
又长又柔，那样会很嗲吧？
沐绮恩连连摇头：“我和婆婆不一样，叫不出来。
“早饭准备好了吧，吃饭去吧。”
像是生怕被他缠住似的，她“噔噔噔”飞奔下了楼。
钟斐臣立在原地，脸上兴致顿时一扫而光，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眸底一片薄凉。
晚上，钟斐臣姑姑和叔叔两家人都过来了，大家聚在热热闹闹地一起吃年夜饭。
附近有人放起了烟花，璀璨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东边亮完西边亮，“嘭——嘭嘭——”，响声不绝于耳。
沐绮恩站在草坪上看得入了迷。
突然，“嘶啪、啪——”一个俗称“地老鼠”的小烟花在她脚边炸开来，火花四射。
“啊！”她惊呼着飞快跑向一边，回头一看，叔叔家的小堂弟正拿着一把没点燃的烟花棒冲她乐得笑弯了腰，“阿峰！
“你等着，我要‘报仇’！”
一旁的季纯听了，把自己手里的“地老鼠”都给了她，还帮她点燃了一根。她一把朝小堂弟的方向扔了过去，其实没扔多远，但气势很唬人。
小堂弟见她有帮手，急忙把大堂弟也拉入了“战斗”，双方二比二，你来我往，笑笑闹闹，“战况”十分激烈。
钟斐臣和长辈们闲聊了一会，出来散步时，正好看见她扳回一局后和季纯击掌欢呼的一幕。
不知是烟花晃眼，还是她的笑容太惑人，他竟然看得呆了。
一会儿，欢笑声住了，沐绮恩抱着几根长长的魔术棒过来，在他眼前挥了挥：“放烟花不？”
他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空地，崔管家带着人在那里摆了好几排整盒的大烟花：“那个好看。”
“看他们放和自己放，体验是不一样的。”沐绮恩也不勉强他，自己与季纯一起来到不远处，一人点燃一根，对着夜空倾斜着高高举起，比赛看谁的发射得更高更远。
第一根，两人打了个平手。
到第二根时，沐绮恩胳膊有点酸了，举得高度不自觉就降了下来。
眼看着要输了，忽然手腕被人轻轻捉住，往上抬了抬。她侧过头，脸颊碰到了钟斐臣的肩。
他没有看她，只仰面望着深空中烟火绽放的地方，温暖宽厚的手掌牢牢握着她纤细的手腕。
这一回合，沐绮恩获胜。她刚想去拿第三根，一转头发现季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来的时候她就走了。”钟斐臣道。
沐绮恩低笑：“她肯定觉得不公平。”
“不会。”钟斐臣示意她往另一边看，“她会去找帮手。”
大堂弟再次被迫加入比赛。
第三回合，钟斐臣和沐绮恩大手包着小手，齐心协力，稳如泰山，而另外两人“你手举高点”“你再往上点”“哎呀你抓疼我了”“这样不行”，心态很快就崩了。
“果然，队友很重要。”季纯轻描淡写，“要是敖涵在，我肯定能赢。”
“他能赢过我？”钟斐臣不服。
“那可没准。”季纯嘴角泛起一缕骄傲的笑，轻盈地走开了。
钟斐臣摸了摸下颌，似乎有点受挫。
沐绮恩“噗”地乐了：“没事，我相信你敖涵肯定比不过你。
“在我心里，你最棒！”
钟斐臣有些不自在地扭头看向旁边，扯了扯衬衫领口：“那边烟花要开始了。”
“哦。”沐绮恩跟在他身旁，双手去拉住他一只手，握在掌中轻轻揉搓，一会儿捏捏他的指腹，一会儿摩一摩他的骨节，一会儿又顺着他的掌纹慢慢拂过，最后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她一边走一边像把玩一个小物件一样玩着钟斐臣的手，两眼还望着远处的焰火：“这个，哇！这个好看！”
钟斐臣心不在焉地抬头瞧了一眼，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被她当作玩具的手，心里纠结着，不知该不该抽出来。
就在他犹疑时，沐绮恩的脑袋瓜靠了过来，枕在了他宽厚的肩头。
他不经意侧过脸去，唇角触到了她的发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