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沈烐是小沈的这个心锚虽一早就在邢灏意识里滋生,但从未被证实过。
一切佐证都在的当事人的口供下变得不值一提。
邢灏紧搂着他,越来越近,几乎快要把沈烐揉进肉里,他摩挲着沈烐耳垂,细腻的,温柔的,他亏欠他太多。
“小沈……”他牙间颤抖,所有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灏灏,你说、还能遇到吗?”沈烐环在他腰间,以同样力度会应着,“我好想你。”
邢灏本没觉得那一天还很遥远,但沈烐说出“我好想你”那一刻,让他有种大限将至的无措感。
人不在之后,这种思念会以什么方式延续,又要如何寄托……
他不禁鼻子一酸,眼泪跟着下来了。“能遇到!一定能。”他在沈烐耳边呢喃着。
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幻想,都在用最不实的言语面对着即将来临的灾难。
“如果还能在一起就好了,感觉怎么都不够……”沈烐不间断擦拭着邢灏不断涌出的泪。
“这辈子、好短。”
邢灏闻声彻底崩溃,他不再隐忍,在病房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灏灏……你好吵啊……”
随着沈烐一言道出,心电图开始拉成直线,随即发出刺耳的长声。
邢灏闻声哀嚎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当即在病床上,他双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怀中的人再也听不到了心跳。
直到护士第三次询问邢灏,他才从失神中缓过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松开的沈烐,是怎么从床上下来的,只那样定定看着沈烐平静躺在床上。
“你是死者家属吗?”
死者……邢灏瞪圆了眼睛,“你说谁是死者!”说着,他冲那护士吼着,“他明明刚才还在跟我说话!你们就是这样咒医院的患者的!”
他很清楚沈烐已经不在了,也实在不该对医护人员吼叫,但就是本能的克制不住。
踉跄的脚步挪到了床边,“沈烐啊……沈烐……”他跪在病床前,双手握紧了沈烐还如往常一样温和的手。“他们、他们都在胡说八道。”说着,邢灏开始苦笑,鼻涕眼泪一起留着,“他们说你不在了,多可笑……”
“这位家属,他的确,心脏停跳了,关于沈烐先生的去世我们医院也深表痛心,可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顺变,死者还需要尽快转移到太平间。”
“节什么哀!顺的什么变!”邢灏头埋在被子里,闷声嚎叫,什么转移,怎么就把他的沈烐说的像是个随便什么东西的存在一样。
后在医护人员的轮流劝说下,邢灏终于肯放开了手,还沈烐最后的平静。
只不到一小时,医院楼下被堵得水泄不通,无数的粉丝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都前来哀悼,更有多名无良记者和媒体,想要独占头条围在了病房外。
沈烐还尸骨未寒遗体还未从病房内移出,邢灏本就崩溃至极,现在这些狗仔便要来搏一个噱头来大肆宣扬沈烐的死。
“请让一让。”
“让一让。”
医护人员不停的为沈烐开着道,护士来了七八个都没能将这条路打通,邢灏黑着脸走出病房驻足门前。
“都滚。”他冷生冷气,好似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一般。
“沈烐最后有什么要对歌迷粉丝朋友说的吗?”
“沈烐的死因是否为xb?”
“请问你跟沈烐的死有什么关系?”
……
无数问题向邢灏抛来,他一个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耳边嘈杂不止。
他随机盯着一名记者,垂眼看着递在自己下巴处的麦,再抬眼盯着那人喋喋不休的嘴,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下一秒,邢灏一把抄过对面扛在肩上的摄像机狠摔在地上,“我说都滚!——”
随着相机与地面发出的不小的碰撞声,所有人一同收住了嘴,只一秒后又同时开始说话。
“请问你跟沈烐是什么关系?”
“此前了流传沈烐有地下情人,请问你对此知情吗?”
“作为沈烐的恋人您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
地下情人,恋人。
邢灏脸上撑着笑,缓缓抬头。
谁问就上前抢过谁的话筒下一步就是砸相机,一个接着一个下来,只短短十分钟几乎再没有人张口询问,慌乱间不知何人报了警,届时警察也已然抵达现场。
邢灏经人举报以恶意损害他人财物为由欲被带走调查,他心如死灰,只回头看了眼沈烐变跟着去到了警局。
他不知为何,已然尘埃落定的事儿了,但心里对此仍抱有一丝幻想,邢灏念着自己只是出去一趟,回来沈烐还在哪里,一切就都好了,还会像前几日那样,对自己笑,叫自己老婆。
终是小蒋在王祁南的指引下去到警局最终将邢灏带了出来,可他回到医院后,已然是人走茶凉,那间病房空空如也,那张俩人睡过的床被铺得平整,一旁床头上放着沈烐被整理好的遗物。
邢灏一整个崩溃在门口,他顺着墙壁滑下去。
“邢总……”小蒋于心不忍看他如此,欲上前扶邢灏,又收住了手。
“小蒋。”
小蒋:“我在。”
邢灏拽着他裤管从地上爬起,“开车送我回家,回沈烐的家,他一定先回家了,真是的……”
“总是做什么不先跟我说一声。”说着,他先小蒋一步走在前面,“你还磨蹭什么?”
“邢总、沈先生,他已经不在了……”小蒋吞咽着口水,只觉说出这几个字都觉得艰难,唇舌间也跟着颤抖不止。
“我说送我回去!”邢灏呵斥着,不容小蒋忤逆,或者说,他不想被叫醒。
他明知沈烐现下身在何处,却不愿面对。
小蒋见他很是失常,也不想叫邢灏过于收到刺激,便驱车去到了沈烐家中。
“你、有钥匙吗?”
“有。”邢灏应着,此前沈烐给他钥匙的时候他便去配一把作为备用,后来他便一直将那钥匙随身携带,作为俩人爱情的祭奠,但不想再次用到竟会在此时。
“沈烐——”邢灏踏进屋内,发现此间焕然一新。
不似上次他来时那般脏乱不堪,或是沈烐叫人打扫过了。
“看,我就说沈烐自己先跑回来了吧,还收拾屋子了,多干净。”邢灏洋装淡定同小蒋道,“你都不知、不知道沈烐可爱干净了……”
随着脚步一步步踏遍整座房子,邢灏的心愈发沉了下来,这无比干净整洁的屋子,仿佛每日经人打扫,又好似从来没有入户入住过。
“沈烐!别藏了,我都看见你了。”邢灏眼底堆满的泪只眨眼间便掉落了下来,经此一发不可收拾。
“邢总、你别这样……”小蒋跟着也哭了起来,“沈烐已经不在这儿了……”
邢灏瘫坐在地上,只一想到沈烐被停放在太平间,他便陷入情绪的死循环,他不愿踏足那处,不愿相信沈烐真的不在自己身边了。
“你们是?”一阿姨见着门没关,径直走了进来。
小蒋闻声大步卖了过去,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瞥见了她衣服前公司的logo,是家政公司的。“我们没叫家政。”
“是沈先生叫的。”阿姨一声令下便把邢灏引了过来。
“沈烐、沈烐叫你来的!?”邢灏脑子一片混乱,说不定自己被梦魇了,之前脑内的画面都是假的。
“是啊,早在一个月前沈先生就叫我每日来打扫了。”阿姨脸上洋溢着笑,“大明星果然是大明星,真是帅呢,出手也很阔绰,对了,你们是他的朋友吧,认不认识一个叫、邢?邢……”
“邢灏!”邢灏积极应着,“我就是,怎么了!”
“哦,沈先生有东西要我转交给你。”说着,阿姨便把邢灏往卧室引去。
邢灏大步跟上,不停的咽口水,沈烐……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
既然能早在一个月前请家政来打扫着屋子,就不能直接给自己吗,他想着想着,突然一股酸楚涌上来,沈烐这么做,已然是做好了自己随时去世的准备。
“就是这个盒子。”阿姨将一个鞋盒大小的四方盒从柜子最里边儿拿出,递到邢灏手里。
“这是……”邢灏一怔,心跳开始高速递增,每一下的跳动都比上一次更加急促,“……”
阿姨:“那你们先忙着,我先去打扫了。”
小蒋对其点了点头。“辛苦阿姨。”
邢灏抱着那盒子许久,才坐到了俩人曾夜夜笙歌的床边,做好心理准备后,将那盒子打开。
里头的东西不用清点极为简单,只三样东西至下而上从大到小的罗列着。
最底下搁着一笔记本,上面是一封信,最上头压一钱包。
邢灏摸着几样东西嘴角不停的抽搐着,他将那包好的信拿出,眼眶再次湿润了。
信封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字:
至爱妻邢灏
他长吁一口气,做好了全面的心理准备将那信纸展开。
吾妻灏灏
展信舒颜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奔赴在下一世与你相遇的路上。
不知道最后的日子是不是与你一起过的,也不知道最后你能不能收到这些东西,但我想,我应该没有抱着遗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