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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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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阵在转瞬间分出一道空隙,迅速将两道身影吞入、闭合。

阵法外的飓风稍纵即逝,周围被破坏的砂石和丛林仿若只是旁人的错觉。

“滴哒。”

宋策随手施法清理胳膊上流下的点滴血迹,他看了眼骤然消失的阵,敛在黑袍之下的眉微皱。

“啧,我慌什么?”

宋策神识检查方才仓皇之中复录的资料。

他无意识地转动手上的戒指,无奈叹气:“真是冤家路窄。”

天色渐深,林中起雾,丛林中却鲜少有动物的声音,刚才被破坏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诡异非常,只见被飓风撕碎的粗长藤蔓像灰绿色的蟒蛇在宋策面前狂舞,平整的土地被耸动地破碎龟裂。

宋策最后再看了一眼阵眼消失的方向,他漠视周围的动静,长袍拂过蠢蠢欲动的藤蔓,断裂的枝蔓被“沙沙”的风陨灭成细粉。

……

喻归泽收势走入阵中,平静地等待变幻莫测的阵法将他带到目的地。

故地藏书阁的阵法精妙,他选择一处阵门进入,对跟在身后的人吩咐:“跟紧我,这里阵法诡谲难测。”

林离跟着喻归泽步入阵内,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片刻入眼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四周昏暗不可测,寂静无声,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藏书阁中被人施下术法,一般修士难以视物,灵台不净之人、心术不正之人更易迷失在迷障之中。

喻归泽虽能视物,但还是略施灵力点亮一方天地。

林离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入门两侧并排高耸林立的巨大雕像,藏在黑暗之中的诡异阵法,一条通道尽头的巨大石门上雕刻着人面蛇身的画像,林林总总让她眼花缭乱。

门背后空间方位变化无穷,不同置物处设立不同法阵,随机出现的一处阵眼仅呼吸之间便消失在林离眼前。

她惊奇地转来转去,看到新奇的器物频频发出惊叹,扭头看向背后:“师尊,师尊,你看这里有整个神州大陆的地图,还标注了好些神迹呢。”

“还有,还有这个,我看过的异志录中记录的器物。”

“哇,还有这个。”

“师尊,你看,这里有一个藏宝室,好大啊。”

“不要乱跑乱动,不要靠近阵法边——”

喻归泽绕过昏暗的长廊,浅色的衣摆掀起的薄尘在灵气燃烧出的火光中四处飞舞。

“啊!”

“何事?”一道火光在黑暗中闪动,灯火照亮的地方映照出杂乱器物上的尘埃浮动,喻归泽瞬时来到林离身边。

顷刻间,瑜归泽看清了在半空中起浮的发光体,刹时呼吸稍乱,周身灵气微滞。

林离察觉到喻归泽施法的灵火骤然熄灭,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他。

“师尊?”林离借着微光看见喻归泽抿唇面色平静地取下空中的薄片,却见他眼帘轻颤。

林离不自觉地放轻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唯一的发光体,忍不住惊叹:“师尊,它在发出粉色的微光,好美啊,好像海底鲛人的鳞片。”

多看了几眼,林离又摇摇头补充:“不对不对,这个更美更特别。”

喻归泽的视线紧紧落在手中的薄片上,沉默不语,他指尖摩挲着薄片中心的一点血红。

看着默然的师尊,林离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东西在阵法边缘飘着。”

它在阵法的边缘处上下浮动,周身散发着银粉色圣洁的光,在不同的角度和光线下折射出多种颜色,半大玉佩大小的薄薄一片,中心一处一点血红,如玉一般剔透晶莹,圣神不可方物,但又莫名魅惑。

林离轻微暗叹,还好自己刚才没有上手乱动。

……

“恭迎城主!”宋策看着哗啦跪在地上的几排人,他头疼地绕过黑压压的一群人。

“起来起来,说了多少遍了别搞这么大阵仗。”

莫远行遣散其他人,语气难掩激动:“城主回城应当提前通知属下,属下也可尽早安排为城主接风洗尘。”

“就是怕你搞这个。”宋策不顾莫远行不赞同的眼神随意倚靠在美人榻上。

“城主,你受伤了!”

莫远行察觉到宋策的伤处,忙着要找人来给宋策疗伤。

宋策制止住大惊小怪的莫远行,立即让他汇报事务,再晚些这点小伤都快愈合了。

“城主,你不在的期间鬼城时有灵气旋流出现,势气不大,属下早已派人处理好了,庄子里的生意也一切正常。”

“说要紧的事。”

顶着城主撇过来的眼神莫远行有些不安地吞咽口水。

“前些日子,底下人擅作主张作为第三方周转器货。”

“器货?”

早期的生意宋策还会自己打理,后续很多事务都交给手下的人处理,自己充当甩手掌柜,许久没听过这个词都有些陌生恍惚了。

早在神州大陆万年之前,天地之间灵气不得周转、稀薄不纯,不足以供给千千万万的登仙者修炼,万年来神州大陆早无一人可飞升。

人、妖、魔三界中族群种类庞杂繁多,各有各的修炼之法,百家争鸣,总有人另辟蹊径,采取毁人伦,灭人道的办法修习术法,提升境界。

挖去他族灵核,抢夺灵根,掏取内丹之事早已屡见不鲜,这些修士贪图的聚灵之物便被称为器货。

灵气稀薄的情况下总有人急功近利地残害他族,不择手段。

有需求自然有买卖,但宋策早在生意起步之初就明令禁止底下人贩卖器货,不论是作为第一方还是第三方皆格杀勿论,但是总有人铤而走险违抗禁令给他惹麻烦。

“虽然我们的人已经解决掉违抗禁令的人,撤散了据点,但是仙门的人尤其是御灵城修者多疑,恐已被察觉,。”

“仙门的人事儿多,将底下的生意都洗盘彻查,”宋策眸色微冷,“把能处理的人都处理了。”

“城主放心。”

宋策抿着茶,若有所思地敲击着桌角。

“有些日子没回鬼城了,怎么觉着这鬼城的天暗得很。”宋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窗外,黑压压的乌云直逼城内,显得格外阴沉。

“城主应是在外头习惯了,”莫远行略微试探道,“若是城主觉得鬼城昏暗,属下可下令将最近御灵海运来的水晶设在外头。”

宋策没回应,沉默半晌他抬眼看向莫远行:“最近风雪门要办宴会?”

莫远行身形一顿。

“确有此事,风雪门近日集结各门各派封印了不周山附近的灵气旋涡,虽说有所损耗,但也确实压制住了不周山附近的灵气漩涡,许是想借着势头宣布风雪掌门之女和掌门大弟子的结契之礼。”

“这确是喜事。”

莫远行看着宋策放下手中茶杯继而转动手上的戒指。

鬼城和手底下庄子的生意与各个门派都有交集,弄到风雪门的婚帖对莫远行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城主,三界频频出现灵气旋涡,旋涡周遭生灵皆遭灵气绞杀,鲜有人能抗衡,虽然仙门常派人去封印漩涡,但到底是治标不治本。”莫远行语气沉重。

“城主,你可算回来了,可叫我好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脂粉气息随着敞开的门大喇喇的飘进,一抹绛紫色身影翩然而至。

来人咬着鲜红的唇妆,一对柳叶细眉微蹙下一双含情眼微微眯起。

他扭着纤细的腰躲避莫远行的阻拦闪至宋策桌前,柔弱地倚在宋策塌旁,一双纤细无骨的手轻轻地搭在桌上。

莫远行见九婴谄媚无骨的作态,身体却始终和城主保持一拳距离,他冷笑一声,遂退至一边看他“唱大戏”。

“几年不见,城主越发俊俏了,看的奴家愈发欢喜。”

纤细的嗓音犹如寥寥青烟优柔缠绕,宋策却感觉糟心,他提着手侧的茶拨不耐烦地敲敲桌沿。

九婴抬着眉眼,目光蕴春似钩,眼神中却含着敬畏,看向看着宋策的眸中无半分亵玩之意。

“城主多日未归,莫远行都不提前通知奴。”后半句九婴半带着责怪的语气瞥向站在一旁的莫远行。

宋策见眼前人没有退下的意思,他拿着茶拨直直抵住他的眉心把那张满脸脂粉的脸往外推。

“不要在我面前涂这么多粉,臭。”宋策“啪”的落下茶拨,起身绕开九婴。

“哪有臭?”九婴有些不平地小声嘀咕,不忘瞪了眼站在一旁憋笑的莫远行。

“城主,你可算回来了,最近发生了好些事,乱七八糟的。”

宋策盯着九婴的眼好整以暇问:“你不好好在妖界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听闻城主要回来,就过来了啊。”他眼神飘忽,不间断给莫远行打眼色。

莫远行上前一步解释:“前些日子鬼城灵气不稳,属下让九婴前来帮忙,还请城主不要怪罪。”

“处理好你们自己的事,其他的我懒得管。”

宋策话锋一转:“既然你们这么闲,不如给你们找点事做。”

宋策将几卷文书交给莫远行,嘱咐他带人好好研究。

宋策拍拍他的肩膀:“不必过于心急。”

莫远行接过文书郑重地点头。

“至于你,跟我出城吧。”宋策转向九婴。

“嗯?”

莫远行比九婴还要惊讶,城主出城鲜少带人,更何况是带九婴这种不着调的人。

莫远行有些不赞同,但是想到城主的意思和交给自己的事务又按下心中想法。

出城之日悬日高照,极渊的风肆虐呼啸,鬼城易进难出。

风雪门距离鬼城路途遥远,按照宋策的脚程恐怕费些日子才能赶到,负责安排宋策日常的莫远行提议用飞骑,但是宋策却选择了马车。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出了鬼城后他们慢慢悠悠地游山玩水。

九婴跟着宋策不急不慢,走走停停,最初涌现的些许压力也稍有放松。

风吹万里,北雁南飞。

经过云州城时,宋策觉得城中气象不错,提出要在城中小住几日,体会风土人情。

行走在异常繁华的城街,九婴感觉藏在腰上的狐狸尾巴莫名抽了抽。

云州城是人族地界,洛氏小国定都之所,隶属附近一所小仙门保护管辖,近些年这个叫不上名号的小门派在仙门大比上颇有些士气,底下的小国小城倒也借势欣欣向荣。

云州城繁华热闹,没有鬼城那样的诡谲和鱼龙混杂,只是气象平和,一片祥静。

两人在一处茶馆歇脚。

“传说这人、妖、魔三界交汇之处有一处绝境,绝境化生绝境山脉又称天灵山,山脉处活动着人面蛇身的族群,他们自称天灵族,世代守护灵山,族中有令禁出灵山。”

“灵山滋养世间万物生灵,灵山之下天灵族人皆面容绝色,蛇身妖娆多姿,擅于魅惑人心。”

“话说这天灵——”抑扬顿挫的声音稍有停顿,说话人想清清嗓子继续。

“天灵族少主人间绝色却生性顽劣,喜游山玩水,擅自破开天灵族结界偷跑出灵山,同外界妖族相恋引得灭族之祸。”

“呸。”少年人吐出口中枣核,神情不屑。

“老头子,你这故事都不知道说多少遍了,你说不腻,我都听腻了,嘁。”

“啪!”说话年轻的小伙子熟练地接过台上说书老头扔过来的惊堂木,趁着老爷子没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到堂下干活去了。

“老头子,别说你那什么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天灵族了,说说实在点的,前几日市集上那可是真正的半人半蛇的美人啊,说说。”

茶馆里人声鼎沸,欢脱的气氛没有被这个年轻小伙子打断,大家都提议让老爷子讲讲前几日发生在市集的大事。

老爷子也没推辞。

洛氏皇帝昏庸无道,国运岌岌可危,但自从二十年前来了个自称天人下凡渡劫的国师,皇帝对国师唯命是从,国师收绞霍乱城池的精怪,集天地灵气重振国运,百姓对国师万分信服,都称国师大义。

就在不久前国师手下人擒住一只专门魅惑精壮男性、吃人心肝、吸人精血的蛇妖,下令在市集施法除妖让其灰飞烟灭,但是就在昨夜妖精不翼而飞,帝王震怒,下令全城搜捕蛇妖。

“国师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为国为民属实令人敬佩。”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宋策和九婴伪作普通茶客坐在茶楼角落。

听到一旁桌边坐着的几位年轻人嘀咕:“还国师呢,我听家中长辈说二十年前来这座城没见过什么妖精,倒是这些年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都多了起来。”

闻言九婴看了眼说话的几人面庞青涩却目光坚毅,举止中规中矩,穿着讲究但不花哨,款式单一凌厉却不重样,颜色浅淡又显得风雅。

九婴微顿眉心一抽。

“啪!”宋策皱着眉搁下手中的粗茶,看着慷慨激昂的人群,瞥了眼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的九婴。

察觉到宋策有些不耐烦的视线,九婴疑惑方才城主还颇有些兴致地听故事,现在怎么茶也不喝了。

“大人若嫌茶馆吵闹,不若我们先回客栈歇息?”

宋策意兴阑珊地看着台上说书人,九婴觉得自己的话不合时宜,暗自掐自己大腿懊恼。

“嘿,老头,蛇妖讲完了,刚才那个天灵族的故事没讲完呢,接着说!”九婴向台上扔出一锭银子示意说书人接着往下讲。

老爷子接过银子,恭敬作揖答谢,眉头稍松,两眼眯起,抬起惊堂木就往下讲,滔滔不绝。

不过是老套的故事,混杂着民间流传编撰的情节,天之骄子,遇人不淑惨遭灭族之祸,苟延残喘、卧薪尝胆报仇雪恨。

九婴奇怪城主竟然对这种民间杜撰的故事感兴趣。

……

“别激动,问你几句话。”

俨然作为茶馆里谈资的美人蛇正跪坐在宋策面前,她姣好白皙的面庞上是干枯的血迹,一双碧绿的眼瞳惊恐却又强装镇定地看着宋策。

她破破烂烂的衣裳勉强遮住白皙的身躯,除却上半身惨不忍睹的伤痕,一条同样翠绿色的长尾上也斑斑痕痕,鳞片残破不全,血肉粘连鳞片,流脓流血。

“先披上。”

蛇妖接过九婴递来的长袍,镇定地看着眼前人,这两人昨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从市集掳走,却不对她做什么,但是就妖族对于同族强者的臣服而言,九婴无意释放的气息让她震颤。

“蛇族竹青族,世代隐居妖族竹叶林不喜与外族交往。”

九婴见她不说话,缓声问:“怎么流落到这方小城池?谁抓你来的?”

“啊、啊——”听闻九婴的问话,蛇妖颤抖着手激动地指着自己的喉咙哑然慌张,那口中空洞无物,她方才伪作平静的眼眸中溢出泪水,血肉模糊的长尾急躁地拍打在地上。

九婴不动神色地看一眼不语沉默的宋策。

……

“贵客稍等,我家大人早上进宫,午时即回。”

递茶递水的人见两人无事吩咐,随即拿着信件退下。

“这个国师果真和你有些交情,亲笔写信邀请你到他府上做客。”宋策拨弄着手上的戒指,瞥眼看向坐在一旁沉默无声的九婴,“怎么不见你来,也没听你说过?”

“不过是往些年曾予他几分恩惠,他到是分外客气,写了几封感念信罢了。”九婴语气意味不明,眼神闪过一丝昏暗。

“大人何止如此言说,大人可是对我有再生之恩。”不知从那句听起的,来人刚从皇宫回来,身上墨色官服未来得及褪下,可见急匆匆地出宫就赶来见人。

悟知命面色白净,一双淡色的眼眯着笑,如沐春风般向两人行了妖界的礼节,九婴缓和神色点头。

早些年,九婴曾在妖界救过悟知命一命,悟知命后来离开妖界不知所踪,就在十年前才联系九婴感念他救命之恩。

“你倒是出息了,这身官服不错,”九婴放下茶盏,敛下眼中的阴霾笑着看向小狐狸,“我最近和友人路过这座繁华人城,想着故人在此就来看看。”

“承蒙大人挂怀,如若大人不弃,不若在寒舍小住几日,知命定命人好生招待。”

他捻捻衣袍,面色恭敬谦和。

宋策看着门外洒扫的侍从:“国师身边总是跟随一些小妖或半妖侍奉?”

“大人有所不知,小妖在妖界也是底层妖类出生,承蒙九婴大人早年相救,因此如今在外遇见受困同族亦会相助。”悟知命低头恭敬解释。

“国师也是个良善之妖。”

九婴见宋策笑的亲和,目光里闪动着少见的缓和之意,但他心中却泛起异样的波澜。

九婴似是想到什么,声色平静问道:“你离开妖界多久了?”

闻言悟知命微愣,笑答:“不过百余年。”

“不过百余年啊,时间过的也快。”

*

“人族皇室的宴会,这皇帝真是客气。”九婴懒散地坐在席位上。

许是走漏了风声,皇帝听闻国师府上来了两位贵客,特意在御花园中设宴请宋策和九婴进宫。

“这老皇帝身上有妖气。”宋策冷不丁地向九尾狐传音。

九婴正襟看向已过甲子之年面色依然红润的老皇帝,捻捻手指:“大人好眼力,我作为妖族却也眼拙,竟看不出一丝一毫。”

宋策扫了眼皇帝身上挂着的玉佩轻笑:“浑身气息被遮掩住了,不过手法拙劣,学艺不精。”

九婴眯着眼看着老皇帝,语顿:“我都看不出的手法,这手法应当、不算拙劣。”

“你修为高但不通炼器之术,看不出也正常。”宋策睥睨一侧九婴,语意淡淡。

“这人族皇帝讲究天人天子,以龙为尊,腰上竟然挂着个蛇纹玉佩,形状好生奇怪,”九婴猜测,“大人,莫非是这玉佩有异样?”

……

“何人大声喧哗!”

“皇上,皇上,”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神情恍惚惊恐结结巴巴,“御花园出现了一只、一只长尾妖怪,仙女捉住了妖怪,现在、就在——”

底下人连滚带爬地跑来汇报却被一声清丽的声音打断。

“是小道捉住了妖怪。”

一位身着嫩黄色衣裙,一根水色玉簪高高竖起长发的姑娘走进御花园,侍卫紧张地围在她身边,似乎是怕她有什么其他动作。

来者先行向皇帝拱手行礼解释道:“在下是洛国万里外青云山脚下一介散修,远游修行路过此地见宫中四散妖气,本想私下捉住妖怪解除后患,不曾想惊扰到过路小太监,非有意叨扰。”

说完她微抬手,只见一缕翠色清辉从她玉镯中飘出,众人眨眼之间眼前出现一只长尾蛇妖。

众人见此皆面露惊惧。

……

“大人欣赏蛇妖?”

夜市喧闹鼎沸,华灯初上,吆喝声此起彼伏,九婴的声音被沉浸在长街喧哗中。

宋策步伐不停,目光不过落向九婴一瞬就移向市集:“不欣赏。”

九婴被宋策的视线弄得心中微紧,他干咳掩饰自己莫名其妙的不自然,挑起眼皮嬉笑:“这样啊。”

转过一条街,人影渐稀,宋策问:“为什么这么问我?”

“嗯?”正在走神的九婴微愣,笑着解释,“方才宫宴上,我见大人多看了几眼那只蛇妖,现在想来许是大人发现了什么不对之处。”

宋策语气淡淡:“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是觉得蛇族的尾巴奇特。”

说完宋策向前走,九婴得到一句似是而非的回答,手中折扇摇地断断续续,不知如何接话。

街边灯火影影绰绰,街市的喧闹似乎无法阻断九婴跳脱的思绪,他收起折扇敲打手心沉吟几息。

九婴快走几步追上宋策:“大人,将来若我犯错,大人会杀了我吗?”

“你犯了错,你的族人自然会处置你,与我有何关系?”

“若是因大人的疏忽让九婴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大人会杀了我吗?”

宋策停下脚步,看着走近的九婴,他比九婴高些,视线沉下来,让九婴感到些许压力,嘴角再也提不起任何笑意。

宋策夺过九婴拿在手中的折扇,目光沉沉:“担任九尾狐族长两百年难道还看不清自己吗?”

“大人?”九婴眼瞳颤动,红唇微启,却被宋策打断。

“啊——”木质折扇敲击在额间,打断了九婴的想法。

“别再问我这种蠢问题。”

闻言九婴眉头松缓,眼神恍然不似方才的茫然,眼尾继而又眯着笑意接过宋策递来的折扇,追随宋策又转过一条街道。

喧哗声渐远,九婴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更加清晰:“大人,宴会上的黄衣姑娘看着不像什么散修,她周身灵力纯净,手上法宝不俗,毫无平常散修江湖之气。”

他轻轻摇动折扇,声音朗朗:“但却满口谎话,我看什么青云山都是假的。”

昏暗灯火之下,一道明黄身影闪出:“道友,在下姓周,名百岁,道号游济。”

她从阴暗处走出:“道友说的不错,我非散修,第一次下山历练,不想与门派中师兄弟走散,并非又意隐瞒。”

她行礼赔罪。

“道友,方才在皇宫中,在下见二位周身气质不凡,有意想与二位结交,不知二位可有意向。”

“小姑娘家家的,哪有走在路上就拦住男人的。”九婴看着她调笑。

周百岁听了九尾狐不着调的话,似乎是没听过这样不正经的话,脸色有些涨红:“你我皆为修道之人,道友不必如此拘泥于小节。”

九婴扇面抵住唇角,笑而不语。

周百岁正色:“我途径此地,察觉此处气息有异,不似是一般妖物霍乱,此处地界灵气不错,位处仙门管辖之地,但是妖气和怨念深重,长久难散。”

周百岁见九婴似有兴趣,接着说:“我见二人修为高深,气息像是仙门之人,在此地徘徊,心中确以为二人是为城中妖而来,想与二位结伴同行。”

九婴眉眼微弯:“像是仙门之人?若我们不是仙门之人呢?若我们伪作仙门之人骗你呢?”

周百岁没成想被九婴抛出的几个问题问住,她愣在原地。

其实,一路下山而来,她鲜少遇见真正的修道修世之人,大多沽名钓誉之辈。

“周百岁。”

宋策打断两人。

周百岁看向一旁沉默的宋策,对上宋策的眼,莫名她拿住长剑的手指尖微紧。

“若是想行侠仗义,不如先修道修己,一味急于远游历练反而本末倒置。”

宋策移步走开,撇下两人,留下一句话:“云州城鬼气肆虐,妖物纵横,当心被迷了眼。”

“我——”周百岁听懂宋策的话,语塞,起步想追上宋策,耳坠轻轻晃动,眼睫颤动满眼不服气。

“哈,我家大人似乎对你的提议不感兴趣呢。”九婴绕过拦在身前的周百岁,摇着折扇走远。

“哎,道友等等。”周百岁看着两人移步换影般消失在自己眼前,心中有些不平。

街道深处的安静客栈楼道里。

“大人可是担心那个姑娘的安危?”九婴凑到宋策身前,“我在她身上撒了明粉。”

宋策推开九婴的脸,走向烛火下:“嗯,做的不错。”

后侧的黑影靠近前方的身影,语气不明:“明日大人在客栈等我?”

“你不懂阵法机关,一起吧。”

“吱呀。”宋策开门关门。

“多谢大人。”九婴站在门外看着宋策房内烛火熄灭,拱手行礼身形恭敬,思绪纷乱间眉宇间略显疲惫。

*

绿竹嫌恶地看着眼前的熟悉场景,眩晕的灯光下是嘈杂的人群,他们拥挤地推推搡搡,吵吵闹闹地在棋牌桌前肆意释放欲望,有些妖类中间是裸露着□□的半妖或低阶族群,他们目光麻木或惶恐茫然地看着围绕在他们身前的恶臭妖类。

曾经她和弟弟也是这些苟延残喘妖物中的一员,她现在心中想着都是自己弟弟的安危。

九婴安抚一边躁动不安的绿竹:“你弟弟他暂时没有危险,别担心。”

绿竹就是宋策和九婴救下的那条蛇妖,两日后的绿竹洗净脸上血污,换身干净的便衣,周身显露出几分干练飒爽,眉眼之间美艳不俗,棋牌桌对面几个妖看着绿竹白皙的脸眼睛都直了。

“站在我身后。”

九婴对绿竹传音,绿竹看向九婴的眼露出感激之情:“多谢大人。”

但她没有移步躲在九婴背后,却和九婴一般站在宋策一侧,看向对面叫器的虎妖。

“押注。”宋策吩咐九婴。

九婴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幅富家子弟闲散妖族的做派,他丢下两袋灵石在赌桌上。

荷官拨开系上的布袋,露出下品灵石,示意对面虎妖出赌注。

虎妖不屑地踢了踢脚边的两只裸露的蛇妖,一只蛇尾黄白环纹,一只长尾通体雪白,灯光下雪白蛇尾泛着暖色。

两只蛇妖瑟缩在原地相互依偎,怯生生的盯着赌桌上坐着的双方。

“大人,方才那只和这只虎妖赌钱的小魔物输的被挖去了内丹,这只虎妖似乎赌术不错。”

起止是不错,方才九婴和宋策都看得到这只虎妖将这周围赌桌赢了一圈,但是宋策却突然下楼要与这虎妖对赌。

九婴不曾听闻大人会赌术,但堆在桌子上的赌资越来越多。

九婴不是心疼自己的灵石,他有些忐忑,时间越长,围住赌桌的人越来越多惹人瞩目。

宋策左手摇动双骰子,右手摩挲骨牌,气定神闲,面前灵石高高堆起,但目光中却不似一般赌徒的狂热。

那虎妖眼见宋策押的赌资愈大,他红着眼,眼珠肿胀,呼吸粗重地舔舔猩红的唇角。

“大,”宋策看一眼对面虎妖,眼珠稍稍移向他的袖口,笑地谦和,“我先摸牌。”

虎妖拿着手中废牌敲敲桌角,松松鼻翼,催促道:“快点,磨磨唧唧。”

骨牌砸在木桌上,灵石堆砌如山高,还有几袋子中品灵石,周围的赌徒不知道坐在地上的两个蛇妖有什么价值值得宋策压这么大赌注。

赌资相抵,虎妖也不得不押注,但是随着宋策压在桌上的赌资,他兴奋地喘气,宋策押下的赌资比他今天赢下的十倍还多,金钱让他红了眼,虎妖上身前倾倚在赌桌上看着宋策。

这时虎妖看见宋策身边一直摇着折扇押钱的人突然皱眉附身抵在宋策耳边,折扇掩人耳目说了几句什么,眼见着坐在对面桌上那位眼神露出几丝异样,虎妖得意笑道:“没钱了吧,哪来的小公子竟然惹你虎爷爷我。”

宋策当着虎妖面皱眉扶额,稍后他挑衅地看向虎妖:“我今日钱财没带够,但是要赌自然赌一把大的。”

说完宋策自己又拿出一袋中品灵石:“这是我们身上所有灵石,赌吗?”

那虎妖看见宋策拿出的中品灵石,气势敞开,他将一边的两只蛇妖踢开,吩咐荷官将他今天赢得赌资都拿来摆上。

莫说中品灵石可以抵押多少下品灵石,在普通地界中品灵石他们这些小妖见都见不到,一颗中品灵石不知道可以买多少坐地上的两只蛇妖了,他今天是碰到冤大头了。

九婴拿着扇子掩目,旁人以为他是懊恼。

他却是在看着宋策的左手摇动骰子的动作。

宋策姿态松弛,左手小指和无名指抵住骰子地盘,上下左右晃动,看似无章法,揭开盖子,骰子点数恰好比虎妖多一点:“承让,我先摸牌。”

虎妖当是宋策运气好,毕竟中间牌局,宋策虽有运气赢他几次,但大部分财产落入自己腰包。

一局五牌,最后一牌,宋策右手压住底牌,九婴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摇动折扇的频率加快。

但宋策却仍然不急不慢地摩挲底牌,他右手小指抵住骨牌稳而不动,其他四指上下起落有节奏地轻击骨牌。

虎妖摸着鼻尖,呼吸粗重仔细掀开底牌,忽然激动地掀开码在桌上,动作之大将他身旁发牌的荷官都要掀倒。

“哈哈哈哈,你小子输定了,我的花数你赢不了我,除非你恰好有一点。”说完他俯身将宋策一边的赌资扒到自己身前,几率如此小他不信宋策恰好有一点。

宋策挑眉:“是吗?我手中还有一张牌,正好一点。”宋策不急不慢地将右手骨牌翻出。

“哒。”虎妖看清那张牌底,急的跳起来。

“不可能,你出鬼牌!”他扑过来却被荷官拉住丢在地上,他急的爬起来。

“这骨牌用特殊材质制作,我既看不清底牌,灵气也无法移牌换牌,我如何出鬼牌?”

周围人看着虎妖发出唏嘘声。

虎妖红眼耳赤,九婴笑着摇扇,面色凝住看向虎妖:“我家大人赢了你,你不服吗?”

他僵硬在原地,感到一股针对他的威压,他颤着身体起身,被人带走。

“等等,你袖口还藏有一只骨牌,手动换牌的手段实在上不了台面,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瞎的吗?”

果然有人在虎妖袖口发现一只骨牌。

宋策盯着始终站在虎妖一边的荷官,刚才一张牌就是他身边的荷官混着牌发给虎妖的,顶住宋策和周围人的目光,荷官往后退一步,却很快被疯狂的人围住。

宋策领着人起身离开人群,向前走。

九婴突然察觉宋策步伐微顿。

“大人?”

“无事,走吧,把人带上。”

刚才一声机器音突然响在宋策耳边,果然下一秒:“宿主,还记得我吗?”

宋策面色不变:“你怎么醒了?”

显然刚苏醒的系统语气还有些激动,器械般语音语速很快:“不清楚,休眠后这次也同第一次一样系统自动苏醒,可能是任务进度更新了。”

说完他不顾沉默的宋策自顾自感慨:“我休眠多年,宿主赌术不减当年。”

“真是每次见识到都要感叹宿主学习能力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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