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东街，瑞安堂掌柜正在铺子里面清点新进的药材，口中嘱咐伙计儿仔细点。

宋聿衡领着一队人冲进瑞安堂，来者不善，瑞安堂的客人见情况不对，纷纷出去了，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们别跑啊，钱还没有付呢！”

店了的伙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愣在原地，掌柜擦擦手出来迎，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宋聿衡的手中，讨好道：“军爷，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合法买卖，一点心意，请各位爷儿吃酒的。”

宋聿衡抛了两下手中的银子，砸到王掌柜的身上，“三日前的晚上你在哪里？”

王掌柜收起笑容，挺起胸膛，“我们瑞安堂在凉州十几年了，一直都是诚信经营，就算是到了衙门我们也没有错处。”

宋聿衡手指点着王掌柜的肩膀，“我问的是你三日前的那天晚上在哪里？是听不懂话吗？”

“掌柜去出诊西街的洗衣巷出诊了。”旁边的伙计小声地嘀咕道。

掌柜立马瞪了一眼伙计，伙计缩缩脑袋，避开掌柜的目光。

“他说的是真的吗？”

“瑞安堂本就是看病抓药的地方，我大小也算是个大夫，半夜出诊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宋聿衡冷笑，“你去的是哪一家，谁让你去的，看的是什么病，可有人看见？”

掌柜的不说话，梗着脖颈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宋聿衡拿出王五和裴佑安在刺客房间搜到的银针，“看看眼熟吗？”

掌柜的瞳孔缩了一下，头上开始冒汗，宋聿衡径直走到柜台前，打开王掌柜随身的药箱，打开收着银针的布帘，恰好就少了这么一枚。

宋聿衡大手一挥，“把店了的人都抓起来，店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给我搜干净，半点可疑的都不能放过。”

王掌柜面如死灰，仍由人押着，伙计不知所措，吓得不停叫喊，“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日小巷子的闹鬼的宅子探查后，裴佑安猜测应该是有大夫过来医治，而且肯定是信任的人，极有可能大夫也是辽人安插在凉州的。

走访周边后，有人看见早上的时候看见瑞安堂的王掌柜出入巷子。

宋聿衡立马就带人来查。

后面的进展十分顺利，在瑞安堂搜到了通辽的证据，证据确凿，瑞安堂的王掌柜供认不讳，他是二十年前辽国安插在凉州的暗探，主要的指责是充当一个联络点，平常会替受伤的辽人医治。

那天晚上的刺客身份浮出水面。

阿桑铁器铺，二楼的两个宝贝正在熟睡，白虹做好了饭菜，叫老板娘下来吃饭，自己则是上楼看护两个宝宝。

阿桑拦住白虹，“一起吃吧，大宝二宝刚睡下，没那么快醒。你多吃点，那么瘦，别跟我虐待你似的，吃喝什么时候短过你的。”

阿桑不停往白虹的碗里夹菜，白虹低头看见自己碗里面堆成小山的肉，眼眶发红，嗯了一声，拼命往自己的碗里扒饭。

“你急什么，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白虹抬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阿桑想骂他晚上是不是又去赌钱吃酒了，话到嘴边，看到白虹眼底的泪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板娘，虽然我一直都叫你老板娘，但是我白虹早已经把你当成姐姐了，我能叫你一声姐吗？”

阿桑一掌拍在白虹的脑袋上，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吓死我了，你做这个样子，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你那么多年白吃白住，叫一声姐不是应该的吗？”

白虹咧开嘴笑了，笑得有点丑，喊了一声，“姐！”

话音刚落，裴佑安和木托吉进来。

阿桑惊喜异常，她和木托吉团聚没多久就分开了，心里肯定是不舍得的，见到他们进来，连忙起身去取来碗筷，说着，“你回来不早点说，我去厨房再弄两个菜。”

裴佑安道：“嫂子不用了，我和木大哥都吃过了，你们吃就好。”

阿桑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站在旁边，望向木托吉，木托吉不说话，看着在扒饭的白虹，白虹拼命往嘴里面扒饭，碗底很快见空了，白虹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摸着肚子，眼里平静，流落出一丝落寞，

“我家乡很穷，家里有十个孩子，经常吃不饱，姐姐就会把她的那份饭菜让给我，自己饿得睡不着，就去草地上找草根，咀嚼，吞到下去，那草又苦又涩……”

白虹说着嘴角露出黑色的血液，阿桑惊呼，连忙搀扶住将要摔倒的白虹。

裴佑安和木托吉一时间也没有预料到白虹会如此做，裴佑安连忙掰开白虹的嘴，白虹拍拍裴佑安的手，“别白费力气救我，我的牙齿下满藏的是剧毒，咬破后，就算是阎王爷来了也没有用。”

木托吉眼中闪过不忍，白虹是他看着长大的，相处多年，他和阿桑早已经把他当作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他和裴佑安过来就是向劝服白虹供述，换得他一线生机，没料到……

阿桑急得不行，抬头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虹抓着木托吉的衣袖，气若游丝地说道：“木大哥，对不起，我有愧你们的恩情，我不想杀你的，可是你不死，我姐姐、我的家人就活不了了，此生欠你们的，白虹只有下辈子还了。”

“谁派你来的？”裴佑安见他快不行了，急切地问道，“你的同伙在哪里？”

白虹惨笑，黑色的血液不断涌出，眼神开始涣散，嘴巴动了动，手无力地垂下……

阿桑大喊一声，“白虹！”眼泪落下。

木托吉伸手合上白虹地眼睛，扭过头，眼中不忍，闭眼，长叹一声。

之后，从白虹房间里面搜到了夜行服、面具还有装扮成吴秀的人皮面具，白虹身上的伤口也证明了他就是那晚刺杀木托吉的人。

阿桑和木托吉还是不能接受白虹是辽国派过来的暗探，埋伏多年，他们早已经将白虹当作家人一般的存在。

如今白虹已死，往事如烟散，他们选了一个地方将白虹安葬，墓碑的方向朝着辽国，他们对白虹以前的事情所知甚少，但他心底应该是思念远在辽国的亲人。

白虹这边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最终的突破口还是在瑞安堂的王掌柜身上。

一番严刑拷打后，王掌柜为了保命，供出木参将。

木参将是为三品武官，此事非同小可，暗地上报大将军，大将军震怒，下令彻查，自己则是给圣上递了折子，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一番调查之下，木参将和王掌柜以及之前的乌千户交往密切。

大将军亲自带人搜查了木参将的府邸，搜出了木参将的贪污受贿的证据，乌千户把持采石场等的牟利，大都进了木参军的口袋中。

他和乌千户狼狈为奸，倒卖军中的物资和石头木材牟利，做假账，所得俱藏在了府里的地下室，银票和金子一箱一箱从他的府中抬出来。

所贪污的这些东西够他砍好几次脑袋的。

更重要的是，从他书房的暗格中搜到了另外半张地图，上面标记了凉州郊外的一处山林藏的辽人，陆将军亲自领兵将辽人一举歼灭。

所有的事情随着木参将的落网浮出水面，危机解除。

大将军高兴得不行，藏在凉州的辽人都灭了，加上揪出了木参将这么一个大老鼠，一大笔的数目上缴国库，国库正是空虚的时候，陛下肯定是龙颜大悦，他的失察之责估计也就不了了之。

大将军专门请裴佑安吃了一次饭，席间拍着裴佑安的肩膀，夸他立了大功，不仅让裴佑安回军营，并且让他暂代武节将军，等朝廷的任命下来，正式上任。

裴佑安喝着杯子里的酒，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营帐后，不知是否是酒精作用，裴佑安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起身来到关押木参将的地方。

门口的守卫拦在前面，不给裴佑安进去，“陆将军下令，没有大将军的许可，谁都不可以见木参将。”

裴佑安拿出从大将军府里带来的酒，“兄弟行个方便，大晚上的这边没人看见，若是陆将军责罚你们二人，直接说我闯进去就行了。”

守卫面面相觑，裴佑安现在是大将军面前的红人，晋升的速度前所未有，谁都不想得罪他。

“你们放心，若是日后为难，我将你们调入我的营帐中。”

有了裴佑安这句话，守卫把头转到另一边，裴佑安放下酒，走进关押木参将的地方。

木参将此时绑在邢架上，浑身都是血痕，双眼突出，头发凌乱，不复往日的光彩，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裴佑安走到他的面前，木参将使劲掀起眼皮，看到是裴佑安，用力吐了一口唾沫。

裴佑安不恼，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木参将，忽然想起一年前的自己也是如此。

“狗娘养的！”木参将艰难地骂道。

裴佑安挑眉，“骂我作甚？你贪图富贵，和乌千户狼狈为奸、贪污巨款，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