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怡湘和白虹约好取匕首的日子。
她翻遍了上下的口袋，一两银子都凑不出来。
夫人那边是指望不上的，今早想去看看夫人的态度如何，气消了没有，门都没有进去就被芙蓉拦在门外。
院子里能借给她六十两银子的可能只有芙蓉和徐妈妈，徐妈妈在庄子，每月赚的钱要养一大家子的人，芙蓉针对她，更是不会借钱给她。
柳怡湘调转脚步，朝小厨房走去，膝盖处不舒服，走路一步深一步浅，从后面看着有些滑稽。
胡妈妈今日闲，柳怡湘进门时正在灶台前嗑瓜子，一边嗑边丢瓜子壳进灶里，跟着柴火一起烧。
“胡妈妈。”柳怡湘先跟胡妈妈打了个招呼，“忙着呢？”
“不忙，这两天夫人夫人胃口不好，吃的都是素菜，到点随便弄一点就好。”胡妈妈搬出一个小板凳，招呼着，“快坐坐，嗑瓜子不？”
柳怡湘坐在板凳上，婉拒了胡妈妈的瓜子，有些难为情地问道：“胡妈妈，你有余钱吗？能不能先借我点？”
胡妈妈捏着瓜子的手顿住，手里面的瓜子揣回腰间缝的小布袋里面，“妹子，你要借多少？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我想借六十两。”
“我的个乖乖，六十两！”胡妈妈瞪大双眼，明显是吓到了，“小娘子，我跟在夫人身边快二十年了，每月的月钱只有一两三钱银子，我还有三个女儿要养，六十两银子是真的拿不出来。”
“胡妈妈我知道六十两银子很多，胡妈妈看着借我一点，不是真的着急我不会向胡妈妈你伸手的，我真的有急用，过段时间我肯定把钱还给你。”
柳怡湘不是特意为难胡妈妈。
历来厨房就是个油水很多的地方，每日的柴米油盐里面的可以做的文章多了。当然院子里面的小厨房也不例外，胡妈妈把持小厨房几十年，积攒的不是小数目。
胡妈妈从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两银子塞到柳怡湘手里，“这是这个月的月钱，三钱银子够我一家人的吃食，剩下的都给你。”
柳怡湘拿着手里的一两银子，张口欲说些什么，而又做罢，“谢谢胡妈妈。”
“我年纪大了只会烧个菜，不像你会算账，得了夫人的重用，一次奖赏就是十两银子，足足顶我一年的月钱。你好好回去跟夫人道个歉，夫人是个心善的，待你不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胡妈妈话里话外夹着酸，柳怡湘觉得手中的一两银子膈手，后悔来找胡妈妈借钱了。
柳怡湘重新挂上笑脸，将手里的银子塞回胡妈妈手里，“是我不懂事了，胡妈妈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吃喝，怎么能朝你借钱呢。”
胡妈妈看着手中的银子，犹豫地说道：“是你说不需要的。”
“不用，也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情，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胡妈妈悻悻地收好一两银子。
柳怡湘走出厨房外面，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去和店家商量一下能不能延期，实在不行只能赔了十两的定金。
芙蓉从夫人的房间出来，正好看见柳怡湘失落地从小厨房里面出来，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见柳怡湘出门后进了小厨房。
胡妈妈在围布上擦擦手，忙迎上去，殷勤地问：“芙蓉姑娘有什么事吩咐。”
“夫人下午要给三少爷送些饭菜，你准备些三少爷爱吃的，清淡一些。”
“好的，我立马去准备。”胡妈妈连声应道。
芙蓉翻了翻盆里面喜好的绿叶菜，不经意地问道：“方才我看见柳怡湘从你这里出去，瞧着心情不佳，她来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柳家娘子她，”胡妈妈眼珠转了一下，笑了声，“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她来找我借六十两银子，我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银子。”
“六十两？”
胡妈妈点头，“说的。”
芙蓉疑惑柳怡湘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上次夫人才给了她十两银子，她吃住都在府里哪里有用钱的地方。
“她为什么借那么多银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柳娘子没有说。”
芙蓉直觉里面一定有隐情。
柳怡湘照例来到铺子里面，刘掌柜拿着这个月的账本给柳怡湘过目，见柳怡湘兴致不高，问道：“柳娘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我看你一上午愁眉苦脸的。”
“没事。”柳怡湘摇摇头，接过账本，瞥见刘掌柜大拇指上碧绿的玉扳指，试着问道，“掌柜，你有余钱吗？可以借我一些吗，等我娘亲寄钱过来，到了马上就还给你。”
刘掌柜都是她高薪挖到铺子里来的，每年的月钱加过年过节的赏钱，加上多年来倒腾书画古玩，他肯定是不缺钱的。
“柳娘子要借多少？”
“六十两。”柳怡湘不安地看着刘掌柜的反应。
刘掌柜一时间有些惊讶，而后爽快地说道：“没问题，一会儿等铺子关了，你跟我上我家去取。”
柳怡湘没想到刘掌柜答应地那么爽快，毕竟她和刘掌柜仅限工作上的关系，“刘掌柜，你是不是因为我是夫人安排过来的……”
“是也不是。”刘掌柜打断柳怡湘的话，“但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柳娘子经营才能和眼界刘某十分敬服，柳娘子日后定不止于此，刘某愿结交柳娘子这个朋友。”
如此，柳怡湘安心收下刘掌柜的银子，婉拒了刘掌柜留她吃晚饭，从刘家出来，太阳落山，影子拉得很长，柳怡湘脚步匆忙，赶往阿桑铁铺。
刘家在东街，阿桑铁铺在西街，走过去都天黑了，路上的行人都变少了，柳怡湘担心阿桑铁铺关门，小跑过去，气喘吁吁。
沿街的铺子一个个都关上门，柳怡湘急得不行，可惜体力不佳，跑了一段路肚子疼，停下来捂着肚子，用余光往后看。
天天慢慢变黑，她突然觉得后面有什么人在跟着她，不禁加快了脚步，耳边隐约听脚步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停下来，脚步声好像消失了。
长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她心脏如擂鼓般猛烈地敲击着胸膛，跑得太快，她得喉咙发干发炎，忍不住咳嗽。
柳怡湘按照正常的步速，下一个转角拐进另一条街，从视野的死角往后面看，两个黑衣男子快步追上来，将要靠近时柳怡湘看清了他们的脸。
乌兴和他的跟班！
柳怡湘心中一惊，一瞬间双脚僵硬，那天晚上的惊恐仿佛重新席卷她，手轻微颤抖，柳怡湘踉跄地往前跑。
乌兴跑过来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赶紧往前追，遇到一个岔路，乌兴指着另一条路对跟班说：“你往这边追！”
乌兴选择了左手边这条路，他直觉柳怡湘走的就是这条路。
柳怡湘拼了命往前跑，双腿肌肉麻木，呼吸声像破了的风箱，呼哧呼哧地，柳怡湘不敢停下脚步，拐到下一条路，选择了铺子多的小巷。
乌兴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如何。
柳怡湘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追上来，此时天已经全黑，恐惧如黑夜般笼罩在她心上，呼吸将窒。
糖铺店家正在关上大门，柳怡湘仿佛是看到了救星，立马调转方向，冲进糖铺，蹲在角落，喘着气跟店家请求，“店家，我遇到了一些麻烦，可否收留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店家一脸防备着盯着闯入的姑娘，眼球满是祈求和惊恐之色，店家探头看了一下外面。
走进来推攘着柳怡湘，嘴里说道：“小店已经关门了，你赶紧出去。”
店家不顾柳怡湘的祈求，直接将柳怡湘退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合上插销。
柳怡湘用力拍着大门，无力地喊着，“店家，帮帮我，就帮一下我！”
柳怡湘无力地垂下手，回头一看，双眼睁大，乌兴的身影出现在街的尽头。
柳怡湘不顾一切地往前跑，长街的尽头居然无路可去，柳怡湘马上回头。
“柳怡湘跑什么跑？”
乌兴的声音如地狱中的恶魔一般，激起柳怡湘内心的恐惧。
“救命啊！”柳怡湘声嘶力竭呼救，绝望的声音在长街回荡。
“你喊啊，尽情地喊。”乌兴慢慢靠近柳怡湘，笑得面目狰狞，“你看看现在有谁能就你，你相公躺着不知死活呢。”
“畜牲，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柳怡湘声音嘶哑，手止不住颤抖。
乌兴摩拳擦掌，他们夫妻二人害的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这口气他咽不下去，裴佑安在先锋营他接触不到，柳怡湘去了宋府，他让人盯着她的行踪，一旦她落单了就立马通知他。
他现在弄死她也没有人知道，谁会在乎一个军奴的生死。
他伸出双手抓住柳怡湘，柳怡湘立马往旁边跑，乌兴拦住她的去路，柳怡湘绝望地看着前面。
突然，乌兴动作停滞，砰的一声倒在地面上，额头上留着鲜红的血液。
阿桑丢下手中的棍子，扶住腿软的柳怡湘，“柳姑娘你没事吧？”
柳怡湘摇摇头，声音颤抖地说：“谢谢你阿桑。”
看着地上没有反应的人，惊恐地问：“他不会死了吧？”
阿桑踹了他两脚，说道：“这畜生没那么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