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威尔坐落在大陆最南部,靠近大陆平原。这是一座由人类统领的都市,也是王国南部最大的卫城。
从远处看,会第一时间捕捉到城外数十米高的城墙。墨绿色泥浆混着灰石铺在城墙外表面,每隔上一段就有一道用磨碎彩贝点缀、再加以漂亮石头镶嵌的彩色圆阵。
圆阵中间,刻着同一个图案。
林可被格莉尼丝用另一件灰色的斗篷罩住,她戴着兜帽,小心翼翼地排在进城的队伍中,抬头正好能看见城门上那面夸张的巨型圆徽章。
人类的一些城市会用这样的方式纪念他们的首任城主,他们通常是保护当地居民击退猛兽的战士。
就比如奥威尔城,代表物是猫头鹰。
勇猛、生动的雕刻像在城内随处可见,不仅是象征战士的铁匠铺武具店会摆放猫头鹰塑像,街道旁边的餐饮店、花店,木匠商铺门前,都会挂着猫头鹰的头像。
而奥威尔入城口,这座惊人的巨型城前的正中央,就是奥威尔的代表物——一枚直径足有数十米的,其中刻画着猛禽头像的铁灰色巨大圆徽章。
奥威尔的猫头鹰头像和林可记忆中的猫头鹰不完全一样。
猫头鹰在林可的印象里又呆又萌,头能转到另一边,你分不清正反,也分不清上下。
林可偶尔会被它们没有规律的转头给吓到,毕竟人类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正脸和背部呆在同一侧的平面上。
奥威尔的猫头鹰像并不是单纯的“肖像”。它类似于毕加索的画作,在一个圆里同时展现了鹰的正、侧面,四张脸共用一支喙,正侧面占了两只眼睛。
它头部的羽毛根根分明,隔着铜色徽章表面,林可好像能触摸到那只真正的猛兽,触摸到它立起的羽毛,感受到它羽翼根部的热意。
奥威尔是一座装满猫头鹰的卫城。
……
林可是代替谷宁祭司来到奥威尔城的。
进城不需要查看什么证件,这让没有异世界通行证的林可松了一口气。
她偷偷问格莉尼丝,既然不用查身份,那为什么要在城门设置关口?
格莉尼丝撩起斗篷,告诉她,奥威尔不是不查身份,他们是在防备信仰犯。
“一些被打上标记的信仰犯不会被立马流放,他们的罪行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但是奉圣所的人不会允许他们还在自己的地盘上活动。
“奥威尔是靠近边疆的城市,是最南端的卫城,再南去就没有人类的城镇了,只有些军队会驻扎在那儿,南疆足够危险。”
林可:“所以奥威尔确实是王国的南城。”
“是的,许多被王都流放的罪犯一路颠簸,顺着碧罗河南行,奥威尔是他们最后的停靠地。”
林可朝城外看,那支队伍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延伸出去,听其他人说,这是因为秋祭快到了,许多神司和虔诚的信徒都会选择这一天来到奥威尔,也算是朝圣。
入城检查的速度不慢,她们没有在外面消耗太久的时间。
进入奥威尔后,两人避开那些看上去就权高位重的显眼包,老老实实挤在进城的人群里面。
这些人里还混着很多皮肤各异、长着角、腰间突出来一块的魔族。有的魔族正挎着篮子在街边吆喝,而另一些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好像在害怕暴露在人群中。
格莉尼丝顺着林可的视线看过去。
“奥威尔是一座人魔混居的城市,在信仰管理上不如别的城市严格。原住民中有许多魔族,一些流浪者会混进来。这次前有瘟疫肆虐盛行,又恰好轮到自己主办神官集会。奉圣所的人只会更加小心,进城的魔族为了不被误伤,谨慎一点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林可若有所思,“闹事的人被抓到会怎么样?”
“丢出城外。”
“喂野兽?”
格莉尼丝也不否认:“如果能碰上的话。”
林可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结:“所以我们要去参加的就是那个什么神官开会?”
格莉尼丝点头:“说是南部的会议,不过我看——几乎全王国的人都来了。”
“我最讨厌开会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激活邀请函附带的信标之后,奥威尔的神殿就会收到消息,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林可叹气:“我知道了。”
她也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毕竟已经答应勒塞了。
至少得借这个机会见到奥威尔的神官,最好是能在神殿里说得上话的某位。
“对了,格莉尼丝。”
格莉尼丝转头:“嗯?”
林可拉下自己的兜帽,露出扎着丸子头的脑袋。她的头顶蹭起来几根卷毛,拱在一起。
格莉尼丝没有提醒她,等林可说完她的话。
“我一直在想,这个邀请函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娜克拉的说法是从“奥威尔神庙”寄来的。
但事实上,这个世界的神庙并不归属于任何一个团体。
因为神只有一个,所以没有教会,也没有信仰的差别。
在人族眼中,派别不过是等级,你信仰神,就高一分,如果加入奉圣所,就出人头地!
若荣升一两次,多了那么些个头衔,那是祖宗十八代求神求来的!能当上一个大神官,对个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殊荣!家族荣光啊!
与之相对的就是犯下不信罪行的匪徒,也就是常说的信仰犯。
人族神职者对信仰不同的同族恨之入骨,啐之入地。
据她所知,奥威尔有权利承办举行祭祀的只有代理神庙的神殿。
负责奥威尔其他活动,包括联系外部人员的,则是另一个机构,名叫“神圣律职所”。
简称奉圣所。
格莉尼丝:“如果你是问邀请函和信标,那应该是奉圣所的人做的。神殿不会插手任何杂事,他们只负责祭祀和神谕。”
林可还是不太明白。
格莉尼丝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样子,有些好笑。
她轻咳一声:“神殿里只会招收王都神圣学院毕业的学生,即使是本地再有天赋的孩子,也必须去王都接受统一的教导。他们垄断了每座城市的信徒,目的就是让所有的神官都有相同的见解。”
“如果不服管教呢?”
格莉尼丝:“那就打成信仰犯。”
林可意识到,他们不害怕后辈有自己的思想。
他们害怕的是“不一样”的思想。
所以招收所有有天赋的学生,将所有人塑造成一个样子,再输送回生源地,继续带动更加狂热的同质化活动……
在她越想越怕时,格莉尼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奉圣所则不一样,那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只要后天受洗了,能够为神殿出一份力,都可以加入。他们看起来是神的使徒,践行的都是私欲。”
林可:“……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格莉尼丝轻笑:“神殿只能说是一群没脑子的笨蛋,奉圣所…”
林可回忆了下原著中的描述。
侍奉神的神职人员有两类,一类是人从专门的神学院毕业,读书期间就会被当地的神司带去受洗。
他们就是在异世界的“官员”,也就是所谓神官。
这个神学院不局限于首都的神圣学院,只要是神学院,毕业就可以拿到资格。神学院是掌握受洗和神殿管理权的机构,这类人经过神学院的洗礼,自然就成了神官。
神官工作聚集的地方被称作“奉圣所”,你可以在他们建设的建筑旁边看到“神圣律职所”几个字。
但实际上,律职者和神官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律职者行使王国当权者的权利,也就是所谓“政府官员”。他们服从于王室、贵族和军队,同时也听取富商的建议。
神殿里的神官则只能是从王都神学院毕业的优秀精英。
奉圣所神官听取神殿传来的“神谕”,以神和神子民的利益行动。他们自诩为神的代行者,在神统御的国家享有执法的权利。
十分符合神官这个词的含义。
另一类负责供奉神,直接进行祭祀活动,称作祭司。
勒塞当属其中。
每个地区、甚至每座神庙都会对应不同的祭司。
在一些高度集权的地区,例如王都和四大城市,祭司由当地高级神官担任。
在举行祭祀活动前,祭司们也要去神庙跪拜,征求神的意见,获得举办权。
而以上所有的统称,则是一个不会出错的“神司”。
出门在外,看见弄不明白职位的神官,不知道他到底只是个祭司,还是哪里来的扫地僧,喊一句“神司大人”准不会出错。
“神司大人!”
“神司大人!!!”
林可猛地回神。
喧闹声从不远处的人群当中传来,他们围在路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两句声泪俱下的呐喊把他们震慑住了,人群一动不动,正当此时,两个长了角的矮个子魔族从中蹿出,一个流着鼻涕,一个淌着眼泪,大声喊叫,往林可这里冲来。
林可从没见过那么快的速度!不、她见过!
‘怎么那么像那只大蝙蝠!’林可在心里尖叫!
两只黑色带蝠翼的魔族从团团围住的人群中冲出!
一点也不偏离地就往林可身上撞!
他俩当然撞了个空。
林可被格莉尼丝拉到身后,只看到灰色的斗篷扬了一下,那两只魔族就倒飞出去。
他俩被精准地挂在墙头上。
底下还是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
林可听到他们说话。
一些人说:“早看到这两只魔族鬼鬼祟祟的,不会是在传播什么疾病吧?”
另一些接话:“难道说最近城里的那些……”
“那两个也……”
不好,要遭!
林可警报拉响!
她和格莉尼丝与这两只魔族非亲非故,虽然她林可是好人,但现在可不是什么扮好人的时候!
再不快点就要被缠上了!
林可抓着格莉尼丝的袖子:“我们快溜!”
格莉尼丝没有反对。
两人达成一致,扭头就开跑,穿过几条街道,眼看已经远离当时的路口。
一抬头,两只圆圆的屁股蛋正挂在墙上。
“你好。”魔族A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我们被他们挂起来反省了!救救我救救我呜呜啊啊啊——”魔族B哀嚎,看上去命不久矣。
“请您帮帮我们,尊敬的神司大人!”魔族A也开始掉眼泪,“我不想死在奥威尔!”
“求求您了,我们真的等您很久了!”魔族B嗷呜一声就哭出来,“救救我们!心软的神司大人!”
什么情况?异世界拐卖?
对着刚进城什么也不知道的神官新人使出的诈骗技?
林可和格莉尼丝对视一眼:“走?”
格莉尼丝不置可否。
魔族A急了,他大喊:“只有您能救我们俩兄弟了!你们是谷宁的祭司吧?!我不可能认错的!今天进城的一对儿!其中还有一只翼族!”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来到奥威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