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与赫舍里氏在闺房促膝长谈，彻夜未眠。

不知道云霓说了些什么，最终赫舍里氏还是松了口，着意让法喀上养心殿进言，许了让女儿入宫的事情。

赫舍里氏眼周发红，看着云霓走出房门的背影，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对着俞嬷嬷道：“我一天天瞧着长大的女儿如今已经有了抱负与志向。小小官府后宅，困不住她。”

俞嬷嬷劝她：“小格格自打小儿便最像太太，后宅手段，却是最得太太精传。倒不会吃亏，这一点好歹比大格格要好。”

“你知道方才蓁蓁她同我说了些什么吗？”

“她说，年羹尧已死。朝中武将之首便只有海古拉一人，眼下虽说皇恩深重，可再往后，也难保圣上不会疑心又起。”

毕竟在宫中的女儿已经连失两子了，谁也看不准到底是谁的手法。

“唯一的办法便是两个嫡出女儿全部入宫去，这才显得忠诚与信任。”

丈夫、儿子与家族为皇上尽忠卖命数年。如今却也要献上两个自幼千娇万宠的女儿入宫，赫舍里氏自然不甘心。

但赫舍里氏也没办法。

因为她知道云霓说的是实情。

况且云书在宫中，瞧着是风光。

可到底没有子嗣傍身。

赫舍里氏满面愁容，她想让女儿都过得平安。有父兄帮衬着，婚后生活也总该是美满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却不成想，两个女儿都是执意要入宫。

*

景仁宫晨昏定省时，皇帝也在场。

皇后笑盈盈地询问着皇帝，要择哪位功臣之女入宫。她选了都察院瓜尔佳·鄂敏之女瓜尔佳·文鸳和骁骑营副统领黎斌之妹黎萦。

正请皇帝定夺。

皇帝盘坐在高位，手里捻着珠子：“黎氏是汉军旗？”

“是。”皇后笑意未变，补了一句：“瓜尔佳氏是满军镶黄旗的。”

皇帝沉思了片刻，着意添上一位满军旗妃妾。

“那么皇上给她个什么位份呢？臣妾择了祺、祥二字都可以做封号。”皇后端庄雍容，面上的笑意未改分毫。

“就……祺贵人吧，十一月初一入宫。”皇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法喀前些日子来同朕说，想让家里的小女儿也一并入宫来。”

听闻此话，不仅众妃面面相觑，把目光投到了云书身上。就连皇后的笑容都顿了顿，凝在了脸上。

皇帝既然当着六宫的面提及这件事情，那自然是已经欣然同意。

片刻，皇后方才开口：“不知皇上想册钮祜禄格格一个什么位份？”

“朕看重法喀，他的小女儿又是掌上明珠。就连荣妃也很是疼爱这个妹妹。”皇帝语气平和，似在思考。“便册为明贵人吧，同荣妃一齐住在承乾宫。也好不叫她姐妹二人分开。”

明，照也。

照临四方曰明。

美好之意的封号，同她姐姐的“荣”字一样。可见皇帝对钮祜禄两姐妹的看重。

云书淡然笑着向皇上谢恩。

与其说是皇帝看重妹妹，倒不如说是皇帝看重钮祜禄氏族一家。

皇后隐晦地看着下首的妃嫔，在心中盘算着谋计。

端妃尚在病中，轻易不出宫门。齐妃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敬妃垂下了眼眸，不知其意、欣嫔微微惊诧、莞嫔平静笑着、襄嫔勾着嘴角作祝贺状、敏贵人蹙了蹙眉、安贵人低下了眼睑。

还有一个终于沉冤昭雪、复位为惠贵人的沈眉庄，她倒是不甚在意。同她一样的，则是前些日子受惊心悸的和贵人富察氏。

紫禁城即将要新晋两位满军镶黄旗、且身份贵重的妃嫔，阖宫上下都很是忙碌。内务府也正准备着两位小主份例内的宫人。

*

十一月初一。

在敲定这个入宫时间时，云霓松了一口气。还是同样的时间，未曾更改。而作为功臣之女入宫的也自然是祺贵人瓜尔佳·文鸳。

雍正四年九月十七，纳兰·永寿长女纳兰·瑾瑜出嫁，为平郡王府固山贝子嫡福晋。

九月廿八，爱新觉罗·纳兰氏于固山贝子府设宴。固山福晋只请了寥寥几人，不过都是她昔日的闺中密友罢了。

便是以钮祜禄·云霓为首的姐妹团。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吓坏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入宫了？”索绰罗·婉宜握着云霓的手。

西林觉罗·幼宁耷拉着脑袋，只用手杵着下巴支撑着，哭丧着脸：“咱们往后只怕是聚少离多了。原先令仪嫁进弘毅公府，好歹咱们还能去一齐聚聚，现在云霓进宫后想来是出不了宫的。”

瑾瑜拍了拍幼宁，调笑着缓解了气氛。“还好我是外命妇，身为贝子福晋，我还能递牌子入宫去探望云霓。”

“那不得等云霓封嫔封妃的时候么？”婉宜皱了皱鼻子，有些嗔怪道：“你可别给咱们云霓惹了麻烦。”

四人围坐在紫檀桌边，云霓的指节不由自主地扣了扣桌面，很显然她心下有些焦躁不安。

瑾瑜在桌下扯了扯云霓的旗角，示意她宽心。

“咱们几个啊，就只有你们两个没有定亲了。可需要我给你们介绍介绍？”瑾瑜又开口，指着幼宁和婉宜打趣道。

幼宁神情僵了一瞬，先前她不比云霓、瑾瑜和令仪都是满洲镶黄旗出身，如今也比不过婉宜出身索绰罗氏的正白旗。

好歹她们都是满洲上三旗。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西林觉罗氏虽说是觉罗氏分支，可她这一脉不过是个镶蓝旗罢了。她阿玛在朝中身居要位，这渐渐地就滋生了额娘心高气傲的气焰。

在西林觉罗·郭络罗氏眼里，只有八期贵族之英才才堪堪与女儿相配。

“我族中几位堂兄堂弟倒还是极好的，年纪轻轻便有了官职，自身努力上进不说，封官加爵又不靠祖上蒙阴。”云霓客观的点评了钮祜禄氏的儿郎，首当其冲的便是六叔家的堂兄们。

不是什么人都配钮祜禄·云霓、这个一族之主的嫡出幺女称为堂兄的，那必然也是出身高门的正妻膝下之子。

“对了。”瑾瑜兴高采烈地，“钮祜禄·讷亲不是还没婚配吗？他也算钮祜禄氏这辈英才里的佼佼者了，云霓回家替婉宜和幼宁张罗张罗。”

“六叔和六婶都还在呢，哪能如此僭越。不过我会让额娘同六婶提议的。”

云霓朝着婉宜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水一章，过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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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云书这一胎是谁害的。

A.皇上

B.皇后

C.太后

D.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