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移，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有点喜欢我？”
“可以。”
还是那股懒散的调子，如同炎炎夏日里，随手接过陌生人递过来的冰汽水，透着漫不经心的随意。
决定敲门前，时橙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
在她的想象中，失语不答才是最有可能在江宴移身上出现的反应。
可是，他做出了回应。
他说，可以。
心脏狂跳不止。
像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莫名的希望点亮了时橙的眼睛，洒下火星点点。
她试探着开口，“那你……”可要加油了，我不要你有点喜欢我，我要你非常喜欢我。
“你想怎么想，都可以。”江宴移打断道，“只要你想，觉得我爱你都可以。”
啪——
时橙第一次知道，原来关门的动静可以这么响。
或者，不该责怪这扇厚重的门。
震耳欲聋的其实是她内心坍塌的声音。
“……”
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发现自己没想象中那么沮丧。
哼，江宴移，你就接着嘴硬吧。
我都看出来啦，你破防是因为发现自己真的心动了。
可是很奇怪。
心动的明明是江宴移。
为什么她的心脏像只活泼小鹿，也在疯狂跳动？
时橙将背后的原因归纳于江宴移长了一张太具欺骗性的皮囊，为他漫不经心的模样加上了一道耀目的光环。
皮囊过分出众的男人。
迷人，却也危险。
时橙捂住胸口，强迫自己看一遍[橙子酸到掉牙了]的主页，方便冷静。
复习一下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吧！
嗯！？
[橙子酸到掉牙了]账号显示已注销，主页全部清空，头像已变成系统默认图片。
输入“橙子酸到掉牙了”七个字，搜索实时广场，发现全是她的忠实粉丝在放鞭炮庆祝。
【橙子是最好吃的水果】：喜大普奔！[橙子酸到掉牙了]这个黑粉账号终于被炸了，哪位勇士干的，快站出来让我亲一口~！
【心想事橙】：哇去，竟然是@橙子酸到掉牙了自己申请注销的账号！！？发生了什么，Ta竟然忽然良心发现了？
【橙子今天更新了吗】：@橙子酸到掉牙了，我闻到了破防的味道~你破防咯~你破防咯~你破防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今天真是爽死我啦！
顺着往前追溯，发现[橙子酸到掉牙了]账号注销的准确时间是十分钟前。
——恰巧与江宴移和她吃完鸡汤银丝面回卧室的时间重合。
时橙愈发确信，江宴移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发，注销[橙子酸到掉牙了]这一罪证就是信号。
万事开头难。
攻略江宴移是特别难。
好在苦尽甘来，只要撬动了他的心，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首次针对黑粉执行的报复计划成功在望。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像摁了加速器。
转眼到了D&V考核截止日期。
这次，余声没把五位候选人喊进办公室，而是拍拍手，等所有人将注意力从面前工作电脑上转而挪到她身上时，大声宣布三位脱颖而出的珠宝设计师。
时橙、李梦遥、卢青友，他们打败了郑思思和司衡，即将成立个人工作室。
余声：“恭喜！”
鼓掌和祝福声此起彼伏。
在场只有两个人脸色黑沉。
一个是郑思思，另一个是和她相同处境的司衡。
尤其是郑思思，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掌声越热烈，她拳头攥得越紧，“余姐，我不明白！”
余声两手抱胸，冲提出异议的郑思思抬了抬下巴，“说，哪里不明白？”
郑思思梗着脖子，颇不服气，“这次考核，我们五个人都没有完成订单。凭什么时橙、李梦遥、卢青友能通过考核，我和司衡就不行！”
经她点出，大家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对啊，不是说谁先搞定订单，谁就先开工作室的吗。
时橙、李梦遥、卢青友各自努力发展了客户，但订单因为各种原因都泡汤了。
为什么他们还能通过考核？
顶着众人投来的一束束目光，余声早有预料一般，淡淡然开始解答疑惑。
她率先走至李梦遥身旁，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李梦遥的办公椅椅背上。
“梦遥，专业素养过硬。我看过她的设计手稿，比较以前舒适区的风格，努力做出了很大的突破。虽然最后没拿下订单，但她很快总结出了得失经验，并且以最快速度开始寻觅新的客户。”
说完，她转而看向郑思思，“你只看到了她失败的结果，却没看到她努力的过程以及过程中积攒下的客户资源。这一次没拿下订单，完全没关系，总有一天，这些积攒下的客户资源会派上用场。”
接着是卢青友。
余声：“青友，性格比较腼腆，开拓客户一直不是他的强项。这次考核期间，他产出的设计作品是你们中最多的，可以说是一有空就在画图。如果不擅长去找客户，那就让自己强大到吸引客户主动找上门，青友做到了。他的单子已经在走签合同流程，如果考核截止日期能再推迟几天，他会成为你们中第一个通过考核的候选人。”
最后是时橙。
郑思思最不服气的一个。
余声还未走到时橙身旁，郑思思的白眼已经毫不掩饰地翻上了天，“她嘛，我懂。开拓客户不如李梦遥，设计产出不如卢青友，但谁让她有个好大腿呢。毕竟不是谁都能攀上江总的，何尝不能称得上一种本事呢。”
余声环视一圈，只说了一句话，“请大家打开任意一个社交平台。”
所有人都懵了，“？”
懵归懵，还是照做。
每个人常用的社交平台各不相同。
但相同的是，时橙的名字出现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视野中。
[橙子甜不甜]最新更新的视频意外走红，关注度不断上升。
在视频中，她用最简洁、有趣的语言，讲述了几位上世纪珠宝界大佬的故事，细节处妙趣横生。
近期娱乐圈有红毯活动，女明星们争奇斗艳，纷纷高定珠宝上身。
粉丝为了谁借到的高定珠宝更名贵而疯狂扯头花，打得不可开交，为时橙的视频进一步带去了不少热度。
视频完播率高，大数据算法推动，让更多人认识了[橙子甜不甜]这位珠宝科普博主。
又有[橙子酸到掉牙了]注销账号，粉丝正鸡血，做数据的做数据，负责卖安利的卖安利，成功为[橙子甜不甜]涨粉添了一把火。
简而言之，时橙出圈了。
剩下的无需多言。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D&V要忙一阵子了。
——客户必然蜂拥而至。
在强大到吸引客户主动找上门的赛道上，时橙一骑绝尘。
大家关于她和江宴移之间是什么关系的旖旎猜测顿时烟消云散。
郑思思鼠标点得咔咔作响，怒气具象化了。
她想不明白，时橙的运气怎么这么好，总能绝处逢生。
司衡能理解郑思思的愤懑不平。
明知实力和时橙、李梦遥、卢青友有差距，但和个人工作室擦肩而过的滋味不好受。
尤其是所有人都在为他们三个人喝彩的时候，成功者的荣耀将失败者的挫败衬托得更加落寞。
“……”司衡饭后喜欢吃点水果，她工位抽屉里常年备着苹果、橘子、桃子、蓝莓等。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兜苹果，分给周围同事，其中包括郑思思，“吃苹果吗？”
为了给郑思思送苹果，安抚对方的情绪，她把所有苹果都送了出去。
装苹果的塑料袋递到郑思思面前。
郑思思探头，往塑料袋里看了一眼，眉头立马拧成“川”字，“这苹果皮都皱成这样了，你放抽屉里多久了，还能吃吗？”
司衡局促地解释道：“皱皮的苹果甜，所以我喜欢挑皱皮的苹果买。你放心，我吃了这么多年了，敢担保吃了绝对没事！”
郑思思的嫌弃溢于言表，“我还没见过卖相这么差的苹果，要吃你自己吃吧，我不吃。”
有拿了司衡苹果的同事帮司衡说话。
“你尝尝，真的甜！”
“皮皱一点有什么关系，好吃不就行了。”
“就是就是！司衡，能再给我一个苹果吗？这是我吃过最甜的苹果。”
郑思思不为所动，“连卖相好都做不到，还有吃的必要吗？吃下去，想到它皱起来的皮，都要膈应半天。你们不挑，那是你们的事儿，反正我不吃。我家的进口苹果又新鲜又大又甜，卖相好，味道更好，明天带给你们尝尝啊。”
郑思思刻薄不自知的嘲讽如同钝刀。
钝刀子割肉，比利刃穿心更痛。
司衡脸色变得极度苍白，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午，时橙和郑思思在茶水间正面撞上。
一个要出去。
一个要进来。
时橙向左，郑思思便向右，把出去的路挡死。
时橙改而向右，郑思思便跟着向左，意图挑衅。
时橙：“……”
世上真有赶着送死的人啊？
郑思思歪起一侧嘴角，酸言酸语，“你什么时候偷偷勾搭上江总的？”
时橙四处张望，神态浮夸，“哎呀，好奇怪，是谁在说话？怎么光听到声音，看不到人呐。”
郑思思跺脚，“时橙！我跟你说话呢，你少装傻！”
时橙轻飘飘瞥了郑思思一眼，冷气嗖嗖，“噢，好像是郑思思的声音。那怪不得见不到人，因为她不是人。”
“喂！”郑思思怒上心头，仪态尽失，彻底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你一定早就和江总联系上了吧？要不他上次来，能一下子挑中你为他设计结婚戒指？”
时橙反问，“为什么不能挑中我？”
郑思思呵呵一笑，面露不屑，“被史密斯拒之门外的家伙，你哪来儿的底气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挑中你，图你漂亮？”
时橙也笑了，“对啊，我问你呢，他怎么就不能是图我漂亮？”
“你、你、你……”郑思思被她的无耻震惊了，“靠外表吸引男性的青睐，获取格外的照顾和好处。你不以为耻就算了，竟然还反以为傲！？”
“你对着水果都知道挑挑拣拣，要买卖相好的，才值得花出去的钱。”时橙问，“一个结婚戒指，价值动辄几百万上下，想找个顺眼的设计师不是很正常？”
“……”郑思思脸色变了变，“你偷听我和司衡说话！”
时橙冷哼，“纠正一下，疯狗乱吠，吵得大家不得安生。我被迫旁听了几句，这不叫偷听，叫被扰民。”
郑思思发现自己的思路完全在被时橙牵着走。
她企图找回主场，“呵呵呵，江总那种级别，想勾搭上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工夫。你肯定早就加了江总的联系方式，开始舔上了吧？当舔狗的滋味如何？”
时橙挑眉，“怎么？你也想加他？需要我奉上联系方式吗？”
郑思思嗫嚅了两下，眼神飘忽，吞吞吐吐道：“你愿意给？”
时橙出够了被挡路的恶气，放弃继续对线浪费时间。
她一把推开郑思思，走出茶水间，留下掷地有声的一句：“抱歉，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