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又不明白。”柳意州避开莫岚追问到底的视线，直接将母女两人推进房门里自己站在门外长舒一口气。

他当然明白莫岚拒绝了他，但窗户纸还没有彻底捅破他可以装作不明白。

怀着忧心忡忡的心绪柳意州回了房间。

旅馆很小，隔音也不怎么样，关门开门时门与水泥地面剐蹭的声音即使在隔壁也能听到。

莫语写完最后一张卷子抬起头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发呆，茶几上放的一袋巧克力正被大黑虎视眈眈地盯着。

大黑下巴搁在茶几上嘴巴大张咬着塑料袋还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

还差一步就可以咬住叼到地下吃了，可就在这最后一步遇到了拦路虎，嘴被掰开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食物被拿走。

莫语将巧克力递给妈妈指了指墙面的挂钩，在妈妈去挂巧克力的时候她揪住大黑的耳朵将它毛茸茸的狗脸摆正又一次说，“巧克力不能吃。”

大黑嗷呜一声扭头看着墙上高高挂起的食物又被莫语掰过脑袋对视。

“好啦，小语，大黑知道错了。”

蹲坐地上的莫语看到妈妈招手立刻哒哒哒跑过去把自己塞进妈妈怀里。

莫岚下巴搁在莫语脑袋上沉吟良久问，“小语有没有发现柳知青想要做你的爸爸？”

玩着妈妈的袖口扣子的莫语蒙了一瞬把头摇成拨浪鼓，她不需要“爸爸”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

“也是，柳知青这么含蓄，我们小语怎么会知道。”莫岚捂住女儿的耳朵强硬让对方停下了，摇头摇这么欢小心头晕。

同时她忽然意识到就说女儿掰大黑脸的手法那么眼熟，不会就是从她这儿学的吧？

略微心虚之后莫语又接着问，“那小语能接受柳知青做爸爸吗？”

“不能。”这句话莫语说得斩钉截铁，等了半响没听到身后的声音，莫语抬头看到了神色苦恼的妈妈。

坚定拒绝的心突然动摇起来。

如果妈妈真的很喜欢那……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她还是妈妈心里最重要的存在。

莫语刚做好心理建设就听到妈妈长叹。

“就是说啊，和女儿的老师在一起怎么想都不对吧。”莫岚尽量忽略脑海中浮现的对方的可怜表情，小声自言自语道，“在开始之前拒绝没错的。”

所以柳意州成不成她爸爸？

莫语双眼成了蚊香眼。

“该睡觉了。”想清楚的莫岚神清气爽，毫不费力将莫语搬到床上，拍背哄睡一气呵成。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柳意州仰望着天花板辗转反侧。

第二天清晨，莫岚是被一阵又一阵的叫卖声吵醒的，她推开窗户楼下推着推车的小贩已经就位，热腾腾的食物混杂着汽车鸣笛声在空气中肆意。

热闹又富有生活气息的一幕吸引了她，直到她发现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旅店门口，穿着讲究的男人正好下车感受到莫岚的视线冷冷地望过去。

莫岚转头把窗户关严。

床上刚醒的莫语抱着兔子玩偶醒神，两人洗漱过后来到柳意州房门前敲门。

来开门的却不是柳意州而是刚在楼下对莫岚点头的男人。

“莫岚和莫语？”柳正国上下打量着两人，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

莫岚下意识将莫语挡在身后看向从洗手间出来的柳意州。

柳意州听到开门声连脸都没擦，水珠顺着脸旁滑落到白衬衫上，他走到三人中间指向一年严肃的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我大哥柳正国。”

又对两人安抚般笑了笑，“这两位是莫岚和莫语。”

莫语头抵在妈妈腿侧盯着地面不说话。

“原来是柳知青的大哥。”莫岚笑着伸出手。

柳正国直径略过两人无视莫岚伸出的手转头对着柳意州开口，“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偏偏在场站着的两个成年人都听懂了。

柳意州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怎么就暴露了，莫岚已经拉住了柳正国的后领口，板正的西装瞬间出现了褶皱，柳正国以别扭的姿势回头瞪着莫岚，快速挥开自己衣服上的手。

“抱歉，我只是想不通您是什么意思。”莫岚嘴上挂着淡笑。

“要我再说得明白点吗？”柳正国整理着领口的褶皱，看了眼皱眉的柳意州还是说了出口，“靠扒着柳意州才能翻身的吸血虫，就算你迷惑了涉世未深的柳意州，柳家也不欢迎你进门。”

“大哥！”柳意州挡在莫岚身前怒视着对方。

柳正国眉间的沟壑更深了，“我这是为你好。”

莫语看着面前的三双腿不抬头根本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她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妈妈现在很生气。

已知妈妈因为柳家人生气，而柳意州是柳家人，所以昨天晚上妈妈提出的柳意州当爸爸作废。

“柳意州废了。”莫语言简意赅地说着。

本来昨天被拒绝已经很伤心了，大哥还来不明不白横叉一脚，现在莫语这句话真的让他心里忐忑不安极了，柳意州立刻蹲下问，“我怎么就废了？”

对于不威胁自己在妈妈心里地位的人，莫语还是很大方的，她言语清晰富有条例的说了一遍。

一大一小在一旁窃窃私语，莫岚就把视线放到柳正国身上，“柳大哥说的是，我以后绝不会踏进柳家大门一步。”

柳正国还没说话柳意州嗖的一下窜起来，拽着莫岚的袖子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委屈样子。

“柳意州站好！你看你像什么样子！”看着柳意州的样子柳正国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人不赖上你你该庆幸。”

而柳意州已经顾不上大哥的训斥，他拽着莫岚的衣袖努力组织着措辞，“莫岚对不起，我代替我大哥向你道歉……”

莫语手疾眼快将柳意州的手拉下去，自己拽住妈妈的衣袖。

“柳知青不用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莫岚温柔地安慰着，“虽然我不会踏入柳家大门，但柳知青可以来莫家，莫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你休想让柳意州入赘！”柳正国气血上涌。

这一嗓子彻底惊醒了柳意州他恍然大悟看向莫岚又看向莫语，以迫不及待的语气小声说着，“我愿意入赘的。”

“……不用入赘。”莫岚有些笑不出来，她不是让对方入赘的意思。她是想说就算柳家人不同意她们来往，如果对方想要维护与莫语的师生情，她很乐意欢迎对方。

自从昨晚之后柳知青怎么有些奇怪。

莫语沉默着从柳正国的皮鞋上踩过去走到柳意州身边一视同仁同样踩了一脚。

一尘不染的皮鞋上出现小小的鞋印，柳正国还没幼稚到和幼童计较，不过他想起来了这个叫莫语的是他爹要他一定要多关照的天才，开学就要转去市一中的实验班。

六七岁的年龄还没上过学就要直接去备受期待的实验班，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排挤。

“如果你开学在市一中不适应可以找我。”柳正国神色正经地说着，“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普通的小学。”

莫语看了眼柳正国缓缓垂下眼睫，不想说话，不准备说话。

“我可以和你保证莫语绝对不会不适应。”柳意州对莫语很有信心，应该说莫语能一个人孤立其他所有人，说不定连老师都会被孤立。

这样一想他就不禁对他爹抱有深深同情。

莫岚好心情地向柳正国笑了笑，对方对小语没有恶意甚至有淡淡关切，虽然她对对方有些不爽，但不妨碍她在此刻给对方一个好脸色。

柳正国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对方越来越小的背影莫岚收了笑容看向柳意州，“你大哥是来干什么的？”

“让我回家。”柳意州不好意思地说着，这个理由让他看起来很像和家里闹别扭的孩子，“所以他可能有些迁怒你了，抱歉。”

莫岚摇头，“我也没吃亏。”

说完牵着莫语的手就要离开，刚走了几步就发现柳意州跟在了身后，她转头没说什么。

三人出了旅店在街边随便找了一家早餐摊位吃了起来，包子、馄饨、豆浆、豆汁等令人目不暇接。

而柳意州极力推荐的豆汁莫岚和莫语表情一致地谢绝不敬。

回到旅馆柳意州提出回家一趟就离开了，而知道了女儿上学的地点莫岚也就有了买房的想法。

不知道她卖房和多年的积蓄够不够买一套房子。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莫岚牵着莫语，莫语牵着大黑向着市一中出发了。

没有地图的两人一狗苦哈哈地在大街上问路，好在大家都很热心，只是带着口音的话语实在让人不知道怎么走。

于是在半道上，莫语和莫岚和大黑迷路了。

两人站在阴凉处望着来往的行人和叮铃铃响的自行车沉默了，两侧的高楼大厦十足的繁华却也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大字，路口南处的报停里坐着嗓门很大的大爷。

大爷头发都花白了整个人却很有精神，不仅一眼看出来两人不是本地人，还看出两人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