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祜坐在垫了草的床铺上,慢慢的把脸埋进自己的手臂。他眼神空洞,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种绒毛感在脸颊间抚过。
白泽距离他极近,他甚至能看到白泽蓝色兽眸深处金色的眸瞳。
“小美?”
白色的兽角抵着他的头,亲近的蹭了蹭。承祜犹豫的张开手,白泽却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
白色的毛发里带着太阳的味道,带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小美,为什么没想过未来?”
空间内,短暂的相处,承祜却从只言片语中感觉到了什么。
未来的闭口不提,将来的眼神偏移。
白泽揣起了手,嘴巴微张。
【因为希望太大而不敢言,因为生命渺小而不下定论。】
一会的时间内,调整了心态。
承祜站起了身,走了出去。
承祜顺着人流走,一路上有人跟他打着招呼,也有不认识他的人,摆起一张脸告诉他小孩子不要乱跑,危险的道理。
等他走到队伍最前方,视野开阔了起来,四周也不再是百姓,而是带有象征意味的侍卫。
他的阿玛走在前方,那身明显的明黄色衣服,使他与其他人隔了一段距离,但其动作表情和其他人并无异样。
“阿玛!”
康熙挑眉,回望过去。
“醒了。”
承祜点头,向地上看去。因为房子的塌陷,地上有许多沙土。刚好符合他做水泥的原材料,而对于红砖也可以运用在水泥上,进行房屋的修建,都是很好的。
压下与小美聊天后的所有情绪,故作轻松的回答。
“阿玛,我学了水泥、红砖都能够用上。”
“原材料怎么样?难找吗?”
“沙土倒不难找。”
说完一半,承祜又低头看向自己身旁的白泽。白泽蓝色的眼睛,向四处望着,半响回他一句。
【都好找,景山处就有可以烧制的土。】
承祜点头。
“都好找!”
他语气振作,带有不易察觉的欣喜。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如今地震情况已经渐渐稳定,大部分的人员伤亡率并不是很高,再过些日子京城外的百姓应该会进行迁移,极大的可能会来到城外。
承祜叫了几个人帮他收拾好四处散落的沙土,随后看向康熙。
“余粮是否足够?”
其实并不太多,粮仓每年都有设置。但因为地震的原因,有些粮仓塌陷,里面的粮食也因此不能要了,只剩下一些别处粮食。
“总归是有办法的。”
康熙语气虽是乐观,但紧皱的眉头却并没有松下。
承祜看了眼天,神神秘秘的不说话,朝他笑了一下。
“放心吧,阿玛,我有计划。”
不管康熙再怎么追问,承祜也不回答。
无奈之下,父子俩继续在废墟中探测的人员。
“啪!”
耳边猛然炸起,一个少见的声音出现。承祜惊起向四处看去,并未看到踪影。
【奇怪。】
“啪!”
那个声音又出来了。
“啪!”
就在承祜皱起眉头有些厌烦的时候,白泽像讨好般趴在他的脚边。
【小宝是泡泡有些问题罢了,现在已经解决了。】
与白泽想的不同,承祜只是愣了下又继续追问。
【泡泡,怎么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小泡泡破开消失的声音,他开始有些担心那些格外聪明的泡泡了。
承祜总觉得这些泡泡是有自身情感的,而那个糖葫芦他到现在依然没有给祂们。
小白泽的尾巴微动,慢慢的低垂了下去,爪子无意识的站在地上做踩/奶/状。
【也没有什么事啊,就是这场地震对于泡泡来说有些害怕而已。】
“真的?”
承祜歪头眼神审视。
“可我怎么记得这空间内好像并不会随着外界的变化而有任何改变吧?这恐怕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也忘了吗?”
白泽的尾巴猛的竖起,蓝色的兽眼也瞪大了。
【我说的?!】
承祜点头,又慢慢低下歪了点角度。
“就是啊。”
【就是地震中少了些……东西罢了。】
“比如?”
小美舔了舔自己白色的长毛,它的毛发因为转来转去,即使没有化为虚型,但也像是弄脏了一点,反正承祜是觉得没有原先那么亮了。
【比如少了……哎呀,没事儿,它已经恢复好了,我给带个糖葫芦。】
承祜转头,这场交谈像是落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只不过看起来有些慌张的小美以及未说完的话,承祜暗暗记在心里。
到底与这些泡泡有什么关系呢?
——
京城外,一些偏僻的山路小道上传来声音。
震后天气闷热,蓝蓝的天空与黄色的黄土不相称,中间慢慢来了条如同蚂蚁般渺小的身影。
黑漆漆的。
走进了才发现是人群。
他们的手指因为长时间劳作而变得粗糙,指甲也变得黄黑。逃荒难民的双脚上覆盖着尘土和泥浆,走起路来显得吃力而困难。他们的嘴唇干裂,有的甚至出现了血迹,缺乏水源和充足的食物。同样的,眼睛因为长时间注视着远方而显得疲倦和无神。脸上布满了划痕和伤疤,是他们逃离战乱和饥荒时留下的痛苦印记。
天灾人祸,不管是哪项操作,最受打击的一定是百姓。
即使在第一时间告知了灾难的来临,但再如何避免都免不了伤亡的存在率。他们来自各省,唯一的特点便是破旧的衣服与狼狈样态。
脚步急促声踏在地上,心跳声在每个人耳边嗡嗡作响,没有人回头看,只是一路狂奔,寻找安全的地方。
真的有容身之处吗?
他们的面色麻木,不带有任何希望,所谓的迁移真的是可靠的吗?
难道不是从一个受难之地到另一个受难之地,如同“忘梅止渴”一般,只是这“梅”可能,永远都不会来到。
队伍中,有面色青黄的老人,几个月大的婴儿,还有妇女,中年人,但毫无意外的,每个人的脸色都积黄。
他们眼神麻木,只有脚步不停的走。
“娘,我饿了。”
一个看起来四岁大的小孩儿走在人群中央。他看起来瘦弱,但与队伍里的所有人都相同。那位叫娘的妇女并不多言,摸摸上下她也没有食物。
大娘咽了咽口中的口水,天气干燥,口水都咽不出来一点。
那双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再等等,我们马上就到了。”
孩童的眼神充满希望,亮晶晶的,与他的面色并不相符。
“是到了,我们就有好吃的了吗?”
“当然……”
“当然个头啊!”
一阵比那位大娘更大声音的男人把这道回答压了下去。
“就算走了,那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京城又不是粮食的中心,又有多少的余粮能够供我们这些人来吃?”
“我是不信的,我是不信的。”
他的回答像是自言自语,虽说着不信,但脚步却未停止。
但脚步究竟是为了心中的希望,还是一个麻木的目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为首的那位老伯声音更大,压过了队伍里一切慌乱的声音。
“乡民们!听我的,我相信皇上一定会做些什么的,我们都走到这了,一定会有希望的。”
“大家再把食物集一集,分给队伍里的老弱病残。大家都能活下去的,每个人都能生存的,只要我们有希望,我们必须团结下来。”
他为人似乎极其有信任度,听了这话,原本的抱怨声确实消失了。
然后大伙自发把粮食分下来,并用仅存的余粮煮了一大锅的汤。汤是稀薄的,颜色是有些浑浊的。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小碗,碗是路边染上沙土的叶子做的。人们小心的护着,一点都不舍得落下。
不抵饿,肚子却是暖了不少。
面色也看起来有些红润,似乎只要有一点点粮食,这群顽强的人就能活下去。
为首的老伯眼睛明亮,就算坐在土地上也是腰挺的笔直。他碗里的汤看起来更少,他倒是并不在意。他偶尔会看看这远方的天空,偶尔也会摸摸这些与他亲近的小孩儿。
快到了